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子挑着灯笼走过漆黑的永巷,来到灯火通明的坤宁门前,看见坤宁宫似乎已经关上大门,心里感觉有点奇怪,没有多想,他大步向前走去,准备看个究竟。
而乾清宫中,御祯正满脸烦躁的在大厅内来回走着,他抬眼望向大门,没有看见想见的人,无来由生气的用力捶向桌子,将厅内伺候的宫女吓得纷纷低垂下脑袋,坐在椅子上的他,根本就静不下心,手指又开始不耐烦的轻敲着桌面,敲着敲着,又暴躁的用力拍桌,情绪可说是反复无常。
自从那天在御书房将静兰气得拂袖而去后,他已经有三天没见过她了,本来那天他想亲自到坤宁宫哄哄她,好让她消气,谁知道白蒲风那家伙又拿着彗秦枫从西域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给他,害他忙着国事又忘了那回事。
到了第二天,他以为她气也应该消了,就让小影子去传话,让她到御书房见他,好再商量琢磨下关于钟粹宫闹鬼的事,谁知道这拗脾气的女人,竟然回话说身体不适。
当时他听完,深觉面子挂不住,不由得也生起气来,虽然心里很想见她,也很不舒服,但是为了男人的尊严与面子,他是死硬也不到坤宁宫去看她,免得娇宠过甚,可到了夜深人静时,御祯独自睡在那张宽阔无比的大龙床上时,无论眼皮是如何累,身心是如何想好好休息,就是无法将静兰那张生气而满含水雾的眼眸从脑海里抹去,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似乎开始变得难过了,于是,在今天早上他亲自到坤宁宫去找她,结果——
“皇上,娘娘最近身体不适,所以……所以说、说什么人都不见。”语晴强持镇定,大胆的伸出两手拦截住御祯与小影子前进的身躯。
小影子蹙眉,“大胆语晴,竟然敢拦截皇上去路,你是不是不想活啦?”看见自家主子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聪明的小影子边打眼色,边伸手拉扯开语晴阻拦的身子,张大嘴就嚷骂着。
语晴满脸为难,深知再也瞒不了,只能撇开脸侧过身子,让他们往寝房而去,星月知道语晴在前厅守不住,跺跺脚,赶忙往寝室而去,而当御祯领着小影子进入寝房时,只见星月站在绣床前收拾折叠着被子,她佯装不知道有人进门而忙碌的继续工作,听到小影子的呼唤声时,才转过身,而见到御祯满脸冰冷时,她连忙佯装惊愕的向御祯请安。
“语晴不是说皇后凤体违和,在寝房内休息吗?人呢?”御祯的声音低沉而寒冷,他眼神凌厉,盯着星月一瞬也不瞬。
星月低垂着头,满脸镇静,她声音平稳的回答:“回皇上的话,因为娘娘在床上趟了两天,所以想出去舒展下筋骨,语晴刚到膳房拿吃的去了,所以不知道。”
“那朕就此等她回来。”御祯心情糟糕透了,想了她两天两夜,还以为亲自过来,会见到一心挂念的人儿,谁知道她却像跟他玩抓迷藏似的,躲着让他找。
星月脸上笑容依然,可心里可却急坏了,她们家主子根本就没在宫中,要是让皇上在此等候,万一等到天黑,还不见娘娘回来,不就穿帮了?
语晴也站在大厅内干着急,如今娘娘身在何处,她们根本无从知晓,而娘娘信上也只是简单说明,要是皇上或者太后找来,就说她身体不适而已,可却没说如果皇上进到房内,她们该如何是好啊!
两人各有各心焦,各有各想法,可却想来想去都想不通,这时,小路子急急忙忙从外边跑了进来,气都没顺好,就着急的开口询问。
“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语晴愁眉苦脸的瞧着他,伸出手指指着后面,“刚才拦不住,皇上跑到娘娘寝房去了。”
“啊?!”小路子脸上一副不得了的表情,“你怎么那么笨,都让皇上跑房里去了。”
“我有什么办法,这里皇上可是最大的,我怎么可能拦得住。”语晴满脸抱怨,小嘴扁得像扁嘴鸭似的。
小路子丢了个白眼给她,“幸好,这次有救了,白大人与都统大人正在御书房,说要找皇上呢!”说完,他满脸笑容的往后头跑去。
语晴一听,心上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而人也软了下来,她喃喃自语,“每次都是白大人救咱们,下次真该好好谢谢他,回头娘娘回宫,叫娘娘将瑶荆姑娘赐给他当补偿好了。”
御祯接到小路子的话,满脸不悦的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见不到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心情根本好不到哪里去,那满脑的相思与满肚子的怒火,都快将他弄得精神不振。
小影子偷瞄了瞄主子的脸,不禁暗笑起来,早知道如此,又何必惹娘娘生气,这次皇上看来是受教训了,不过白蒲风与额尔德特毓瑞还来得真不是时候,现在皇上是怒火欲火攻上心头,一个不快可会成喷火龙,到时候御书房、乾清宫里的奴才们可要遭受‘战火连天’的滋味了。
御祯肯离开坤宁宫,最高兴的莫过于星月跟语晴,今天算是有惊无险,但是长时间下去也不是办法,皇后娘娘到底是跑到哪里去,她们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但是这一天,钟粹宫又闹出了事端。
在夜深人静时分,宛秀房内传出尖叫,将整个钟粹宫闹的是热闹非凡,香兰与香穗一听见尖叫声,就立刻往她房里冲去,香兰则留守门外,而被声音吵醒的秀女,纷纷走出房门看个究竟,大约过了一刻,香穗才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她一脸严肃,让香兰到太医院请太医,然后才驱散想看热闹的秀女们。
太医院的伍太医诊视过后,将药方交给了身后的小太监,说了几句养生之道,就背起医箱离开了,香穗坐在绣床上,见宛秀眼睛缓缓闭起,她就站了起身准备离开,谁知宛秀像是知道似乎的,猛然睁开眼,拼命哭喊着。
“香穗,我刚刚真的看见雪娥,还有她身上的味道,是真的,她死了,她要来找我报仇。”宛秀双手紧扯住香穗的衣袖,双瞳瞠大,就像看到鬼似的,一脸苍白。
“小主,你作恶梦了,雪娥没有死,你想多了。”香穗安抚着她,再次将她轻轻抚趟在绣床上,“只要喝了伍太医的药,小主就不会再作恶梦了。”
宛秀眼神空洞,她失常的猛摇着脑袋,手指着绣床床尾的木柜,“不是的,不是的,刚刚我就看见雪娥站在那里,她苍白着脸,伸长着手,她要我下去陪她。”
“小主不要再乱说话了,雪娥没有死,香穗就在这儿陪着你,你放宽心睡吧!”香穗右手被宛秀牢牢抓着,左手轻柔的拉起被子为她盖上,坐在床沿陪着她。
雪娥明明已死,这是皇后娘娘亲口说的,但是为何乌孙嬷嬷跟宛秀小主都一口咬定看到她?难道真的是雪娥的冤魂回来报仇?!
