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又萦回着刚才在餐厅里接到的电话,姑妈的声音在耳边从没停止过。
“阿欣啊,其实我们也不是逼你,也知道你一个女孩孤零零在大城市爬摸打滚也是不容易的,只是你姑父的厂的订单这阵子的确也是少了很多,出的货也给广州那边给退回来。你说我们一家子老的嫩的就靠着你姑父一个人养家,而且美美在北京上学每天也是要钱的......我们......”姑妈说的委婉,其实她知道,当初阿爸病的时候能拿出那么大的一笔钱来,也实属不易。
“我知道,姑妈。那笔钱我会尽快一次还清给你们的。”她的声音很淡,欠钱要还那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倒也没什么意外。
其实她还是像阿爸的,倔和傲都深埋在骨子里,不露声色。
“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你爸是个可怜的人,得了那样的病,早早走了,倒也苦了你。”那边传来淡淡的叹息声。
“姑妈......”她害怕这样子,是因为每次他们一提起阿爸,那些尘封在心里的往事都无所遁形,她是鸵鸟,是乌龟,总是想着快乐,能把那些痛忘得尽是最好。
“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想当初你爸坚持要带你回家的时候,我们也反对。连自己那口饭也挣得艰难,还帮人家养孩子。可他就是捧着你笑得眉都开了说,这就是我家的闺女了。”她的声音带着呜咽声,“不过我知道他一直都疼你的,也没疼错你。那会儿你不拿那邬家的钱是对的,咱韩家的人即使穷,也没有不要脸。”那会韩小欣和姓邬的在大学里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姑妈,我这还有事呢。我明天打给你好不?”她总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有些痛,埋得深一点,自欺欺人,日子倒也是这样就过了。
其实从小到大,她和阿爸的关系也不算特别好,阿爸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一辈子没结过婚,连姑妈也说,就是年轻那会儿也没见他和哪家姑娘说过话。平时的话也很少,每次韩小欣拿着100分的卷子回去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高兴的样子,也极少会发脾气,在家里除了干活还是干活。从小到大,她只见过父亲发过两次脾气,而且两次都是因为她。她才发现,平时没脾气的人不是脾气好,而是不显山露水罢了。
第一次是高考报志愿那会儿,她的分数可以上最好的学校最好的新闻系,可是父亲知道她成绩后,擅自找了老师,说她要去读师范,愣是要把她的志愿给改掉。
跪在老家门槛前哭着求他说,“爸,我真的是想读新闻,你就让我去,我保证不让你操心,我可以拿奖学金,可以打工挣钱,反正不花家里一分钱......”可她好说歹说,爸怎么都不肯让她去读新闻系,最后她急了,第一次声嘶力竭地喊:“我又不是你亲生的,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那次阿爸的确是很生气,连眼睛都红了,哆嗦着一巴掌劈头劈脸打下来,打得她的脸几乎肿了半个月。
在山里,打孩子是教导的方式之一,她也见怪不怪,可虽然阿爸平时话少,也从来没试过这样动手。
她就那样,肿着高高的脸,站在烈日下瞪着从没打过自己的父亲。
可最后,还是阿爸妥协了,送她去坐车那会儿,塞给她的黑布袋里面有他张罗了一整个高三暑假的学费。
她的父亲,站在大巴的窗口外,穿着已经洗的发白的工厂蓝布衫,末了要发车时才只叮嘱了她一句:“好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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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碎碎念:
那啥,休息一下继续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