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不敢猜。
在陆惟希之后,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男人,疼她宠她,将她放入手心呵护。
如果她猜错了,沈容华不是陆惟希,那么她一旦说出口,一切必然覆水难收,所以,她不敢猜。
可她又忍不住要去猜。
“你知道我看到了那瓶药,所以故意让人来告诉我,你死了,对不对?”终于,她能够确信,沈容华就是陆惟希。
他的语气和举止都和她心尖上的那个人,如出一辙;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如果在她初遇沈容华的时候,他便说出真相,那她一定欣喜若狂;而不是想现在这样,宁愿沈容华一直骗她。
“既然要骗,你为什么不骗得彻底一点?”他带着一张新的脸孔归来,再次让她动心,然后再一次,转身离开。
“我没有骗你。”沈容华看出她的抗拒,没有再强迫她。
他与她,一直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就像这些年,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沟壑。
这道沟壑里,有疼痛、有欺骗,有一切一切,时光也无法填补和淡忘的东西。
沈容华说,当初慕念无故失约,他一气之下,独自一个人离开香港,去了台湾。
那时他们的感情,已经脆弱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最后因为慕念的失约,终究是被推上了绝境。
当年,陆惟希负气离开,却始终没有忘记慕念曾经说过的——离开香港,一起去台湾。
他先走一步,在台湾等她,如果,她还想来的话。
可是啊,陆惟希没能等来慕念,倒是先等来了一场意外事故。
那场事故如何惨烈,他已经不愿回忆;谁知峰回路转,他死里逃生,还遇上了自己的生父——香港赫赫有名的富豪,沈中天。
若不是沈中天,他或许没机会活到今天。
而在当初的那场严重事故中,他面部损毁,所以进行了“换脸”手术。
他换上了一张新的脸孔,一张不属于陆惟希的、完全陌生的脸孔。
这张脸孔俊美迷人,可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张假面。
“换脸”手术进行地很成功,他死里逃生后,连面孔也和从前大不一样。
只不过,换脸不是简单的整容,它是针对脸部进行的一种器官移植,他的换脸手术虽然很成功,然而换脸之后,却需要终身服药,服用抑制免疫系统排斥反应的药物,也正是被慕念无意间发现的药。
长期服食这种药,会留下一系列后遗症,甚至容易患上肾衰竭、癌症等等,所以沈容华自从换脸之后,身体就很不好,甚至一个不慎,一次感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死里逃生,换上新的脸孔,再度归来。
他心里仍旧放不下,便调查了自他离开后,慕念的情况。
只是,或许是注定要错过——那份调查资料实在太过详细,事无巨细;于是,他看到了慕念和另外一个男人订婚,并且筹备婚礼。
他愤怒地将那份资料封存了,再也没有动过。
他甚至觉得,那份资料就像是对他的嘲讽。
这么久了,他仍然放不下慕念,可慕念却显然比他现实得多,在他离开之后,立刻就和人订婚了——更让他愤怒的是,那个男人,就是曾经慕念父母属意的未来女婿。
从前慕念和他争吵时,甚至还拿两个出来比较过。
慕念的订婚,刺伤了沈容华,他没有再看那份资料,自然不知道,之后慕念都发生了什么。
从前,慕念是他护在心尖的人,他只身离开香港、前往内地打工,也是为了能够赚一大笔前,让慕念的父母能够同意两人在一起。
从前,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她,事事以她为先。
可她,却偏偏没心没肺。
沈容华不甘心,便再一次接近她。
他想,他要让慕念再度爱上自己、他要捧红慕念,然后甩手走人,让她重重跌下,让她尝一尝自己的苦楚。
可他还是舍不得。
这个女人,就像是插在他心口的那把匕首,让他无法自拔。
于是就这样,他的“报复”变了味,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宠她。
直到昨天的记者会上,慕念眼泛泪光,却依然倔强坚强,讲述多年前的事情,他才知晓真相,他才知道,慕念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说她叫慕念,思慕的慕,念念不忘的念。
每一句话,她都做到了。
可他却骗了她,还在临走前那样伤她。
纵然他是迫不得已,仍然后悔地不能自已。
他从来没这么伤过她,从前舍不得,现在更是不舍得。
“念念,”他终于这样叫她。
以前不喜欢这样叫她的名字,是因为每次叫一句,都会提醒他,那些已经成了附骨之疽的年少旧梦。
可如今,他终于能望着她说,念念,我回来了。
听完沈容华的话,慕念反而安静下来。
原来,他经历了那么多。
