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涩起来,哪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说了这样的话后还能平静如常。眼里涌出泪花,声音却装做若无其事。“我可以等,等你真心叫我妈的那一天……”
真心叫妈的那一天,她变得不再那么乐观。
里面突然特别安静,安静到让她以为已经没有人存在。
走吧,把时间和自由都留给她。
“我……走了。”她对着门轻语,迈开艰难的步子。
门突然被打开,清心倔强的小脸出现,她依旧冷淡,水汪汪的大眼里有着某种混乱和疑惑。白皙的面皮薄薄的,连嘴皮都是那样薄,薄得娇俏可爱。
“等一下。”她终于出声,温尔雅一阵惊喜,猛然回头。
“清心……”
她在期盼,又在害怕,干等着清心的话语。
“你……”沉吟片刻,她抬高了小小的下巴,“能不能不要跟妈妈抢爸爸了。”
她说的竟是这个,心沉了下去,无限的失落涌上来,温尔雅有了想哭的冲动。
“不可以吗?”
她在反问。
温尔雅为难地杵了半天,最后才道:“我、我最多只能尽可能地避开你的爸爸,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而且我不能离开,是因为、有你,有清宇在,我不想失去你们……”
对一个孩子说心里话,若不是无奈到了极点,她又何需如此。
清心的小脸变化着,她心虚地不敢再看。“那个……你休息吧。”
逃也似的跑出来,只因为害怕从孩子的脸上看到失望。
唉……
茫然如她,竟不知如何是好。
温尔雅前脚刚离开,杜冰冰后脚到来。清心以另外一种情绪面对她,快速扑到了她的怀里。“妈,我好想你哟。”
杜冰冰将她拉开,她现在来并不是想听清心说想念自己的话,而是,来验收成果。“温尔雅走了?你有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呀?”
“哼,我才不会给!”清心的泼辣丝毫不逊杜冰冰,不过,她眉眼一转,既而露出疑惑之色,“不过,她今天好奇怪,竟然跟我说不逼我认回她,让我自己想,想什么时候认她都可以,甚至——”
拉长了尾音,杜冰冰心一焦。“甚至什么?”修理精致的眉毛挑起,是对温尔雅言语的好奇。
“甚至不认她都可以。”清心说完抿了唇,陷入了不可思议,“她以前可不是这样,成开没事在我面前晃,恨不得我马上就认了她呢。”
“怎么会这样?”杜冰冰的情绪低下来,本以为到来可以大大收获一番,甚至可以借清心之口将她赶走,没想到,她已经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就算不认回清心也要死呆在北家。
“可恶!”
她捏紧了拳头,掐紧的指甲陷入肉中。
“妈妈,您来就好了,我刚刚正在……”清心的滔滔不决完全不能入她的耳,烦躁感袭上来,她用力拍掉了欲牵她手的那只小手。“我还有事,别烦了,明天再来看你。”
头也不回地离去,清心扁下了小嘴,小甘地喊着:“您说了的,只要我听您的话,您就会来陪我,可你……”
人已走远,消失,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孤零零一个人,清心觉得委屈极了。
以至于陪护到来要她用餐,她狠狠地将餐盒打翻。“我不要,我不想吃!”
吻吻可爱的小脸,温尔雅脸上绽开了笑容。好在还有这个小家伙。
清宇长得好快,转眼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看着这张粉嫩嫩的小脸,她直想咬几口。
还好,还有他。
感叹着,想起今天与清心见在的情形,一阵阵酸楚感涌上来。
之所以同意北沉,以如此尴尬的身份住在北宅,完全是为了两个孩子,当然,也不否认,她对北沉有一丝期望。
不过,清心对她那么厌恶……
唉——
叹息着,离开清宇的小小摇篮,来到窗前拉开了水蓝色的窗帘。
窗外,春天来临后,就没有再安宁过,竞相不断地开着花,时序接近夏天,那花却连一点儿凋谢的意思都没有。
多美的花。
手痒痒的,她决定下去采几朵放在清宇的房间。
匆匆而下,在过道里与杜冰冰擦肩而过不自知。杜冰冰狐疑回首,盯着她好长一阵,直到背影消失,却看到了敞开的房门。
她还在恨,恨温尔雅突然变化,无法令她感受到报复的痛快。
本以为告诉清心对温尔雅无情一点就可以让她痛不欲生,不想,她竟然改变了方略。哦,怎么最近运气这么背!她的烦躁再度袭来,真恨不能将温尔雅剥皮抽筋!
