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阿拉月住在王府的东南角的一个院落里,一条石子甬路曲径通幽,两边花木扶疏、苍松翠柏,正是初春的季节,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
跨进一道月洞门,就到了阿拉月的院子里,月洞门上三个大字,上写“碧落院”。
进了里头,只见五间轩昂壮丽的上房,彩绘藻井,雕梁画栋,抄手游廊下站着十来个一色儿穿红着绿的丫头。
有人见了她们,忙挑了帘子进去禀报了,不多时就听里头一声厉吼:“让那两个死蹄子进来。”
那两个丫头就神色大变,腿脚不受指挥地进去了。
月然就守在门外,里头的话清晰入耳,先是听见咚咚的跪地磕头声,接着就是阿拉月尖利的质问声:“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配不配?”
就听那个容长脸儿丫头的声气儿低声辩解:“娘娘息怒,我们两个早上还好好的,后来那个叫月然的丫头进了我们屋里,我们也浑身发痒起来。实在不是我们两个要陷害娘娘的。”
“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你们了?”阿拉月狞笑一声,厉声吩咐:“把那个月然叫进来。”
月然还愣在那儿,就被身后的丫头猛推了一把,害得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了。她回头甜甜地朝那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的小牙来。
灿如春花般的筱蓉让那丫头心头颤了颤,随后满身都是鸡皮疙瘩,怎么都觉得这笑容有些古怪!
丫头挑了帘子,她慢悠悠地跨进去,一股浓郁扑鼻的百合香味传了过来,让她有些敏感的小鼻子招架不住,狠狠地吸了两口,结果一连就打了十来个喷嚏。
见阿拉月一脸的不虞,她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奴婢叩见侧妃娘娘。”
那个“侧”字咬得格外清晰,让阿拉月听了满心的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
阿拉月想起昨儿在赛马场上的情景,当时墨哲为了她竟然不顾一切地进了树林子里救她,出来之后,见了她,理都不理,真是让她伤透了心。
她弄不懂到底这丫头身上有什么奇特之处,为何能走进墨哲的眼睛里?
眼下,这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就站在她下面,一脸的天真懵懂,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她细细地打量了半晌,只见她眉眼如柳,肌肤赛雪,柔润的唇瓣似五月的玫瑰,娇艳欲滴。虽然身量尚小,可身姿妖娆,想来日后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她眼里不由漫过一丝嫉妒,冷冷哼了一声,才问道:“她们两个说是你在她们身上动了手脚,是吗?”
声音不高,透着一股冷冽。
月然不慌不忙地叩了一个头,抬眼飞快地睨了阿拉月一眼,只见她端坐在那张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的身子,微微地扭动着,两只交叉握在一起的手,也轻轻地抖动着,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面上已经蒙了一块薄纱,好像是怕人看到什么。
很好,事情正朝着她拟定的方向前进,好戏在望!
月然低下头去,一副恭敬的模样。
却朗声答道:“娘娘这可冤枉了奴婢了,奴婢犯不着在她们身上动手脚。”
回头瞥一眼脸上已经泛起红肿小疙瘩的丫头,她低声说道:“她们身上奇痒难耐,脸上又冒了这么多红疙瘩,依着奴婢来看,恐怕病得很严重。”
见阿拉月竖着两只耳朵听得很起劲,月然又继续添油加醋的,“娘娘不知,奴婢年幼的时候,村子里爆发了一场瘟疫,很多人都没能逃得过去。”
阿拉月似乎被她的话给吸引了,“你说的是什么瘟疫?”
月然脸色一变,惨然笑道:“那场瘟疫也是身上发痒,脸上冒了疙瘩出来,后来就全身溃烂,脸上的肉都烂掉了。得了这种病的人身上都没有完好的皮肤,因为太痒了,他们都用指甲去挠,最后痒得都恨不得把身上的肉抠下来……”
说完,悄悄地打量阿拉月的脸色,隔着薄纱,只见她那张明媚的俏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就像是开了胭脂铺子一样。
月然暗想:看看你们信不信?女人的容貌都是很重要的,没有一个女人不害怕的吧?
果然,就见阿拉月脸色铁青,朝着那两个跪地的丫头恶狠狠地说道:“我看你们真是胆大妄为,为了陷害主子,什么招儿都使上了,到底是谁幕后指使的?”
她估计是气得没有法子了,可是看到一直淡淡地笑着的月然,她不由心神一动:“既然你从小儿就见过这样的病,可知道怎么医治?”
月然故作为难,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说道:“娘娘,当时村子里没有好法子,凡是得了这种病的人,都被大火给烧死,最后才控制住这种病的发作蔓延!”
“啊?火烧?”那两个跪在地上的丫头已经面无人色,轻呼一声,半边身子都瘫在了地上,屋里顿时有一股骚气,像是什么人尿了裤子。
阿拉月也是一脸的惶恐,半天才勉强问道:“你说得是真的?难道就没有法子吗?”
看到那两个丫头吓得差不多了,月然才慢悠悠地说道:“法子也不是没有,不过得把得这种病的人先隔离起来,不能再传给别人!”
这话一说出来,就见已经死了半截的那两个丫头又都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儿。还没等她们缓口气儿,就听阿拉月阴沉的声音响起:“这么说,这两个丫头是留不得了,也好,谁叫她们居心不良的。来人啊。”
话音刚落,从外头进来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行过礼之后垂首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把这两个贱蹄子带到庄子上去,给她们些米面,任何人都不要接近她们!”那两个婆子上前就拖了两个丫头往外走。
月然眼里划过一抹怜惜,却旋即就忍住了:她本想与世无争,可这世上偏有人让她不好过,给她们点儿苦头吃吃也罢了。
回头看阿拉月,只见她眸光闪烁不定,挥手把身边的丫头都打发了下去,只留一个侍候在她身后的丫头,就见她一把扯下脸上的薄纱,急切地对月然说道:“你看我的脸。你可有什么法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