窗外树枝摇晃,深夜的凉风吹得树上的叶子莎莎声,香穗看了看刚刚宛秀伸手指着的木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她喃喃自语道:“雪娥,你要是在,可千万别出来吓我啊!”
御祯等在乾清宫大厅,盼了那么久终于将小影子盼了回来,一见他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的扬起笑脸向他走去,“小影子,怎么样?娘娘呢?”
小影子脸上一副难色,弯腰拱手作揖道:“皇上,娘娘让星月回话说,已经就寝,所以不过来了。”
御祯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他郁闷的瞪着小影子,满眼不悦,“朕都已经不顾面子,她竟然还给朕耍娇宠!”
小影子咽了咽口水,挠了挠脑袋,“皇上,您那天在御书房说的话那么过分,皇后娘娘可能还在生气,所以才……”
御祯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心里愧疚感加深,他轻叹口气,“朕那天……朕只是不想让她跟淑妃闹别扭,一时口不择言,才伤了她的心的。”
“皇上,您对皇后娘娘可总是口不择言呢!”小影子顺着主子的话说了句,看到主子瞪了他一眼,才赶忙住嘴。
“那你说,现在朕该怎么办?”御祯都快郁闷死了,三天,足足三天三夜没见过面了,这小妮子到底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小影子答不出来,只能低垂着脑袋不出任何声响,御祯盯着他脑门,冷声道:“你平常那么多办法,如今叫你想想该怎样让皇后不再生气,你却一声不吭了!”
“皇上,奴才想的都是些小事情,但是皇后娘娘这次可气得不轻,”小影子一脸委屈的看着主子,“要是奴才乱想办法,没将娘娘哄开心,反而越弄越糟,那小影子脑袋可保不住呢!”
“哼!”御祯冷哼了声,无理取闹的骂了他一句,“小影子,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
小影子很无奈,现在主子见不到娘娘,将那火发到自己身上了,“皇上说的是,奴才没出息!”顺着他的话,该能逃过被扫台风尾了吧?!
“你——”御祯满腔怒火都不知道该往那里发,他深呼吸了下,顺了下气,“明天随朕到钟粹宫走一趟吧!”
“皇上——”这于礼不合吧?那些新进秀女都还住在钟粹宫呢!
“皇后生朕的气还不都是因为那钟粹宫闹鬼的事,朕要先去审问下那些奴才,看看到底事情是怎样,才能清楚还需不需要调查。”御祯如今都后悔死了,一件小事,弄得后宫人心惶惶,淑妃又气他,皇后又气他。
小影子闻言,有点忧愁的凝视着主子,“皇上,那万一这事真的牵连到淑妃娘娘,皇上又该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这……”御祯搓着手,眉头深锁沉思着,“皇后只是让朕去调查而已,没说要朕如何处置淑妃,况且,朕不相信淑妃会如此狠毒的女人——”
小影子沉默不语,莫怪皇后娘娘会如此生气,淑妃杀了人已经是个事实,而皇上竟然还在为她说话,现在虽说为了皇后娘娘而去调查,可看皇上那个模样,简直就是在敷衍人嘛!
翌日一早,宛秀满脸卷容的走出房门,苍白着脸的她像被折磨得快死一样,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在前往前院的路上,她倏然闻到一股很熟悉的气味,亭廊转角的假山上折叠着一套她送给雪娥的宫装,宛秀全身颤栗,像发了疯似的边大声哭喊着边往大殿跑去。
乌孙嬷嬷正教导着其他秀女们在前院练习礼仪,却见宛秀头发散乱,眼神骇人地向她们冲跑而来,香兰、香穗与乌孙嬷嬷吓得慌忙跑开,而秀女们也纷纷呼喊惊叫着散了开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宛秀叫喊着,疯狂地惊呼着,“是淑妃赐死你的,要报仇,你找淑妃,不要找我啊——”
雪娥满脸冷笑,从容不迫的从钟粹宫大门外,缓缓地走了进来,香兰与香穗,还有乌孙嬷嬷简直是吓死了,她们都知道雪娥已被淑妃赐死,可眼前出现的人也是雪娥,她们……她们不是见鬼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