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哥,你知道吗,我那么恨你,其实是因为我还爱着你...要知道恨有多深,爱便有多深..."
"鱼儿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哪一世你能做到如此,哪一世我便再次对你敞开我的心..."
听完无殇与无情二人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欧阳笑心彻底呆住了,极致的震惊过后,便是漫无边际的悔恨和心痛汹涌袭来,几欲湮没她所有的心魂与神智。
那股恨,那股曾经以为会铭心刻骨、永远都无法磨灭的恨,原来坍塌只是一瞬间!
原来事实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残忍,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原来清风为她做出了那么多的付出和牺牲,又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绝望...
而她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清风,她居然那么残忍,她杀了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她杀了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呐!
一瞬间,脑海中有一句话一直在不停地回响:
心儿,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坚信为夫对你的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此情,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不渝!
原来清风当初说这话的时候,便已经预知到了今后将会发生的事,他让她相信他,可她却没有做到,反而对他恨入骨髓,而今还亲手杀了他...
"鱼儿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做到始终对你坚信不移...我没有做到..."欧阳笑心喃喃自语,心忽然痛到无法遏制,一紧一抽,一震一跃,翻腾着那些烟雾缭绕般尘封的往事,一如点点成珠的泪水,贴着她的面颊缓缓成行。
悔恨,伤痛,纠结在她的心口,永世...烙印。
鱼儿哥,鱼儿哥,她的鱼儿哥啊...这样执着的人,这样执着的情,为何就那样葬送在了她的手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犹记当初,西楼月满,人月两团圆。曾经鸳鸯两心知,岂知此生魂梦长,天涯望断,此生梦魇。
青丝易挽缘已断,结发难结百年恩。
原来当初的相识相知相爱,竟只是为了今日这一刻的天人永别!
想到这样的凄怆结局,她不禁双手掩面,失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也哭得毫无形象。
天地万物全部沉寂,仿佛是在陪着她一起悲哀,陪着她一起伤情,陪着她一起绝望。
"啊。!"
欧阳笑心忽而悲声嘶喊,仿佛困兽之斗,又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余音未落,心脏蓦地一阵绞痛,喉头涌出一股浓浓的腥甜味来。
她拼命压抑隐忍,不让自己吐出来。然而,那刺目的鲜血还是沿着嘴角蜿蜒而下,点点滴滴浸染于雪白色的绸缎衣袍上,好似秋末随风凋零的残花,又好似红烛落泪沾湿衣襟。
伸手不甚在意地擦去,竟是拂了一手还满,怎么擦都擦不完...
"早知如今心痛后悔自此,当时为何不给皇上一个解释的机会?"无殇木然地开口,看着她脸上的悲伤、绝望和珠泪,看着她嘴角不断溢出的丝丝血迹,忍不住从心底泛起酸涩和怜惜。
欧阳笑心心痛难以自抑,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般空洞失落。她抬起头看着无殇,双眼根本找不到焦距,只是那眼泪却一直在不停地流着,仿佛没个止境。
好一会儿,她才机械似地蠕动着双唇,发出的声音低哑悲沉得让人震撼:"我不是吝啬于给鱼儿哥一个解释的机会,而是害怕,无法言喻的害怕!因为极致的爱过,极致的痛过,所以才有了这份无法言喻的害怕!那样的伤害,一次就已足够,再来一次,叫我如何承受?"
"可是你却错了,你的这份害怕让你犯下了无可弥补的错误。"无殇的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起伏,却掩不住眉宇间那抹寂天灭地的悲哀。
"是的,我错了,错得无药可救..."欧阳笑心双眼空洞,无神,只有缱绻的忧伤,只有浓如实质的悲痛,"所以,我恨我自己..."声音轻若飞絮,却冷如冰霜,带着死寂萧煞的味道。
一个"恨"字,道尽了她此刻的悔与痛。
无情冷冷一笑,无比讽刺地说道:"可惜,这个世上唯一没得卖的就是后悔药!"
