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嫁给我，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他轻轻地扳起她的下颌，凝视着她的双眸。
“愿意？还是不愿意？”
透过她的眼眸，他昂然直入，望穿她的心底，似是连眨眼的机会，都吝惜地不想给她。
愿意？她当然愿意。天晓得，她有多么期盼能做他的媳妇儿，从很久很久以前……。只是，她不敢说。
不愿意？这么违心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玉，你倒是说话呀！”
望着她眼中辗转不定的眸色，他终于忍不住，狠狠地摇了一下她的肩头。
“我……”她终于开了口。
突然，他背脊骨一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如若她真的当面回绝他，他是断然没有承受如此打击的能力。
“你是愿意嫁给我的。是不是？！”心里一慌，他开口阻截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
似是带着一丝凄婉的神色，她脉脉地看着他，看着他紧蹙在一起的眉心。
“是不是？！”他又一次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头。
“嗯。”似有若无的，他听到了她一声鼻音。
“说！我要你说出来，说给我听！”他步步紧逼，按捺着心中即将爆发的喜悦。
“是。”她一眨不眨地，回望着他的心底。
“我愿意嫁给你。”
还未等她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她的嘴，已经被他的双唇给封住了。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怎么爱，也爱不够。
她也紧搂着他伟岸的身体，全心全意地，感受着此时从他身体里传荡过来的一阵阵风激电飞般的颤栗。
从海格路的公寓回去的路上，韩信诚忍不住地，从反光镜里偷瞄着坐在后车座里的二人。虽说两个人都各自看向窗外，但是沈谨玉脸上的那层绯红，和沈俊威嘴角上悄然挂着的浓浓笑意，让他不由得心生诧异。去了一趟新公寓，他家的大少爷和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然而，他没有看到的，是两个人暗地里，十指牢牢相扣的，一双手。
沈俊威看着车窗外的天空。冬日的晴空，又高又远。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发现过，在上海，居然也能看到如此湛蓝的天空？
他的玉，终于答应嫁给他了。虽说她求他等到她高中毕业，可是，毕竟她已经答应了。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了。他将视线从窗外抽回，转过头来，看了一下身边也正望着窗外的沈谨玉，轻轻地，他捏了一下握在他手中的她的手指。
她不由得回过头来。四目相视之间，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欣然的一双笑容。
然而，当银灰色的轿车驶进贝当路上的沈公馆大门时，沈谨玉脸上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
这里，还住着另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她也不知道，刚才在新公寓里，自己怎么会一时心神恍惚，居然就答应了沈俊威。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只是一旦应下了沈俊威，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去面对沈俊诃。
虽说，如今的俊诃早已不是当年的天祁。可是，当年发生的那一切，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地刻画在她的心底。当年，正是因为得知她和威即将成婚，才会引发了他一系列疯狂的举动。
她不敢，再次目睹这一切，重蹈覆辙。
她不愿，去面对沈俊诃的，那双悲伤的眼睛。
只可惜这一切，何时，由得了她？
当天晚上，沈家在霞飞路上的罗威饭店里，包下了一个房间，邀请蔡家一起，共进圣诞大餐。
很巧的是，他们的包房，与五月底前来进餐时所包的房间，正好是同一间。只是，有了两个明显的不同之处。
首先，沈父是被推着轮椅进到包房的。他的座位，仍然是长桌尽头的主座。
其次，上回来的时候是九个人，这回只有八个人。正如当时蔡雅馨所说，还不到九月，她就孤身坐上了去往美国洛杉矶的客轮。
为了此事，蔡母李竹娴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是因为看到沈父出了意外，她心中的不满兴许早就爆发出来了。倒是蔡父蔡博仁，比她想得开。与其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还不如放她出去，开阔一下眼界。
因为少了个蔡雅馨，座位的安排，也进行了调整。沈家和蔡家的两家家长，仍旧和五月份一样，位居原座。蔡志炫也仍然座位不变，照旧坐在了蔡母的下首。而沈家的三兄妹，则坐在了长桌的同一侧，沈谨玉被夹在了两兄弟的正当中。
其实，沈家和蔡家世交多年，今年却是头一回在圣诞节共进圣诞大餐。往年的圣诞节，沈父总是要忙着应酬那些洋人，抽不出空来。现如今，他已辞去了烟草公司的总经理一职，就好比是一尊断了香火的破庙里的菩萨，无人问津。
自从出了意外之后，沈父终日里寡言少语。但是好在今天有蔡父蔡博仁陪着，他难得地聊上了几句。沈母坐在长桌的另一头，默默地看着他说话，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几个月不见的浅淡的笑容。
待到撤去主菜之后，服务生端来了咖啡，和一盘点缀着各色圣诞装饰的蛋糕。
“吃来吃去，我还是觉得，法国人做的蛋糕顶好吃。”蔡母轻啜了一口咖啡之后说道。
沈母笑着附和了一声，于是便问蔡母有没有去尝过，罗威饭店隔壁奥地利人新开的一家西菜馆。
沈谨玉一边静静地听着两个中年女人的对话，一边吃着盘中已被切成片的蛋糕。对于蔡母的这一说法，沈谨玉也很有同感。沪上有很多外国人开的西点店家，其中她最喜欢的，要数法国人和俄国人做的糕点。每个礼拜，韩妈到学校里去给她送换洗衣服的时候，都不忘记给她带上一些她最喜欢的西点，像是老大昌的羊角面包，法式长棍面包，还有俄国人店里的各色甜面包，一带，就会带上一大堆。她一个人反正也吃不了那么多，所以经常拿去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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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