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运生顺势起来,奇道:“小小姐怎么知道老朽在凉州?又怎知能在这儿找到老朽?”
顾雨萼笑道:“能知道您在凉州,自然是有高人相告。至于来这儿找您,以前听母亲说过,您平生最喜收集奇珍异宝,我想您要真在这凉州城,该不会错过这斗宝会才是。可这里毕竟人多,总不好一个个的打听您,只好冒险拿出您这箱子来试试了。”
涂运生点头赞道:“小小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小姐当年还机敏周全些。说起来,当年我拿这箱子回来的时候,小姐怕是比您现在还年小些,只笑话我没筹划乱花钱。您倒是真喜欢这箱子,开口就是五百两,怕不吓跑了一群人。”
顾雨萼笑道:“怕什么,若不是您出价高,我这箱子岂不是卖出去了?可见还是您当年眼光好。”
正说着,便见许莲儿带人进来,寒着脸道:“顾雨萼,这是哪里的道理,我都拍了下来,你还打算再卖给别人?我告诉你,这箱子我买定了。”
沈林泉气得不行,刚要说话,顾雨萼却拦住他,朝许莲儿道:“您说的虽然也对,可这斗宝斗宝,讲的就是个斗字。人家出的银子多,我也无可奈何不是?价高者得,也是这儿的规矩。”
许莲儿早就憋着气,听张护卫说这箱子是顾雨萼的,更让她志在必得,如今听见顾雨萼提到价钱,赌气道:“不过就是用银子买东西罢了。他不管出了多少钱,我加二百两。”
顾雨萼便看着涂先生,涂先生捋了捋胡子,道:“老朽出价也不高,整整八百两。”
许莲儿一怔,随即咬牙道:“好,我出一千两,箱子归我。”
顾雨萼迟疑了一会儿,道:“即如此,我便对不住涂先生了。一千两成交,钱货两清。”
许莲儿让张护卫拿了一千两的银票出来,狠狠瞪了顾雨萼一眼,转身就走。张护卫忙将银票放下,抱了箱子跟上。
见他们出去了,涂先生笑得坐在椅子上,道:“您真是会做生意,我五十两寻来的箱子,您卖了一千两。不如到寒舍看看老朽收集的东西,都交与您转卖吧。”
顾雨萼客气道:“哪里哪里,人家那么喜欢,我这也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这笔买卖能成,先生居功不小,不如请先生寻处清静地方,你我好好商议分了这银子?”
涂先生知道顾雨萼定是有事才这样大张旗鼓寻他,如今听她的意思是想找个地方细说,忙道:“老朽就住在西南城筒子巷,离这里算不得远,很是幽静。不如众位移步舍下喝杯茶?”
顾雨萼看了看沈林泉,沈林泉点了点头,扶着顾雨萼一同出来了。
涂先生家院子就在不远处筒子巷的最里头,果然僻静的很。沈林泉知道要商量的是重要非常,便留了常青在大门口,又让绿如也在房门口守着。
进了屋,沈林泉便要行晚辈礼,涂先生忙拉住,道:“我当年不过是王爷帐中幕僚,如今说来,公子与我仍是主仆之份,老朽哪里当得起这礼?”
沈林泉便说了师从褚先生之事,刚才行得乃是师门之礼。
涂先生喜道:“我那师弟当年便比我强好些,只是不像我这般性子野,更情愿守在家里罢了。公子既能得他青眼,也是人中龙凤了,王爷在天有灵,必是欣慰异常。当年给小姐择婿,因顾虑太多,只得......唉,不提也罢。”
顾雨萼知道他是不便当着自己的面说顾微,可那些事便是不说,她如今也想的明白。当年母亲连氏虽有才有貌家世显赫,可夫婿却是难找。外祖襄阳王手下的雄兵,连皇上都十分忌惮,这便注定了身为独女的连氏不能许给皇子,连有野心的武将文官都不行。故此不学无术的顾微,反成了最安全的选择。想必英武如襄阳王,对这女婿必是百般看不过眼吧。
顾雨萼也不愿再问当年之事,只从袖囊中拿出个做工精致的小扁盒子,放在桌上道:“我执意要寻先生,为的便是这个而已。”
涂运生伸手拿起那个盒子,摆弄半晌,叹气道:“到底还是寻了出来。这东西,您确定要吗?依老朽看,这不祥之物,毁了也罢。”
顾雨萼也犹疑半晌,才道:“若依着我原本的性子,怕是对先生这话再赞同不过,管它里面是什么,信手毁了就是,何必庸人自扰。可如今形势已是不同,便是置身事外,也未必能明哲保身,恐怕反成了旁人刀板上的鱼肉。这里面的东西若真有用处,只求将来自保也好。”
涂先生又叹了口气,起身进了里屋,有两盏茶的功夫才又出来,手里不知拿个什么东西,在那盒子上摆弄一番,将盒盖上莲花模样的铁板掀开,从里面拿出个坠子样的物件,递给了顾雨萼。
顾雨萼小心接过,仔细看了看,恭敬道:“还望先生解惑。”
涂运生不答反问道:“当初将东西藏于箱缝之事,便是小姐都不知道,王爷和我也从未想过要告诉她,您又从何而知?又怎知道老朽才有开盒子的钥匙?”
顾雨萼犹疑该怎么说,却听沈林泉道:“我们也是从一位贵人处得知。”
涂先生追问道:“公子所说贵人是谁?此事关系重大,请原谅老朽不得不问个仔细。”
沈林泉沉声道:“正是当今皇长孙景王之正妃孟氏。”
涂先生脸色一变,道:“这是从何说起?当年咱们王府与孟家并无往来,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会得知此事?这东西放进去的时候,怕是她还未出世。”
顾雨萼摇头道:“先生问我,我也不知。只知道这位景王妃手眼通天,精明非常,论心机手段,十个男子也未必比得上她。景王反倒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罢了。”
涂运生道:“即如此,老朽只需知道,小小姐和公子,是要死心塌地追随景王了吗?”
顾雨萼不说话,只看着沈林泉。
沈林泉轻笑一声,道:“不过是求乱世中保得全家平安,哪提得上什么死心塌地。如今这形势,皇上属意景王,当臣子的若不追随便是失了圣意,便是阳奉阴违,那位疑心病重又心黑手狠的七王爷,得势后也难免清理门户。倒不如放手一搏,若能顺利扶得景王登基,咱们也不图功名利禄,只求个平安就好。”
涂运生道:“就只这些吗?”
顾雨萼应声道:“不止。实话和您说,那七王刘数与我夫妻都有血海深仇,别说看他登基,便是看他活着,便让我们寝食难安。”
涂运生半晌才道:“原本公子说不过求个退步,老朽觉得还有别的法子,用不到这个。既是如小小姐所说,那便就无可奈何了。当初王爷答应空因大师此物不传男丁,说起来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原就不该老朽置喙。只是中间的情由,还得与小小姐和公子讲个明白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