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副失了魂的样子,对什么都好像心不在焉似地,还会留心我这个赶大车的走了没走。”
“那人喊什么,你有没有听清楚。”
“当时山上风太大,听不什么清楚。好在那人的声音也大,我也听到了几个字,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说。”
牛二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好像有几个字是什么有意,什么无情。还有好像什么生,什么无欢的。”
他虽然说不清楚,但王风和铁恨已经猜到了那人说的意思。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另一句可能就是,生有何欢,死亦何哀。
铁恨又问道:“你想想,除了这些,你还听见了什么?”
牛二又插了插头上的汗,想了片刻,道:“对了,他跳下悬崖的时候,好像还在呼喊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铁恨和王风几乎一口同声的道。
牛二道:“好像是什么小燕,或者肖燕什么的。我实在听不太清楚。”
铁恨和王风对望了一眼,心下已经明白,那人喊的名字必定是:“笑颜。”
难道那人真的因相思无果,觉得生无可恋,而跳崖自尽了。
铁笔峰,果然如一枝擎天大笔,直插云霄。
上山的路是盘旋而上的。雪还没有融尽,路很滑,但马却还是能上得来。
铁恨等人终于上了山顶。
山顶上的风,实在很大,刮的地上的积雪如棉絮般洒在铁恨等人的身上。
牛二指着路边的一块岩石道:“我昨晚就是在这里看见那人跳下去的。”
这里离悬崖边估摸有十五六丈,他果然没有说谎。
铁恨点点头,随即对着一个捕快吩咐了一番。
那名捕快小心翼翼的走到悬崖边上。悬崖边的积雪上,赫然还隐约的留着那人的足印。只是被大风吹过的积雪掩盖的已若有若无。
悬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悬崖上,寒风呼啸,积雪如银。捕快不敢多看,离悬崖边还有两尺距离的时候,便站立不前。
然后他开始大声喊话。
原来铁恨是要模拟当时的情形。
牛二侧耳倾听了片刻,道:“我没有骗你们吧,的确是不能全部听清楚嘛。”
捕快喊话的声音,果然传到了这里,铁恨听的清清楚楚。但牛二的耳力当然没有他的灵敏,因此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铁恨走到崖边,俯身下望。
崖下深幽无比,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铁恨盯着地上面目全非的足印,锁起了眉头。这些足印已经对破案没有任何价值了。他大手一挥,对他身后的十三名捕快喝道:“给我下山搜。”
谷下尽是白皑皑的积雪和光秃秃的草木,要找一个从上面跌落下来的人,并不是太难。
很快,一名捕快便已发现了白雪上的一具尸体。
铁恨和王风看着这具尸体,胃已经在开始收缩。
牛二却仿佛连胆汁都已吐了出来,他的力量也似乎随着他的呕吐而泄出,他软软的坐在白雪上,脸色苍白的有如地上的白雪。
确切的来说,这不算是一具完整的尸体。这只是尸体的一部分。
尸体的双腿已经不见了,身子也裂成两半,只有一些破碎的内脏和皮筋连着,头扁得只剩一团模糊的血肉。一顶黑色的棉帽落在一旁。
这和牛二描叙的果然无异。
铁恨冷冷的看着牛二,等他吐完了。他道:“昨晚就是这人租你的马车吗?”
牛二猛力点头,却说不出话来。他实在吐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认得死者身上穿的衣服,他确信他没有看错。
不远处,一个捕快又叫嚷起来。
尸体的腿部也已经被找到了。
不完整的尸体终于拼完整了。
看得出死者是个很高大的人。
尸体的皮肤光滑而结实,肤色白皙,看样子,死者的年纪绝对不会太大。
年纪太大的人也断断不会为情而死的。
通常为了情而寻死觅活的都是那些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
铁恨看着这支离破碎的尸体,竟没有感觉到一丝破案后的轻松。
他本来完全可以将这些事情禀告给王爷,将这具破碎的尸体交到刑部,宣布杀赵界的凶手已经自杀,案子就此结束。
但铁恨没有丝毫这样的想法,有太多的问题他还没有清楚。
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怎么能在王府无声无息杀死赵界和金中堂。他又如何杀了孟栋和张虎的。在白马寺袭击王风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这所有的一切谜题,绝对不能随着这人的自杀而从此没有答案。
铁恨绝对不会因为期限已经快到了,而敷衍交差。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是一个秋毫分明的捕快。
他是铁恨铁捕头。
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案子结束的不明不白。
有很多不解之处,还等着他去查。
当务之急,他却想去见一个人。
是这个人指点他们找到的死者。
这个人就是龙五。
如果不是龙五,他们绝对不会找到甜水井胡同里的屋子。
绝对不会找到牛二。更不会找到死者。
因此,铁恨决定,让王风带他去见龙五。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当面问龙五。
天已经黑了,但王风还是很准确的找到了龙五住的那条胡同。
胡同虽然多的象迷宫,但王风的记忆力却更精确。
酒家的招牌依旧被烟火熏得乌黑,可是酒家的伙计却并没有坐在门口。
酒家的后面有灯光透出,仿佛有很多人在哭泣。
王风已感觉到情况不妙,龙五的地方绝对不会这么喧嚣。
他和铁恨掀起了酒店后门的帘子。
帘子后面的院落亮如白昼,十几盏灯笼高高的挂了起来。院子里挤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很多人都在哭泣。没有哭泣的人脸上也充满了悲哀和愤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