闻言,欧阳笑心木然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机械地低下头去。是啊,她此刻便是悔断了肝肠也无用。
忽而只闻"叮"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她循声望去,原来是那枚独一无二的龙形玉珏自清风的身上跌落,又滚到了她的脚边。
一阵痴怔过后,她伸手将龙珏拾了起来,随即摸出自己怀中那枚一直贴身携带的凤形玉珏,悲痛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她亲自刻上去的"随风"和"逐心"二字上。
"鱼儿哥,你的龙玦上面刻着'逐心';,我的凤玦上面则刻着'随风';!心随风,风逐心,心风相随,永不分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便是我将它送给你的用意!鱼儿哥,这队龙凤玉珏我们一人一个,你要仔细收好了,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若是你弄丢了,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哦!"
"娘子,你放心,以后这块龙玦为夫定会随身携带,玉在人在。如果玉不在了,那肯定是为夫出了什么意外。不过,为夫是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的。"
"什么意外不意外的,鱼儿哥,我不许你胡说,也不许你发生任何意外!鱼儿哥,玉在人在,玉不在你也要在!"
"娘子,你放心,为夫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你一辈子的!即使有什么意外,凭着这股坚定的信念,为夫也不会有任何的惧怕!"
"鱼儿哥,我相信你!只是,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知道吗?"
"好,为夫向你保证,以后不管怎样,为夫都会好好地活着。娘子,为夫不敢贪求太多,为夫期盼的不过是容华谢后,能与你携手同行。"
往昔那些山盟海誓言犹在耳,却已经天人永隔,一切无法挽回。
曾经,记忆是一种幸福;而今,记忆却成了一种残酷,一种极致伤人的残酷。
她的鱼儿哥所期盼的不过是容华谢后的与她携手同行,可他倾尽了自己的一世柔情,付出了自己的所有,也没能如愿。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残忍,比前世做杀手双手染满血腥还要残忍!
心随风,风逐心;心风相随,永不分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个与自己情定了三生三世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呵呵,她的鱼儿哥既然再也回不来,那她便去寻他好了,哪怕是上穷碧落,下尽黄泉,她也一定要找到他。
缓缓地,她将那对龙凤玉珏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怀中。而后抬头看向无殇手中抱着的清风,双眸深情而痴眷,一眼抵过万年。
良久,她寞然开口:"麻烦你们两个帮我转告曜王一声,让他好好照顾我的殇儿..."
说罢,她的手抬了起来,连同那把泛着冷气与寒光的天蚕丝雪剑,一点一点地横向自己的脖颈...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强劲的外力袭来,打掉了她手中的雪剑。
紧接着,一个冰冷至极又嘲讽至极的声音在这空旷且萧煞的梅花谷内响起:"女人,你当真爱清风自此么?他死了,你也活不下去了?便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
闻言,欧阳笑心猛然循声望去,就看到皇甫辰曜迎着飒飒冷风而立,艳红色的衣袍在风中翩然纷飞,像是殷红刺目的鲜血般层层往外晕染开。额际那枚妖娆的火焰印记,明暗不定间散发着魔魅骇人的危险气息。
他的眼神是那般冷冽,残酷,却让看到的人,无法忽视那隐藏在背后的凄凉和绝望。
然而真正让欧阳笑心心惊的,却是他冰眸中那一抹深深的伤痛,寂天灭地,惨绝寰宇。
她怔怔地挪开视线,无神的双眼转移到被皇甫辰曜紧紧牵在手中的殇儿身上。当看到他小脸上布满泪水,大眼中盛满惊惧和害怕时,心不由狠狠一抽,麻木过后又开始疼起来。
"妈咪。"小家伙忽而大喊了一声,随即用力挣脱皇甫辰曜的大手,像疾风一般冲到欧阳笑心的身边,使劲抱住她的手臂,伤心不已地大哭道,"妈咪,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是不是不要殇儿了?呜呜呜...妈咪,你不要死好不好,殇儿不要妈咪死,不要,不要...呜呜呜..."
"殇儿乖,不哭..."欧阳笑心略略放开清风,而后将小家伙搂了过来。抹去他小脸上的泪水之后,她不停地亲吻着小家伙的额头,用着最最温柔的声音抚慰着他,哄着他,"殇儿,妈咪做错事了,所以必须要承担下所有的责任...妈咪以后不能再陪在殇儿的身边,殇儿一定要乖,一定要听话,不能再调皮了哦...殇儿有父王,有师爷爷,还有巧姨和勿离叔叔,即使妈咪不在了,他们也都会像妈咪一样疼爱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