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这两天的事情,看到他们谢熠清总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份怜悯。他原以为只有京城才是权利斗争的中心,却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这大西北也逃不过,而这些无辜的却都成了牺牲品。缓缓握紧手中的玉佩,他抬头望着天空圆月,似乎渐渐明白了爷爷让他出仕的用意。
迟疑之间前方若有若无的传来了一阵陶埙的声音,哀婉凄凉,孤清中带着悲壮,听的人愁肠九转,怅然万分。静听了一阵便觉苦闷难言,谢熠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这还没走路多远意外的在一片空地上看一个寂寞的身影。
那人在舞着剑,身形矫健,剑走游龙,一招一式都极具力道,剑气游走之间带动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明着是优雅的身姿,可在这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悲凉。
舞着舞着,靠的近了,脸也就看得清了,原来是周婴。不同于平时的淡然,像是在寻求着某种发泄,他此时的神情中有着极度的不甘与愤慨,而眼底流露出的却是深深的无力。
老将军……
顿觉心酸,谢熠清不忍的皱起了眉头,却见着周婴做了个收势,而后抬头望着天空的圆月,就那么深深的望着。
感同身受的长叹了一声,谢熠清怀带着对他的敬佩与同情缓缓的向他走去,然而却没有等到他靠近周婴转身便离开了。他走的很慢,很慢,神情满是颓废,而随着他渐行渐远,四周也越来越静,静得唯那悲凉的陶埙的声清晰可闻……
“他是一个令人钦佩的将军。”愣神之间,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谢熠清顿了一顿,转头看去,就见着萧鸾和倚在一根支撑着帐篷的柱子上,神色动容的看着前方。
想不到她也还没睡下,谢熠清有些意外。隔得远远的,他问她:“怎么,你也睡不着吗?”他所认识的萧鸾和可不是一个会失眠的人。
“听着这样的曲子又有几个人能睡的着呢?”萧鸾和没有否认,直起了身子向他走了过来,忽的感觉到一阵寒意她不由自的将自己抱了抱紧。进入九月之后温度降了好多,这大西北的日夜温差也大的很,让她怎么都觉着有些难以适应。
只当萧鸾和在担心他毁约,谢熠清很干脆的回道:“你放心吧,明日我便去打听怎么送你去柔然的事情,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萧鸾和笑了笑,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周老将军是你爷爷的旧部下,那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这莫名其妙的问到这个问题还真有些不好回答了。谢熠清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萧鸾和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爷爷一定是老奸巨猾的!”
“你……”听着最尊敬的爷爷被诋毁,谢熠清不悦的冷下了脸,却听得萧鸾和接着道:“他要不是辞官退隐,周老将怎会受这份罪?”
一听这话,谢熠清紧跟着却又笑了。原来是这样,不过如此说来,爷爷好像还真的是老奸巨猾,坏得透顶呢!只是这其中的旁枝末节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提到爷爷他心中总是有着无比的自豪,笑着就问:“你真想知道我爷爷是什么样的人吗?”
萧鸾和道:“你愿意说,我便愿意听。”
“我爷爷他脾气很怪,说起话来你也永远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虽然他从不说谎,可经常有人喊他老骗子。他爱下棋,但总是输,为此他背了很多的棋谱都还是没用,他爱养花养草,可是养什么死什么,都没人知道他怎么办到的。他还胆子很小,怕鬼怕的厉害……”
听着谢熠清如数家珍一般谈论着他爷爷的趣事,萧鸾和有些羡慕,她的记忆里只有与那个冰冷的家,还有那句如噩梦一般的预言,从来也不知道和亲人在身边是怎样一种感觉。极力隐藏着情绪,她转开了目光。
谢熠清正在兴头上,哪还注意的了那么多,说到高潮,他忽然停了下来,一脸振奋的望着萧鸾和,道:“下次可以让你们见见面。”实在关于爷爷的趣事实在太多太多了,只怕是说到天亮也都不够。
萧鸾和微笑着点了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过了片刻又问道:“小白,我们算朋友吗?”
咦,她居然不拿他开心了,也不嘲笑他了。对于她的一本真经,谢熠清感觉到了意外,只就一如往常般没好气的反问:“你说呢?”
口是心非的家伙,几时能改改?
萧鸾和又笑了笑没有回答,却转过了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谢熠清却也没直说,送她回去之后只就安静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可脑子里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
不对,一定是有了哪里不对,那个爱闹爱笑,没个正经的萧鸾和今日怎就变得这么安静,上午都还不是这个模样,怎么到了晚上就变了?听她那口气倒有些像是在道别的,可她一个人,一声不响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想往哪里跑?
反复琢磨了一夜都还是没能想的明白,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去了萧鸾和的营帐。
真不凑巧,还真被他猜中了,一到那儿他就见着有人在收拾东西,萧鸾和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都说了帮她打听去柔然的方法,她怎么就不信他,怎就一个人走了呢?心中有些恼火,他咬牙切齿的捶了一下床板上,而此时的萧鸾和却已经到了军营之外。
没办法,谁叫她这人心善,瞅着周婴他们自顾不暇的样子,她也不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了。说到底也就一句话,人啊,还得自力更生!
肃城军营正和柔然大军对峙着,显然走肃城走不合适,临饶往北倒是有一条可以出关的路,可是才过了两天临饶城中柔然奸细的事情消停了吗?消不消停也都只能这么走了,总比在军营死等的好。主意一定,萧鸾和也不再逗留,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习惯了两个人上路,一个人走总归有些寂寞,沿途看到什么好玩的萧鸾和总是习惯性的转头想喊着谢熠清看,可这一转头发现身边没人才想起来他根本就没跟来,莫名的心头就有一丝失落。
似乎是受着局势的影响,这一路的风景并不怎么样,路上逃难的难民又多出了不少,也传出一些关于前方的消息,好像柔然又发起进攻了,出动了大量的骑兵,攻势迅猛,直逼肃城的外城,就不知周婴那边又采取了什么样的行动。
连赶一天的路,赶在天黑之前萧鸾和找了一家农户投宿。近来时局不稳,能有个地方凑活一夜也已经很不容易,她萧鸾和懂得享受也耐得住清贫,便就在那简陋小茅屋里将就了一夜,待到第二天天亮方才离开。然而,她怎也没想到一出那农户家门就从一群难民口中听到了一个令她意外的消息,说是昨日之战有位老将军被柔然的呼延烈一刀砍在了后背,生死不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