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进宝并不想就此回到寝宫休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顿时觉得异常舒服,她命人去抬顶轿子。
鸟儿趁周围美人的时候轻声地问她:“娘娘,您这是想去哪儿?”
“去看看余美人。”
“为何突然要去看她?”
“她做了糕点拿去给皇上,可是最后皇上还是跑到咱们这儿来了,总不能让人空欢喜一场吧!”
“娘娘想做什么的话,何必亲自动手呢,吩咐奴婢一声就是了。”
进宝微笑地看了看她:“本宫知道你不希望本宫操劳,但你还不够份量。”
“……”
“如果本宫不亲自去,恐怕她这口气未必能够咽下。”
鸟儿不再回答,跟着进宝回宫更衣。不大一会儿工夫,轿子来了,菀桃却端着一碗安胎药走了进来。
照例,那药仍然是倒进花盆中,完全不需要进宝再吩咐一次,菀桃知道怎么做,但是将药倒入花盆后,那盆兰花突然枯萎了,菀桃一下子愣住了。
进宝看着那盆枯萎的兰花,问:“药是从哪里来的?”
菀桃害怕地结结巴巴地道:“和平常一样,是药童送来的。”
进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菀桃扑到进宝面前,拼命地解释:“娘娘,您相信我,不是奴婢做的。”
“我当然相信你,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娘娘……”菀桃半信半疑地迟迟不敢起身。
进宝又道:“我相信你没有做,为何你不相信我是信任你的呢?”
菀桃惭愧地低下头。
进宝重重地叹了口气,扶着鸟儿的手,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了下来。她看着菀桃,菀桃站起身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前的一处,乐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看上去,她不像之前那样恐惧,但进宝知道,菀桃在刻意疏远她。
她接过鸟儿递过来的手炉手,招手让菀桃靠近一些。
菀桃走上前两步。但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那段距离刚好象征着她们各自的地位和身份。
菀桃的样子,让进宝感到痛心,她摸着手炉上面的花纹,轻声道:“鸟儿,你先下去,本宫想和菀桃说几句话。”
鸟儿依言退了下去,轻轻地关上殿门。
进宝让菀桃在她对面坐下,菀桃恭恭敬敬地坐了,眼睛始终看着地面,不敢抬头。
进宝缓声地道:“菀桃,本宫记得你是去年秋天跟着本宫的,如今也已经有一年多了。”
菀桃点点头:“奴婢是去年秋天来服侍娘娘的。”
进宝感慨,一年之中究竟可以发生多少事情?恐怕有的人把一生的事情加在一起,也没有她在宫里的这一年来的多。
“那你进宫一共有多少年了?”
“奴婢十二岁进宫,如今已有八年了。”
“八年……日子也不短啊!这八年来,你都服侍过什么人?”
菀桃细数八年来服侍过的人,其中不乏又几个位分不低的妃嫔,但皆因不知名的原因而暴毙身亡,转来转去,跟随进宝以前,就是那个暴戾的张美人。
进宝听她说完,道:“这八年来,你也算是经验丰富了。”
菀桃低头不语。
“你服侍过这么多的妃嫔娘娘,觉得本宫如何?”
菀桃想了一下道:“娘娘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的主子,娘娘仁厚,奴婢想此生能侍奉娘娘左右,就算老死这里,也值了。”
进宝诧异:“你愿意留在本宫身边?”
菀桃肯定地点点头:“入宫以前,爹娘就我这么一个孩子,可是爹不疼我,喝醉酒就拿我和我娘出气,说我娘没有为他生个儿子。入宫后,挨打挨骂也是家常便饭,早已习惯了,只要活着,就是好的。过一天算一天,从来不敢想明天会怎样。可是跟随了娘娘就不一样了,娘娘待人宽厚,从来也不把奴婢当成奴婢。跟随娘娘的宫人们没有一个不夸娘娘的,有时候奴婢想,如果不能在娘娘身边服侍,不如一头撞死了痛快。”
“既然你觉得本宫好,可为什么每次看到本宫,都会恐惧,怀疑,一点点与本宫疏离?”
菀桃咬着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匍在进宝身前:“是奴婢做错了事情,所以害怕。”
“你做错了什么?”进宝和颜悦色地问道。
“奴婢……”菀桃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奴婢不奢望娘娘能宽恕奴婢,只求娘娘不要生气。”
“你且说来。”
菀桃跪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捧过头顶,递给进宝。
进宝看着信皮被磨损的有些破旧,又有多次叠过的痕迹。她迟疑地接过:“这是……”
“是乐奴给娘娘的信。”
“乐奴?”
