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已经晚了,拓跋浩已经不行了。月然此刻真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就像是一条藤蔓,渐渐地爬满了全身,她浑身冰冷地要命,不知道如何是从。
沉寂中,只听得见天地间刷刷的大雨声。豆大的雨点子砸在她的脸上,生疼,可她已经浑然不觉,直想和这大雨融为一体算了。
正在她悲天嚎地、满目荒凉的时候,忽听远处传来一阵趟雨声,似乎有人在雨地里走路。
这细微的声音生生激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天,这个时分还有谁会在草地里走呢,不会又是狼吧?
她顾不得许多,浑身都抖起来,紧紧地搂着拓跋浩滚热的身子,低声哭道:“拓跋浩,你快点儿醒醒啊,狼来了,你不能就丢下我一个喂狼啊?”
也许是被月然的哭声给惊醒了,拓跋浩吃力地睁开眼睛,虽然看不清什么,可他还是能感觉到伏在自己身上人儿的战栗。他费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月然地,张嘴吐出几个字来:“别怕,我没事儿。”
听见拓跋浩说话了,正哭着的月然立马停住了,贴在拓跋浩耳边,几乎是喜极而泣:“我以为你快不行了呢,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虽然拓跋浩此刻身子虚弱到极点,月然也觉得他能醒来对自己就是最大的安慰,至少这无边的雨夜,不会再孤单了。
前头的响声越来越大,虽然有雨声遮掩,可还是一清二楚地传到了拓跋浩的耳朵里。他费力地想要撑起身子,一把拉过月然,想要护着她,可终究,他的身子还是软绵绵地靠在月然身上了。
两行清泪无声地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他嘴里喃喃念道:“难道我这就不行了吗?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月然虽听不到他说什么,可也明白他此刻的心境。她最怕的是又想昨晚那样碰到狼群,到时候两个人都要葬身于狼腹了。想想这辈子就这样成为狼的嘴中美味,她就止不住一阵心酸,人家死了好歹还能有人知道,还能有个囫囵尸首,可他们倒好,死了也没个人知道,这诺大的草原,谁闲着没事儿会来转悠啊?就算是剩下一些骨骸,到时候也被风吹日晒地成了碎末了。
没来由地,她的一颗心揪紧了,认命地拥着拓跋浩,呆呆地等死。
那声音越来越近,隐隐地,月然还看到雨地闪着绿幽幽明晃晃的东西,她一颗近乎麻木的心又猛跳了一下:那不是狼是什么?只有狼的眼睛才是这么瘆人的绿色。
她闭上眼睛,头靠在拓跋浩胸口,低声说道:“看来我们走不出这草原了,今儿你我就要葬身于狼腹,他年还有谁能记得我们曾经来到这世上一遭!”
凄凉悲怆的话,让拓跋浩诺大的男儿也忍不住热泪横流,可他不敢让月然听出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作为男人,他应该给她温暖,给她安定。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不卑不亢!
两个人互相攥紧了手,共同面对着生死关头。
不远处,那个绿幽幽的东西忽然停住了,似乎在观察着什么。就像昨晚上的狼群一样,月然惨然一笑,终究是躲不过了。
她手里的那根银针还在,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和狼拼一拼,可拓跋浩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一个弱女子还得保护着他,空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拓跋浩低声嘶哑地说道:“到时候别管我,你快跑!”只这几个字,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他颓丧地长叹一声,无力地垂下了手臂。
对面那绿幽幽的东西终于动了动,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住了,月然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紧紧地捏着那根银针,等他上前就扎他一下子。
正在她全身戒备的时候,就听对面传来人声:“那里坐的可是螭国的太子和月祭司?”
这一声当真下了月然一跳:难道狼成精了,会说人话了?
她绷得紧紧的神经被这急转直下的情况给弄懵了,再也没想到对面是个人而非狼!
倒是拓跋浩听见声音之后,嘴角往上扯了扯,轻笑道:“是夏国的人。”
月然立即问他:“你怎么知道?”谁知他并不答应,月然伸手摸去,才知道他已经昏过去了。
月然吓得大叫:“是我们,快来救命啊!”反正拓跋浩说他们是夏国的人,当次危急时刻,她也顾不得甄别了,只要能救他们就好。
听见喊声,对面的人立即往他们这儿跑来。吧唧吧唧的踩水声,听得出来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三四个。月然一颗心松了下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摇摇欲坠,忙咬咬牙稳住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能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等那几个人来到面前,月然才看清他们手里提着碧绿的西瓜灯,这才明白那绿幽幽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儿。
真是“一朝被狼咬,十年怕灯笼”啊,月然看到这一切,总算是把那颗悬在嗓子眼儿里快要蹦出来的心给咽下去了。
来人七手八脚地背起了拓跋浩,扶着月然,也没有多问,就朝前走去。月然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被人架着几乎是脚不点地,倒也省了她好些力气。
她估摸着,定是离草原的尽头不远了,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很快找到他们。
果然,天还未明的时候,她就看到前方有一座乌沉沉的镇子,笼罩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若不是他们来,她肯定没有法子背着拓跋浩走出这草原的。
那几个人把他们安顿在镇中心一家比较干净的客栈里歇下,就离开了。月然这才顾得上去看看拓跋浩,只见他眉间紧蹙,似乎有很多的不适,一双手时不时地往空中乱抓着,像要撕扯什么东西。
抹了抹额头,依然烫得吓人。月然无奈地撮着下巴,一腔睡意也消失地一点儿痕迹也无。
既然来到镇子里,还该抓些药给他退烧啊,可她身无分文,该上哪里抓药啊。若是再不医治,拓跋浩迟早也是一个死。她不由陷入深深地忧愁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