惜儿快步走上楼,刚要敲门,却又住了手,轻轻拧开房门,端了汤缓缓走进屋。艾婉躺在床上,孟母坐在一旁,二人都将满含爱意的目光投给小床上熟睡的小婴儿。孟母向惜儿轻轻招手,示意她走近。孟母接过惜儿托盘中的汤,尝了尝,对艾婉说:“温度和咸淡都正合适,快喝了吧。这鲫鱼汤最适合你了。”
艾婉接过汤来喝了一口,点头道:“惜儿真是聪明伶俐。才不多久便把妈的拿手菜鲫鱼汤学会了。不枉我向凤蝶夫人要了你来。”
惜儿羞红脸脸答道:“是老太太不嫌我笨,我就依样画葫芦,学了个大概,其实离老太太的手艺还差得远呢。”
艾婉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我也得学几个拿手菜了,万一义儿的同学到家里来,我总得下厨招待招待。”她本是看着熟睡的儿子说的,可话一出口方觉察出自己失言了:她分明是回想起当年自己到孟森家做客的经历。艾婉生怕勾起孟母对孟森的思念,不由住了嘴,悄悄用余光看孟母的反应。
不明就里的惜儿笑道:“太太想得也太远了。小少爷这才刚几个月大。离带同学回家还早呢。”
孟母看了看刘义,抬头笑着对惜儿说道:“惜儿这你就不懂了,当了妈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想到这些的。等什么时候你结婚就知道了。”
艾婉松了一口气,回想孟母的话,觉得深有同感:是啊,随着儿子刘义的呱呱落地,她完成了从女孩到妻子、母亲的身份转换。婴儿忽然轻声哼了一下,随即便生起床气啼哭起来。艾婉赶紧俯身抱起来哄,却不得要领。
孟母见状说道:“让我来吧。”便抱了过来,冲婴儿边笑边哄道:“瞧瞧,瞧瞧,睡好了便要起来了。”小刘义果然不哭了。艾婉和惜儿都啧啧称奇。喜鹊推门进来问道:“太太,可以摆晚饭了吗?”
艾婉这才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了,惊讶道:“哟,都这么晚了。”又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喜鹊答道:“还没呢。”
艾婉看了一眼已经有些深的暮色,略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摆吧。”
孟母抱着孩子,对喜鹊说道:“让李嫂子把老爷那份先留出来吧。”
艾婉略显愠怒地说道:“别给他留。他每晚都有饭局,回来那么晚,留着也没用。”
孟母洞察了艾婉的不满,温言道:“外边的饭毕竟比不得家里,他这些日子忙,就留一份备着吧。”艾婉不置可否。
吃完晚饭,孟母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叹气道:“这么晚了,老爷还没回来呢?”
艾婉说道:“妈,他早前带信回来了。今晚得晚些。你先带了义儿睡吧。我等等他。”
“那也好。你也别太晚了。”孟母和奶娘带着小刘义先歇息。艾婉抱着手臂,看着时钟,越等越不耐烦。
时钟敲了十下,喜鹊过来问道:“太太,要泡一壶茶吗?”
“不用了。”艾婉气哼哼地答道,起身直接上了楼卸了妆,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看起书来。虽然开始艾婉对刘不一没有多少感情,甚至可以说有些生分,但丈夫对妻子却一如既往。同那些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合的夫妻一样,他俩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时间一久,便会生出一种温柔的情愫。这不是炽热的吸引力,而是结实的存在感。艾婉心烦意乱地翻看着书,扭头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越发地不高兴,索性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放,关了灯睡了。
迷迷糊糊间,艾婉被楼下的声响吵醒了。她连忙披了衣服下楼来。正遇见刘处长醉醺醺地发火:“怎么这么慢?睡得这样死,晚上强盗进来了都不知道。”
守夜的老妈子立在一旁,不敢吱声。艾婉嘴角一撇,觉得有些丢脸,走向丈夫说道:“妈和孩子都睡了,是要把他们都吵醒吗?”
“我——”刘不一正要说话,打了个酒嗝,一个踉跄就醉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公文包和手里的包裹都摔了满地。艾婉和那老妈子赶紧把醉汉扶起来,一看没什么事便架上了楼。
艾婉和老妈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刘不一半拖半扛地拽上了床。艾婉一擦额头的汗,打发老妈子道:“你去吧,这儿有我。”待老妈子走后,艾婉一看时钟:已经一点了。身旁响起了鼾声,艾婉一脸嫌弃地看了眼丈夫,用力地将他往一旁推了推,想要挪出些地方来,丈夫却纹丝不动。艾婉气得狠狠地敲了一下丈夫,丈夫依然不为所动。妻子只好起身,打开衣柜,预备抱起被子去客房睡。她转身刚把被子抱出来,丈夫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腾出了一大半床。艾婉瞪了瞪丈夫,气呼呼地爬上床扯了半床被子睡了。
次日早上,艾婉一如往常为家人的早饭摆桌,却因没睡好而无精打采,又因仍在气头上而噘着嘴。在一旁和奶娘带婴儿的孟母见刘不一迟迟不下楼,便向问艾婉问道:“婉儿,戒之”呢?怎么还没下来?一会儿上班迟到了可不好。”
“管他呢。”艾婉虽然说得平静,但分明是在生气。
孟母见状问道:“婉儿,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跟他吵架了。”
艾婉怕孟母担心,说道:“没事儿,妈。昨晚没怎么睡好而已。至于他,上班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坐下来兀自吃饭。
正说着,刘不一伸伸懒腰下楼来,同孟母问安道:“妈,早。”洗了手,坐下拿起馒头就吃起来。
刘不一刚坐定,艾婉冷着脸起身道:“我去看看义儿的牛奶热好了没?”
孟母悄声问刘不一道:“你是不是跟婉儿吵架了?”
刘不一如坠五里云雾中,诧异地思索道:“没有啊。昨晚我回来就睡了。都没怎么说话。”
艾婉撅嘴走来,说道:“就是,一天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哪来的功夫吵架呢。”便将手里的奶瓶递给刘义的奶娘,自己捡了一个靠外的位置,与刘不一隔了孟母而坐。
刘不一这才知道妻子是生自己早出晚归、疏忽怠慢的气。他一时被说得愧疚不已,几次想张嘴,却不知如何向妻子解释求原谅。孟母赶紧向他使眼色,催促他行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