“是乐奴在临死的前一天,交给奴婢的。”
“为何你现在才给本宫?”
菀桃几乎趴在地上,颤声地道:“娘娘恕罪,当初乐奴嘱咐奴婢,回宫以后再交给娘娘,不曾想乐奴因为出卖娘娘而被乱棍打死,之后回到宫中,又发生了甄老爷一家的惨剧,奴婢想等娘娘心情好些的时候,再拿给您。然而又发生了永乐公主的事情,奴婢想过了这段时间后再说,但每拖一日,奴婢就担心一日,越是担心,越是拖延,越拖延,就越害怕……每次看到娘娘,奴婢都心中有愧,所以……”
原来菀桃总是躲着进宝,是因为这层原因。她还以为乐奴的背叛,令菀桃对进宝失去了信心,因而心生畏惧,担心进宝也把她当做第二个乐奴。
进宝让她起身,拆开乐奴的信读了起来。
半晌,她将信撕的粉碎。
“娘娘……”菀桃担心地唤了她一声。
进宝面无表情地道:“本宫没事。”
话虽这样说,但又怎能没事?
信中,乐奴向她诉说了出卖她的苦衷。乐奴以为祁煜深爱着进宝,就算她犯了错,祁煜也不会把她怎样,而救白虎,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所以她为了救白虎,不得已委屈她。
信中还求进宝一定要原谅她,救出白虎后,她愿意以死谢罪。
这样的一封信,早一天看和晚一天看,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乐奴。都是她的自作聪明,不但没有救出白虎,还连累了甄氏一家。
而这一切,都源于进宝一时心善,从鬼门关里救出了乐奴。是她的善良,变成了伤害她亲人朋友的一把利刃。
她有种锥心的痛,后悔不已。
忽然之间,肚子猛地一下抽搐的疼,她捂着肚子,皱起了眉头。
“娘娘……”菀桃吓的脸色一变,忙起身跑到她身边。
进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紧张地不由自己地抓住菀桃的手。
“娘娘,我去叫太医。”
进宝摇摇头,急促地喘了一阵儿,才慢慢地长吁一口气,道:“没事没事。”
菀桃不放心地道:“娘娘,安全起见还是叫太医的好。”
进宝看了看她,又瞥了瞥那盆枯萎的兰花,菀桃立刻会意:“娘娘,您是不想打草惊蛇?”
“不,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想要害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经过生子秘方的事情后,宫中的妃嫔已经去除了大半,如今还有谁有这个胆量?”
进宝沉吟片刻,对菀桃说:“帮本宫办件事……”
“娘娘敬请吩咐。”
“偷偷去煎碗安胎药,然后送去雍华宫。”
“娘娘是怀疑朱……她在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宫里就我们二人怀有身孕,她要害我,理由也非常充分。不过本宫也只是怀疑,一切还要靠你的观察。”
“那奴婢去雍华宫后该怎么说?”
“说她怀有龙裔,劳苦功高,本宫特意将自己的安胎药送去给她补养……”进宝在低声地对菀桃交代,菀桃连连点头,等进宝说完,她立刻去办。
鸟儿看到菀桃走了出去,进来走到进宝身边,轻声地问:“娘娘,还要去余美人茗湘宫吗?”
进宝有些疲倦地斜倚着榻上,摇摇头:“本宫累了,不去了。”
“那奴婢让他们把轿子抬走。”鸟儿抬腿就要出去,进宝出声叫住了她。
“本宫不去,你可以去。”
鸟儿不明白,她刚刚还说她不够份量。
“你带些糕点,再拿些鹿肉,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帮我观察她的表情就行。”
就在鸟儿走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进宝唤来白兰,让她去茗湘宫去找鸟儿,说她肚子疼。
白兰满脸疑惑地去了。
进宝轻轻地一下下摸着半圆的肚子,脸上有种满足的笑,如今,她已经没有再可以失去的了,不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她腹中的这块肉,绝对不会再让人夺走。
她闭着眼睛,躺在榻上半寐半醒。
只听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她连眼睛都没抬,低声地问:“是菀桃吗?”
菀桃回答:“是。”走上前来,为她拿出一条比较厚一点的被子盖上。
“她有何反应?”
“奴婢依照您的吩咐,端去了安胎药,她起初不敢喝,但听了是娘娘自己的,便一饮而尽了。”
进宝“唔”了一声,像是要睡着了一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