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茗鸢落入河流消失的第五天里,尤家一场盛大的婚礼就此举行。
四月的天,天气虽已经回暖。但在下雨的夜里,空气里总是多了几分让人战栗的寒冷。而尤茗鸢,就是在入夜之后冰冷的雨水里出现在了婚礼的酒店门前。
管家老穆正站在门口,回头之间一见是尤茗鸢,当即愣了一下。随即老脸上的喜悦迅速蔓延开来,迈开步子朝着尤茗鸢跑了过来。
“小姐,真的是你!”老人握住尤茗鸢的手,上下打量。片刻之后,安心地知道眼前的女孩四肢健全并没有遭受太多的磨难,不自觉地湿了眼眶,“太好了,小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尤茗鸢扯扯嘴角,只开口淡淡应了一声,“穆伯,我没事!”随后便没了声音。
女孩绝美的脸上,神色看似平静。但她从老穆的手里抽出手,微微朝后退开的动作。却将所有隐藏的情绪,无声地泄露了出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酒店门口巨大的婚纱照,双眼晃得刺痛。
真配啊!
斯文俊美的男人,亲密地拥吻着娇美温柔的未婚妻。怎么看,都该是被众人无限祝福的一对璧人。
尤茗鸢一辈子记住了那个日子。
在她掉入水中失踪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最爱的父亲”正在为他最爱的养子,筹备一场豪华且隆重的婚礼。这期间,不曾有人来寻过她。像是尤家,本就没有尤茗鸢这号人的存在。
心揪住,越发地透着凉意。半晌,尤茗鸢却冷不丁地笑了。压下眼底的湿意,尤茗鸢抬起头,努力扯起嘴角,微微转身面对身后的老人,“穆伯,你替我。跟他们说,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管家老穆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步子沉甸甸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抬头间,不由得深深看了女孩一眼。
“小姐......”
如今,她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如花似玉。俏生生的模样,像极了她母亲年轻时候温润娇媚的样子。但那眉宇之间,一股这些年随着年纪而生的暴戾和叛逆之气,却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的。
“这孩子,如今倒是苦了你了......”
老穆只有顺了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尤茗鸢却是累极了,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穆伯,什么都别说了,我累了。”
她并未真的离开,因为她实在太累太累,走不动了。
远远地,留在休息室门前的桃子一看到尤茗鸢,瞬间便跳了起来。
“小姐——”
桃子白了脸,也红着眼,极为伶俐地将疲惫不堪的尤茗鸢扶进休息室坐下。找来毛巾替她擦干水珠,一边挨着尤茗鸢坐了下来。憋了太久的担心,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喋喋不休的预兆。
“小姐,你这些天......”
从身体深处透出来的寒意,在短时间里迅速吞噬了尤茗鸢。她瘫在沙发上,及时抬手阻止桃子,“桃儿,求你好不好,让我睡一会,就一会儿......”
她瘫在那儿,抱着身上的薄毯。在暖气十足的屋子里,却是用力地蜷缩起身体,如同婴儿一般。
那是极为不安的姿势。
桃子就站在边上,安静地看着。不知是眼前尤茗鸢自我保护的姿势,如何触动了她内心的弦,桃子鼻子一抽,深红了眼。有人推门进来,见桃子这般模样,伸手推了推她,“小桃,你怎么了?今可是大少爷的婚礼,你别......”
却一瞬间彻底激怒桃子。那声音,即便是努力压低,却是怒气张扬。
“别别别,别什么别!”桃子看向沙发上的尤茗鸢,这么多年,彼此的感情,一直像是姐妹一般。此刻,终究是心疼地掉了眼泪,“什么婚礼,我就想不明白。小姐在外头生死不明,老爷这边连婚礼都给少爷准备好了。我是真的不明白,小姐跟少爷,到底哪一个才是老爷生的,小姐是野孩子吗?野孩子吗?!”
身边的人赶紧靠过来,一脸紧张地劝说,“小桃,别乱说话!”
桃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不肯停,“我说怎么了,我就是替小姐觉得冤屈!老爷说小姐不孝,说自己的女儿不检点,说她除了败光尤家的钱败坏尤家的门风,什么都不会做。他从来就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小姐从来就不开心,也不快乐......不信你问......小姐?!”
桃子哭诉着自家老爷的种种,再回头,沙发上原本昏沉的尤茗鸢却不见了。
刚下过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辆跑车风一般从人的眼前迅速掠过。卷带起凉意,迅速将夜光吞噬。
夜半时分,车子在郊外一处极为隐秘的别墅外停了下来。别墅里很安静,即便是平日里,来往的人也不多。很多年,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留在这里的,也永远都是那么一个人。
尤茗鸢下了车,踩着雨后微凉的空气走了进去。二楼的某个房间里亮着灯,她仔细看上半晌,却并未看到熟悉的人影在窗前晃动。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尤茗鸢眉心一拧,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别墅里有片竹林,不大。但在雨后,风从竹林里掠过,却总是呼呼作响地撩拨起巨大的声音。
以前尤茗鸢总是不知道这竹林存在的意义,而现在......
当她的视线几乎可以穿透夜色里的那一片竹林,落在竹林之后的时候,尤茗鸢勾起嘴角,眼中无声地渗透进了些许的凉意。
即便竹林声响作祟,但隐隐地,夹杂在这其中男人的粗喘和女人极为压抑的呻吟,还是异常尖锐地刺入了尤茗鸢的耳朵里。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极为麻木地站在原地。在夜色里,在满是寒意的空气里,安静无声地等待这一场男女情事的结束。
不用看也知道,那不是别人。
那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在竹林后面,极为隐秘地修建了不大的一个小木屋。而此刻,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氛围里。她“最亲爱的父亲”大概正**着身体,伏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放肆起伏。
而那期间,那女人的呻吟,夹杂着痛苦和压抑,却一声声刺激着尤茗鸢的耳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