正对着房门的床上有个小小的身体在动弹,不用猜,定是清宇醒了。杜冰冰迈步走向那里,眸子里的愤怒渐渐转化,变得毒辣……
温尔雅就在楼下摘花,那些白色的花朵美丽极了,她几乎要陶醉在这里。想着清宇很快会醒,才伸手折了起来。忍不住抬头望向清宇的房间,只想感受拥有他的幸福,不意……
眼眸突然睁大,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那窗台上一个小小的身体在挣扎,而有一只手拎着他,然后……一松……
“不要!”她想也不想,扑了过去,在千均一发之际张开了双手。
扑!
双手剧烈一痛,她额头直冒冷汗,清宇顺着她的手滑了下去,落在了草坪上。
“啊……”忍不住尖叫出声,清宇在草坪上划动手脚,温尔雅顾不得自己想要去将他抱起,却已经力不从心。
手已然断掉,根本无法动弹,好在清宇在划了一会儿后自己站了起来,咿咿呀呀地对着她笑,发出“妈妈,妈妈”的声音,最后伸出小手将她的双腿抱住。
“哦,孩子,你没事!”她揪紧的心松下来,脸上闪烁着劫后余生的轻松的笑。
闻声赶来的管家和一干下人围了过来,有人抱起了清宇。管家看了看她的手,神色凝重。“温小姐,您的手受伤了。”
北沉很快得到了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赶到。
温尔雅一双手都打上了绷带,医生诊断为手臂折。
心疼地盯着她一张疼白了的小脸,北沉绷紧了脸。“是怎么回事!小少爷怎么会自己跌落下来!”
威严的眼神盯在人群中,所有的人都不敢吭声。
温尔雅自责地偏过脸来,对上了他的脸。“对不起,我以为很快就会上去,所以,所以没有把窗户关好,让清宇爬了上去。”
她自责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北沉的脸更加阴沉,陷入思索。“你说你下去最多没有超过五分钟?”
“是的,我房里跑着下楼,再到小花园,顶多不过一分钟。”
目视即可知道,这种事情无需怀疑。北沉看了看在场的佣人们,挥手让他们离去。管家还站在那时,做为负责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有不可推托的责任。
不过,家里总觉得还少了一个人,北沉敏感地发现。“太太呢?回来了吗?”
“哦,刚回来,正在楼上休息。”管家尽职尽责地道。
“刚回来?什么时候?”北沉却变得无比缜密。管家低头估了估,才道:“顶多不超过半个钟头吧,她回来没多久就听到了清宇少爷和温小姐出事的消息,哦,我并不是说太太跟这事有关。”
他极力澄清,北沉锁紧了眉头。
“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啦,对不起。”温尔雅仍然自责,道起歉来。
“好了,没事了。”北沉薄唇一抿,结束了这段对话,却将管家拉进了书房,两人在里面叽叽呱呱说了好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温尔雅始终觉得此事是自己不慎造成,低头不能出声。
双手被缚,她不能随意动弹,这可真是辛苦,连水都喝不到肚子里。口干舌燥,却又不习惯于指使别人,想一下,这么大把年纪还让别人喂水那是多么尴尬的事。
走到桌前,她咽了咽口水,忍了大半一,喉咙都开始冒烟。只是,她要怎样才能将这空杯子装满水,然后喝进肚子里呢?
凝视了大半天,最终的结论是,她办不到。
总不能被水渴死吧,还有吃饭该怎么办?
犯起难来。
一个水杯递过来,是谁这么了解她的心情?感激地抬头,看到的是北沉。
“哦,谢谢。”她轻声道,却尴尬于自己并没有手可以接,“这……”
北沉直接端起杯子放在她的嘴边,虽然尴尬,她还是张开嘴喝了起来。好渴……
“谢谢。”她能说的只有这个,在这样的时候,这样微小的帮助对她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唉,手不便可真麻烦。
“吩咐下去,以后给温小姐喝的水一律加管子。”他对身后的管家发话,体贴地解决了她喝水的问题。
只是,还有吃饭呀。
管家离去,她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北沉迈着优雅的步子坐到了她的对面,就这样打量着她。她现在一定很狼狈吧,一双手被缚就像个粽子。而北沉看自己的眼神不正是看一颗粽子的表情吗?他甚至毫不隐瞒地舔了舔舌头。
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放低身子道:“早餐和晚餐我负责喂你,中餐有奶妈。”
“嗯。”
还能怎么样?
不过,还是觉得有一点点不妥。“那个……三餐都由奶妈来喂好了,如果奶妈没空还有别的佣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