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常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那人缓带轻裳,背对而立,一支碧玉长笛自臂间溢出,笛声宛转悠扬,似低诉,似呼唤,而我,却只能躲在一棵树后,不远不近的望着。
我是被绵绵不断的乐声吵醒的,其实也算不上吵醒,这乐声倒也还悦耳,唯一算得上吵的,便是它太长了。我初时尚能忍受,想着过不了多久也许就停了,却谁知,竟会这么久,久到我那困意从蔓延到消散。
现下已是完全睡不着,我便睁开眼,只眯了一小逢,光线却像飞剑般射入,刺得眼睛生疼。待适应了阳光,我撑着床起来,左手腕却忽的一疼,险些歪倒,我瞥了眼,却见左手腕处缠着白纱,厚厚的一圈,浑身软绵绵的,这具身子竟像许久未用过一般。
意识已回来,我却觉脑子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其实是真的丢失了,我醒来后,竟发现我什么也不记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爹娘,不知道自己在哪,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梦里,有一道声音总叫着阿玖,也许是我也许不是,总之我把什么都丢了。
不敢再用左手,我便另一只手扶着床,一阵冰凉从脚底袭来,这才惊觉自己只穿了一身中衣,地上没有鞋子,但也管不了许多,我踮着脚,只想着,兴许那院子里的人知道我是谁也说不定,听声音像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乐声随着我拉开门戛然而止,我伸手挡了挡直穿入房门的束束斜光,眼前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朝光自庭槐吐露的嫩蕊缝隙间跃然零落,一缕一缕错落的映在斜倚着槐树转身的人身上,我还未能见到那人模样,只见一支碧玉长笛自他唇边缓缓而下,渐渐转过脸来,我却不知为何,竟不住的后退两步,这感觉很是奇怪。
忘了脚底踩在了青石板的地上,一阵凉意传来,我略略低头,索性便踩在木门槛上,定定望着槐树下的男子。
这人一袭玄色锦袍,发如墨染,剑眉斜飞,眸若深潭,眼角略略上挑,与那剑眉匹配得相得益彰,薄唇紧抿。
此刻,那人正向我走来,我看得有些晃眼,眼睛不知该放在那里,便盯着他右手执着的玉笛。
只觉一道屏障似的阴影覆盖过来,我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皱着眉,低头盯着什么。
门槛上有些硌脚,我便打开门,踮着脚又颠颠的跑回了床上,却见那人站在门口,拧着眉略歪着头看我。
我轻斜了一眼,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没穿鞋吗,再说也没有啊!
这么一折腾,我都差点忘了正事,便道:“你知道我是谁?”
这话问的着实奇怪,我估计着他没准心下正纳闷,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啊?
还别说,我真不知道!
我等着他的答案,却见他手中玉笛一转,勾起唇朝我邪邪一笑,道:“少了几个魂还一样!”
我俩一坐一站的呆了片刻,不多时来了个人将他唤走了。
至此为止,我从他口中还没问出什么,只听他低低唤了声阿玖,我琢磨来琢磨去,觉着兴许大概就是我吧,至于他一开口便说什么少了几个魂的鬼话,我是着实摸不着头脑。
因为没有鞋子,我也出不去,便盘腿坐在床上,细细的搜寻着脑子里为数不多的记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