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熹面色苍白,捂着胸口猛咳。陶谷风的眼角带着泪痕,抿着唇给陶熹顺气。
难道陶家就他们两个人活下来了吗?龙紫夕想到这儿,不禁又看了眼碎裂了一桌的灵魂玉牌。
龙紫夕现在就是不问也明白形势的严重性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只能无声地拍了拍陶谷风的肩膀。
对了,程灏!不行,她现在必须出去找找他,希望他还没有……
“小夕,别出去!”陶谷风见龙紫夕往祠堂外面走,一把拉住了她。
龙紫夕转头朝他扯了扯唇角,“你和陶家主藏好,我去找程灏。”
“别去!程灏不在院子里,我刚才都找过了。小夕,你别出去,外面……”陶谷风拉着龙紫夕的衣角,冲她摇了摇头。
龙紫夕从来都没看到过这样的陶谷风,从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属于十六岁少年的青涩,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难道成长的代价一定要这么沉重吗?她宁愿陶谷风还是那个搔着后脑嘿嘿傻笑的憨厚少年,而不是现在这个眼中带着坚毅和悲伤的男人。
陶熹好不容易顺了气,大步走到供桌前拿开了最前面的牌位。他扭头看着陶谷风,眼神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你们两个进去!记住,进去后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停留,山洞尽头有一个出口,能逃到哪儿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接着他又看向龙紫夕,虽然没说话,但龙紫夕明白他眼神中表达的意思。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进过密室的事了,但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还有就是要把陶谷风交给她,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的孙子。他虽然没说话,但她却明白陶熹此刻的心情,那种马上就要去赴死的心情。其他的事在这种时候都提不起他的任何情绪了,心灰意冷的决绝。
陶谷风紧紧握住陶熹的手,猛地摇头。“爷爷,您跟小风走吧,小风求您!爸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现在小风只有您了,爷爷……”
陶谷风哽咽地吐字不清,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低沉的呜咽。眼泪混着鲜血划过腮边,好像流出的都是血泪。
他实在想不通,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什么都变了?
当初龙紫夕告诉他家族诅咒有办法破解的时候,他高兴地仿佛就在天堂,而龙紫夕就是他的天使。回村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族人,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到以后的美好生活。可是就在今天,他脑中构造的那副美丽画面被一片血红代替,让他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如果爷爷也没有了,那他以后就是一个孤儿。内心深处涌出的那种绝望,让他遍体生寒。
这种情景连一边的龙紫夕都不禁动容,帮着劝道:“陶家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谓的牺牲?现在陶家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您先跟我们走吧,什么事都先逃出去再说。”
“你们不懂,这里是陶家的根,如果陶家没了,陶熹实在无颜活在这个世上。”陶熹不想过多解释,将陶谷风一把推进了石门。“你记住,陶家只要有一个人在就不算灭族。还记得爷爷跟你提过的那只鼎吗?它就放在密室里,你应该记得怎么取出来吧?好好保管,绝对不能丢失!小风,爷爷不指望你振兴家族,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明白吗?”
“不,小风什么都不明白,小风宁愿什么都不明白!您不走,小风也不走!”陶谷风倔强地摇头,如果没了亲人,他逃走还有什么意义?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拍上了陶谷风的脸颊,陶熹高高举起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接着,他狠狠一咬牙,把龙紫夕和陶谷风推进石门,快速合上了机关。听着机关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心里一沉。
小风,别怪爷爷心狠。陶家不能灭,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陶熹最后看了石门一眼,踉跄着脚步冲出了祠堂。他必须给孙子争取逃走的时间,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只要他多撑一秒钟,小风就多一分逃跑的机会。至于以后的事,他并不过多担心。
虽然他和龙紫夕的交往不深,却能看出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是得到她认可的人,她就一定会倾心相护。也因为这样,他才放心把孙子交给她。刚才他交代传家宝鼎的时候并没有回避龙紫夕,其实也是有其他用意的。不管怎么说,小风跟着她,一定不会吃亏。只要能活下去,陶家就还有希望。
也罢,三千年前的事也该有个了断了,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今天就痛痛快快做个了结吧!不管那些人因为什么来袭击他们陶家,一切也该在今天结束了。
此时的陶家村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一片血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不算夸张。每个人的死状都很凄惨,让人不忍直视。死寂的陶家村,只剩下风吹过衣架发出的“哐哐”声。
其中,陶谷风的父亲和母亲死死地堵在通往祠堂后院的门口,瞪大的双眼中带着不甘和一丝欣慰。
儿子和父亲应该逃走了吧?陶家总算保住了一息血脉。他们夫妻俩能死在一起,也算是解脱了。
这时,一只黑色的皮靴随意地踏过夫妻俩的尸体,沙哑的嗓音如寒冰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这些肉体应该能够承载魔气了,真不愧是淬炼了三千年的诅咒。这段日子没白等,第一批魔奴就要诞生了。”
那人身后紧随着两人,皆是一身黑袍,脸上分别罩着修罗和恶鬼面具。淡漠地没有一丝感情的血红双眸瞥了眼男人踩过的尸体,以同样的步伐跟着他踏了过去。
陶熹就站在离儿子儿媳尸首不远的地方,亲眼看着一众人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双拳紧紧地捏了起来。
“咯咯”的响声和拳头上的青筋,都昭示着他现在内心中的悲痛和愤怒。
“呵,原来还有活人在!不错,这个资质应该可以承受住更多的魔气。”为首的男人摩挲着下巴,随意地打量着面前的陶熹。那种随意,仿佛连天地都不曾放在眼中。而一条人命在他眼里,更是一钱不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