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雨萼果然依言早早起来,还没等梳洗打扮,就见顾雨芳穿得跟球似的进来了。顾雨萼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跟弥勒佛比比不成?”
顾雨芳也不理她,只坐一边,先端起丫头给顾雨萼预备的红枣茶喝了一口,才道:“你知道什么?去拜佛哪有穿大毛衣服的,只好多穿点御寒了。”顾雨萼点头道:“倒是你见事明白,心也诚。”说着,便也吩咐绿如去拿棉絮大衣裳来。
因怕顾雨芳等得急,顾雨萼极快的梳洗完了,让人端上早饭,与顾雨芳一同吃了,姐妹两个坐着一辆车,后面车上坐着丫头婆子,左右团团围着护卫,往普济寺去了。
知客僧已被告知今日定国公府女眷要来上香,早清空了正殿。顾雨萼姐妹两个便让护卫婆子们守在门口,只带着贴身丫头进去上香。顾雨萼每次许愿并无不同,惟愿家人平安喜乐。顾雨芳却默默祈祷了半天,虔诚地磕了几个头。
既是上完了香,顾雨萼便提议早些回去,顾雨芳却是不依,非要去求签,顾雨萼只得依她。这普济寺里,上香与求签却不一样,上香拜的是佛,求签却要拜普济寺的开山先祖勿信祖师。
顾雨萼第一次听见这位祖师名号时,差点笑出声来。这个被后人推崇为活佛转世的大师,想必是个妙人。别的出家人都劝世人信佛,他却取名勿信,偏偏世人都肯信他,觉得在他法相前求来的签是最灵的。
顾雨萼自然是想尊重大师的意见勿信的,耐不过顾雨芳强拉,只好也跟着求签。普济寺的签也和别处不同,没有签文,每支签上只有一个数字,求签者要摇出四支签,拿着签去找解签的和尚。解签和尚会依着签上数字,在签柜里取出四句话来,凑到一起就是签文,至于究竟何意,普济寺也无可奉告。
姐妹两个拜完祖师,各拿了四根签去找解签人。那解签和尚先看了顾雨芳的,转身拿出四句签文给了顾雨芳。顾雨萼凑上去看时,见那四句话按顺序是“霁月宏芳,风清慨慷,有缘千里,衣锦还乡。”
顾雨芳迷惑不解,只问顾雨萼可知何意。顾雨萼也摇摇头道:“谁知道呢,横竖句句都好。”顾雨芳也觉欢喜,看这几句的意思,该是上签,因此收了自己的,便要看顾雨萼的。
顾雨萼把签递给和尚,也得了四句话,凑起来却是“有月同空,两地西风,相见不见,千年一梦。”这比刚才顾雨芳的签文还要晦涩,顾雨萼也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不算是好签。好在她并不太信奉这个,也就不往心里去,收起签文,便与顾雨芳商量回去。
姐妹俩刚出了大殿往寺门走,旁边古槐下却走出一人,定定地站在了她们面前。顾雨萼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石磊。要搁以前,顾雨萼定会骂他作怪,可今日相见,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了隔阂,再不能像小时候那般随意。
石磊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一股酸楚从心底涌上来,到底是要定亲了,连跟自己说句话都觉得避讳。他记得当石蕊从母亲处听说顾雨萼快要跟赵武均定亲了,气急败坏地来找他说顾雨萼无情无义之时,他心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石蕊接下来说的是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见。等回过神来,他也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难受。石磊一直觉得自己待顾雨萼和石蕊是一样的,甚至和待顾宇明也是一样的,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顾雨芳见石磊的样子,便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也觉得有些酸涩。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可从小石磊就愿意与顾雨萼玩,这也应该算青梅竹马了吧,只可惜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顾雨芳小心地往边上挪了挪,又使了个眼色给后面跟着的丫头,默默地给他们两个留出了一小块空隙。
顾雨萼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面对石磊的纯真,她颇有些无地自容。顾雨萼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冷情之人,那纯真如水晶般的少年情怀固然值得珍惜,可她更看重的却是自己生活的安稳。与石磊这样的人过日子,太过费心了。你要不时的像姐姐像妈妈一样约束着他,以免他犯了大错闯了祸。与此同时,你还要小心地寻找着合适的方式,否则他就会叛逆,会反抗,往往让你适合其反。顾雨萼觉得自己自私的很,她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两人都低头沉默了半晌,最后石磊败下阵来,低声道:“我知道配不上你。你好好过日子。若他们欺负你,我还会帮你。”说着,转身快步出了寺门走了。顾雨萼泪水湿了眼眶,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一会儿,回头招呼顾雨芳一同走了。
回府的马车上,姐妹两个都不说话。顾雨芳知道顾雨萼此时心情不好,可这种事就是姐妹也没法开口相劝,只好陪着她沉默就是了。
正当顾雨萼陷于儿时记忆中时,马车突然停下了。顾雨芳忙问怎么回事,赶车的车夫回道:“禀小姐,不知谁家拉石头的车连翻了几辆,路上堵满了石头,过不去了。”
顾雨萼暗道倒霉,这条路她走过几回,知道这地段路最狭窄,两边是河,若是前面堵了,除非绕路,否则是过不去的。早有护卫去前面打探了,回来禀报顾雨萼姐妹两个道:“连翻了四辆拉石车,就是现在咱们全帮着装车,怕是赶天黑也弄不完。”
顾雨萼问道:“可有小路走?”那护卫想了想道:“若往回走,到刚经过的岔路口,倒是能上一段山路,只是颠簸难走。”
顾雨萼想了一会儿,便与顾雨芳商量道:“只我们两个出来,天黑前怎么也得回府,如今就受些罪吧,怕是没别的办法。”顾雨芳点头道:“正是,哪有那么娇气,便走小路吧。”
那护卫领命后,吩咐众人调转车头,往山路而去了。那山路果然如刚刚护卫所言,甚是崎岖难走,饶是车夫特意放慢了速度,顾雨萼仍然觉得自己被颠得七荤八素,胃里翻江倒海的。顾雨芳也没比她好到哪去,脸色蜡黄,只拉着车帘,咬紧了雅强忍着。
突然,马车猛地一停,顾雨萼姐妹俩都翻倒在马车板上。顾雨芳吓得瑟瑟发抖,拉着顾雨萼不敢动弹。顾雨萼此时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只好强自镇定的扶顾雨芳坐好,仔细听着外面动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