她心疼地想要拥抱他,却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因为她始终不能原谅沈容华的欺骗——恐怕若不是因为这次的风波,若她没有当着媒体的面说出自己的往事,沈容华还会继续骗她吧。
又或者,连欺骗都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他已经早早表了态,他不要她了。
他骗了她一年多,看着她疑惑、看着她挣扎、看着她无法忘怀往事,却还时不时提起那些往事,故意要刺痛她。
他想报复她,她可以接受,因为那是她欠他的。
可那些欺骗和伤害,却在她心上打下了烙印。
“……”慕念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摊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时恋人重逢,不该是这样的情形。
可她,却不敢再靠近了。
沈容华恨过她,他有多喜欢她,就曾经多恨她。
若不是她自揭疮疤,他根本不会告诉她真相。
而更让慕念害怕的是——如今的沈容华,不再是当年单纯的陆惟希。
她喜欢的那个男孩子,笑起来坏坏的,看起来有几分痞气,心思却很单纯,事事以她为先。
那个陆惟希,会把她当做宝贝,会在雨夜温柔地背着她行走在星光大道上,会横穿大半个香港,只为了买她想要的限量版t恤。
如今的沈容华,比那个陆惟希本事很多,他能给她名和利,他能捧她上位,他同样会宠她;可他也会伤她、毫不留情地伤她。
他换了一张脸,甚至或许连带着那颗心,也变了许多。
感情本身就是场疯狂的游戏,她却没有力气奉陪到底。
沈容华看着慕念的抗拒,隐忍着心疼,却到底没有逼迫慕念。
他知道慕念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这个晚上,沈容华没有留下来。
第二天下午,慕念就踏上了去莫桑比克的飞机。
她去那里,是为了做慈善,这也是Kelly之前安排了的;毕竟她现在还是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一场记者会让公众对她改观,却仍然是不够的。
公司停掉了她所有的通告,让她前往非洲做慈善。
当然仍然有媒体死死咬着慕念不放,指她“作秀”,认为“做慈善的话,在香港同样可以做,可以捐款,何必非要跑去非洲作秀?”
慕念的反驳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如果我不踏上那片土地,就不可能知道那里的真实情况;我自己也经历过低谷,甚至绝望到想自杀,所以现在我只是想尽力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这番话说得简单真诚,对于记者的质疑,更是有力的驳斥。
接受完简短的采访后,慕念赶往机场。
飞机临起飞前,她扭头向窗外看去。
恍惚间有种错觉——她这次不是去非洲做慈善,而是彻底地离开香港。
因为好似,这里她已经无牵无挂了。
她按了按眉心,有些自嘲地笑了,如果简单的离开,就能抛开一切,能让她放下心结和心中牵挂,那该多好。
按照原计划,慕念只需要在莫桑比克停留五天,可她后来却将这个时间延长了一倍,并且还助养了几名当地的孩子。
接着她又去了津巴布韦,并向津巴布韦首都哈拉雷的两所孤儿院进行了捐赠。
慕念的慈善之旅,完全偏离了原来的设想;可她仍然没有停下。
在这些世界上最为贫困的地带,她度过了一个多月。
这里虽然贫穷,可生活却很简单。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无缘无故的诋毁、也没有让她无力招架的那个人。
她背着行囊,穿行在这些国家之间;做些力所能及的,或者捐款、或者助养,帮助那些贫困不堪的孩子。
不仅如此,慕念还将她这次的慈善之旅,写成了一本游记——《我的非洲之旅》,她想等这本游记出版之后,将所有收入捐献出去。
北半球此时正值冬季,可她身处的南半球,却正处在炎炎夏日。
炎热的夏季,无端地让人心烦。
她回想起一个多月前,刚刚离开香港的那天,收到了沈容华的简讯。
可她随手就点了删除,甚至根本没有看,沈容华到底写了些什么。
之后,沈容华陆续打来电话,她不接;沈容华陆续发来的短讯,她一一删掉;最后,她给沈容华发了条简讯——一切安好,我想静一静。
不是她决绝,只是连她自己都很乱。
她就是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任何让自己后悔的举动,所以才那么快离开。
非洲之旅,她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后,她并没立刻回香港。
虽然Kelly告诉她,现在风波已经逐渐平息,加上她亲身去非洲做慈善、亲力亲为,局势已经扭转。
这次的风波来得迅猛、来势汹汹,原本险些要断送了她的前途,最终却让她越挫越勇,甚至让她获得了更多了支持。
她的真性情和坚强,为她博得了好感,而不仅仅是同情。
果然,那些诋毁没有打倒她,却再一次重塑她,甚至可以说,是成就了慕念的新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