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逝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这就是来找她的理由么?恐怕不是吧。宫洺汐笑了笑,仰面看夜色,悠悠然答道,“怎么?我连自己的家都不能回了?”
见安逝沉默,宫洺汐笑出了声,“得了吧,安逝,难道你是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么?”
“陆直。”说得没错,他是再清楚不过她为什么而回来。不用任何思考地,安逝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对。”宫洺汐应道。
顿了一顿,似乎是有些辩解的意味,安逝道,“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
“你是想说,这件事与你无关。”宫洺汐的声音里似乎带有一丝的笑意,还有一些揶揄。
“不,我难辞其咎,但是我绝对没有对他下手。”该负的责任,他不会推脱,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替人背黑锅。
“我从来没有认为会是你干的。”宫洺汐意有所指,“安逝,你不是傻瓜。”
安逝叹了口气,为宫洺汐的无情和绝顶聪明,“在你眼里,陆直很重要么?”
“不。重要的不是陆直,而是一些其他的东西。”宫洺汐答得很干脆,陆直本就不是很重要的人。当然,对她而言而已。“比如,我不喜欢被人掌握和玩弄。”说着,宫洺汐又道,“不上来陪我坐坐么?”
安逝的身子不过一闪,就坐到了宫洺汐旁边的一根枝桠上。
说实在的,他已经打量这棵树很久,也早就找到了最好的位置,只等着宫洺汐开口邀请。
这个位置,既可以看到宫洺汐的脸,又不会离得太远,也不会靠得太近,堪称是最佳的选择。
坐定,安逝看了宫洺汐几眼,问道,“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因为想让你来这里。”宫洺汐似笑非笑地答道——即使是看见了她的脸,也没有办法得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是很奇妙的感觉,这个人明明就在你对面,你却觉得她不在那里。“堂堂一国之君,偶尔也需要玩乐一下不是么?”
“汐……”似着魔般的,安逝盯着宫洺汐的眸,直直望进深处,柔声唤道。
宫洺汐偏了偏头,对于他过分亲昵的称呼没有表达什么,只是微皱了皱眉,对上他的目光。
安逝一伸手,便将宫洺汐环进了怀中。
一直是思念她的,这点他很清楚。而器这种思念,在得知了宫洺汐是女子之后,更加地强烈了起来,强烈得连他自己都要害怕了。这个女人,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一种致命的无法言喻的魅力!安逝叹了口气,即使感觉到宫洺汐不喜欢这样的接触,却还是收紧了双臂。
天下,美人。
谁又能说出怎么样的选择是对的,而什么样的选择又是错误的?
没有人。
连他自己也不能。
宫洺汐拧起了眉,很给面子地没有出手,“安逝。”语气里已经隐隐有了警告的意味。
安逝置若罔闻。
宫洺汐眉一舒,扬了起来,复又道,“安逝。”
怒气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安逝是聪明人,这时候就应该要放手。
“宫洺汐,你既然是沧国的圣将,就是我的圣将。”安逝盯着宫洺汐的眸子里,有一种快要燃烧起来的东西。“不是么?”
“当然不是。我不是任何人或任何事物的。”宫洺汐答得很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反驳的余地。“安逝,我不想再重复,放手。”
安逝终于放开了手。但是,放开的,仅仅是手而已。“你太残忍了,残忍到让人不忍心爱你。”可又非爱不可。这样的一个人,要让人怎么割舍?
“哈哈哈哈!”闻言,宫洺汐不怒而笑——大笑,眉眼间竟是颇有些不屑的味道,冷冷地睨着安逝,道,“谁让你们爱我的?是我么?不是!而是你们根本就控制不了你们自己!害怕么?害怕这种控制不住的感觉么?这就是你们永远都平衡不了的东西。说得再透一点,你们怕的不是感情,你们怕的是爱上我了。”
这些霸道至极的人,一天到晚都是在自欺欺人么?
安逝的脸色变了一变,复又柔和下来,道,“因为你太难掌握了。”
宫洺汐笑得很轻狂,慢吞吞地反问道,“如果被掌握了,那还是宫洺汐么?”
安逝叹了口气——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而且,想是夜魅烬也和他一样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只是,他们两个无论是谁,就算是看透,也跳不出这个圈子吧?“但人总是矛盾着的。想禁锢抓不住的东西。”
“那绝对不是我。”宫洺汐转开了脸去,一字一顿道,“安逝,劝你放弃一切想法,没有人可以从我这里得到爱。”
突然脑中闪过一抹人影,安逝在还没有来得及调节好情绪时便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宫琊呢?”话语是竟是飘着那么一股淡淡的酸味。
宫洺汐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懒洋洋枕在了双臂上,轻笑一声,“琊?那是不一样的。”
“是么?不一样在哪里?”既然问了,就干脆问个清楚——安逝马上趁宫洺汐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追问。
“如果不是弟弟,你至少还能告诉自己,是有可能的,对不对?”宫洺汐古怪地看了一眼安逝,然后笑得很邪恶,“你会选择连一点希望都不给自己么?”
安逝轻轻倒抽一口冷气——宫洺汐居然这么说!
宫琊作为她的弟弟,两人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宫洺汐这么说——简直就是残忍到不能再残忍的地步。
再深一步想,很明显宫洺汐关于身边人对她的感情非常清楚。谁在算计她,谁在纠结,谁痛苦,谁暗喜,她全都看得一清二楚!意识到这一点,安逝突然觉得从脚底泛起一股凉气。“谁不在你的算计之内?”
“不算计我的人。他们不在我的算计之内。”宫洺汐笑了笑,手指缓慢地勾过唇角的弧度,来回几次,突地笑了,又添了一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敢说自己不在算计着我?”只怕很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