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方不远处傅亦茹脸上的笑容,蓦然,郎天祁的心中暗暗地滑过一个念头:没想到,这个女人笑的时候倒也并不招人讨厌。
然而,他这个稍纵即逝的念头,马上被一丝心痛所取代。瞬间,他的整个心头,又被胡潇玉的身影给牢牢地占据。他的心,一直在痛,从昨晚痛到现在,从她的手指头触及关少威的那碗元宵开始,就痛得让他难以忍受。
她居然故作生疏地叫他郎大人。她居然不留丝毫情面地拒绝了他。她居然敢说要嫁给关少威!
郎天祁攥紧了拳头,努力地压制着体内正燃烧着的怒火。火焰燃得如此猛烈,他都能闻到腾腾的烟气,不断地冒出他的七窍。
胡潇玉!等着吧,只要过了今夜,她就马上会是他的人了。
兀自走在前面的傅亦茹,走着走着,在一个小摊儿面前停下了脚步。小摊儿上摆着一些珠花头饰,虽不是什么值钱的金银首饰,却倒有几个做得精巧可人。傅亦茹拿起了其中的一支,是用绛红色细绒条攒成梅花状的一个小小头花。她捏在手心里,左右比划着,久久没有舍得放下。
“喜欢吗?”
身后突然响起郎天祁的声音。傅亦茹心头一喜,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支头花怎么卖?”郎天祁冲摊后的小贩问道。
“回爷的话,四十文钱一支。”
郎天祁掏出一把铜板,数也不数,便扔给了小贩。
“谢您咯。”小贩忙不迭地去捡散落在摊上的铜钱。
“来,我给你戴上吧。”
郎天祁不由分说地从傅亦茹手中拿过头花,然后,插在了她的发髻上。傅亦茹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傻愣着干啥?”郎天祁问道。
“没什么。”傅亦茹微笑着,摇了一下头。
看着傅亦茹满面的笑容,郎天祁似是顿了一顿,继而说道。
“走,我带你去吃元宵吧。”
看着他俊朗的面容上微带着的一丝笑意,傅亦茹不禁看得出神了。下意识地,只见她又是一点头。
郎天祁在前面大步走着,傅亦茹在后面碎步跟着,不一会儿,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便走进了一家酒楼。
随意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郎天祁和傅亦茹双双坐了下来。
还未待两人坐稳,一名伙计便马上过来招呼,倒好像正等着他们来似的。
“两位客官,你们想要些什么?”
“给我来一碗奶油馅儿的元宵。另外,来一盘儿片野鸡肉,和一盘儿碎猪肉。”
郎天祁说完,转眼看向傅亦茹。傅亦茹会意,便为自己点了一碗山楂白糖馅儿的元宵。
“好嘞。二位稍事片刻,马上就来。”伙计应了一声之后,便退了下去。
环顾了一下四周,傅亦茹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家店可真大,二楼还有这么多间客房呢。”
郎天祁心不在焉地露出一丝浅笑,而眼睛却在往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他看到了他正在找寻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此时,徐安正隐在墙角后面。看到郎天祁传来的视线,便与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郎天祁会意,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向傅亦茹,柔声说道。
“听说这家店里的元宵做得不错,待会儿你多吃点儿。”
“嗯。”
傅亦茹温顺地应了一声。今天的郎天祁的确不一样,这般的体贴,这般的温柔,让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蓦然,她想起除夕夜那一晚他的温情。只不过,那天夜里他醉了,醉得将她当成其他人,肆意温柔了一番。可是今天的他,是清醒的。清醒地面对着自己,柔声细语地说着话。傅亦茹的心,被薰醉了。
不一会儿,刚才的那名伙计,将两碗元宵和两盘小菜给端了上来。郎天祁偷眼看了一下那伙计,只见那伙计不动声色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朗声说道。
“两位客官请慢用。”接着,便退了下去。
“趁热快吃吧。”
说着,郎天祁将傅亦茹点的那碗元宵端到了她的跟前。
猛然,他想起昨天他是如何巴巴地,盼着胡潇玉会选择他送上的那一碗元宵,然而,他却被她硬生生地给拒绝了。他心底里一旦停息的灼痛,又死灰复燃般地,燃起了火苗。
灯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名身穿斗篷的女子,躲躲闪闪地环顾着四周,快步向前走着。
走到鸿顺酒楼大门前,她四周张望了一番,然后一闪身,钻进了店内。进得店中,只见她沿着墙边,悄悄地走到一名伙计跟前。那伙计见到是她,二话不说,便递给她一把客房钥匙。接过钥匙,她匆匆地往楼上走去。捏在她手中的钥匙上,串着一块小小的木条。随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去,木条也跟着来回摆动,好似,看到木条上刻着一个“地”字。
走进二楼的地字号客房,她随手把门闩给插上,然后拉下了风帽。
顿时,一张俊俏的小脸露了出来。她叫彩云,是諴亲王府里贝勒爷永珠的一名庶福晋。摘下身上的斗篷,彩云正要在桌边落座,却听得一阵敲门声。
“是谁?”她戒备地问道。她知道,她等的人是不会这么快就到的。
“小的是来送茶的。”
彩云认得这名伙计的声音。每次来这里,她都是从这名伙计手里取的钥匙。
转身走到房门口,她拉开门闩,将房门打开。那名伙计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搁下一壶热茶之后,他又端了一碗元宵放在了桌上。
“今儿个是元宵节,这碗元宵是店里送的。您若是不嫌弃的话,请您尝尝我们店里的手艺。”
“嗯,知道了。”
“您有什么要吩咐小的吗?”
彩云摇了摇头,说道。
“你先出去吧。”
伙计应声退出客房,将房门带上之后,便匆匆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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