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言，此次我也必定会去的，”陈平举起合上的折扇挡在炎天雪的唇上，“天雪你能明白张子房当初为何一意辅佐处于劣势的汉么？”
炎天雪愣住。
“他毕生所愿是辅佐陛下，如今不论是什么原因放弃了，可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有背汉投楚。在下也是一样，所以即使世人非议，在下也不会放弃。”
既然陈平已经这么说了，炎天雪当然不能再阻止他去，她了解对于一生梦想的追逐是有多执着，就像当初自己追着张良一样，就算知道没结果也还是会坚持下去，只是陈平的话里多少带着一点感慨，于是又道：“那是他们不懂！你也从来不为自己说说话。”世人非议啊，炎天雪说的有些气愤，想想在现代许多人也只知道身为汉初三杰的张良、韩信、萧何，却不知道楚汉历史上还有一个不可缺少的男子，只是因为每次他善于阴谋而已，所以就算自己在彭城也能听到许多关于陈平的非议，认为他不够光明磊落，而善于阳谋的张良则备受标榜。对于这点炎天雪当初听见其实还有些替陈平不平的，不论是阴谋阳谋，他都无疑帮了刘邦，为什么最后却换来这样的名声？
“在下随性惯了，由的他们怎么说去吧。”陈平摇头苦笑。
“可是……”知道以陈平的性格也并不在意，但说是不在意，如果在这世上都没有一个人懂自己始终还是会觉得孤单吧？
“有炎姑娘肯为在下抱不平，在下已经很满足了。”
炎天雪沉默了，其实她真的很想报答这个男子，可是如今除了说一句不服以外还能做什么呢？她能给的果然就只有这么少而已。
“天雪，你在府里等着也是为了要和我道别吧？”陈平突然问，等炎天雪点头后又道，“那明日送我出征可好？你曾说过以往每次都是我送你，也有些累了，这次就换你来送送我吧。”
“好。”炎天雪连忙答应，她明白陈平说的“累”代表着什么，也明白这一次，陈平是真正跟自己道别了，不是随军出征的道别，而是对于那份感情的道别，今后的两人再见依旧是好朋友，依旧可以调侃对方，却不会再提起那份感情。
***
十月，刘邦发兵三十二万亲征。
炎天雪站在城墙上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朝远处进发，而陈平早就已经看不到了，她却依旧没有离开，他送过自己太多次，每次只要自己软弱之时，只要回头都能感觉到男子温暖的守候，这一次，就让自己也多送送他吧。
而此刻跟在刘邦身边的黑衣男子自出发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那一束目光，那里面的执着单纯是自己注定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明白炎天雪是内疚的，甚至只要他想，就可以利用女子的内疚将她绑在身边。可是若是换不来对方的真心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放手，知道这样只会更加让女子内疚，也算是自己最后的一点私心，起码让自己能够不被她忘记吧。
天雪，再见了。
***
回到城里，炎天雪倒也没有立刻动身离开，只是在府里静静看着送来的那些花，这才想起这次见面的时间太少，自己居然忘记问陈平为什么要订她的这些花，不过如今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天雪，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确定我们今天就回彭城吗？”若梦走来，虽是询问的语气，但看得出来非常不想离开。
炎天雪见她这样，忍不住逗她：“对啊，反正也没事了，最好马上就走。”
“可是，可是……”若梦又开始吞吞吐吐了，和昨日对着寒声说话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见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炎天雪又觉得好笑，拍拍若梦的肩膀：“行啦，反正回彭城我们和寒声也有一段路是一样的，既然天工坊要关了，我们就等着他一起走吧。”
果然若梦立刻来了精神，张大眼睛满脸期盼地问道：“你说真的？”
“对啊，”昨日可能还有些不确定，但现在见到若梦这个情窦初开的表情炎天雪已经猜到九成了，“若梦，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和寒声一起走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解了自己和陈平的事情，炎天雪也轻松起来，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还放不下的，打趣道。
“我……对，我就是喜欢上他了。”若梦原本犹豫了一下，却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肯定地点头。
原本以为若梦还会不好意思一阵，哪知她居然如此爽快地承认了，炎天雪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愣了半晌才说道：“你还真坦白。”
“也是跟你学的，你说的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不敢承认？”
自己曾经这样过？炎天雪开始回想起来，好像，似乎……还真的有，当初在张府对张良一见钟情，似乎若梦和浮生都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当初好像也是很大方的承认了来着。不过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当年那个一头往前冲的小姑娘有些傻，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傻，那应该叫单纯！
“什么时候的事？”说起来若梦喜欢过的人着实不少，先是张良然后是寒衣，也不知道她这次是不是认真的，或者又是一个小女孩单纯的崇拜心理？
“在汜水的时候，寒衣大哥和姐姐不是闹别扭吗？我离家出走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陈府，都是寒大哥照顾我的。”
炎天雪了然地点点头，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特别当自己身边只有这一个熟悉的男子的时候：“那你打算怎么办？表白？”若梦都这么直接了，她也干脆开门见山。
若梦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低声说道：“哪有那么容易，而且寒声大哥也不一定就喜欢我。”扭扭捏捏的样子，完全没了刚才的爽快。
炎天雪很囧，这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快多了。不过到底是古代的女子，会害羞也不足为奇，只是寒声本来对人就冷冰冰的样子，说实在的，炎天雪还真猜不到他对若梦是什么感情，不过若是两人能在一起，她当然举双手赞成，怂恿道：“行不行也要试试呗，万一有机会呢？我们现在就去天工坊。”
“不要！”若梦立马甩开炎天雪的手，红着脸说道，“再，再等几日吧，我们和他一同上路的时候再说。”
炎天雪叹了口气，算了吧，她能做的也就是帮帮忙，至于若梦要如何做是她的选择。自己一个人着急也没什么作用：“那我们总要去告诉寒声到时候一起离开吧？你去吗？”
“去！”
***
十日后。
“若梦，你不快点到时候寒声就不等我们了！”炎天雪在屋外催促道。今日她们就打算和寒声一起启程回彭城去，可是什么都收拾好了，偏偏若梦就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见屋里没了动静，炎天雪叹了口气干脆进屋拉人。
“我……”
“你什么你，早就说好今日表白的，你再逃当心就错过了。”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若梦拉上马车就向天工坊去了。将若梦“押送”到目的地之后就见寒声已经拿着包袱等着了。见她们来了，就上前几步：“我们走吧。”
炎天雪先一步跳下马车坏笑着说道：“不急，若梦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也还有些东西要买，反正又不赶着离开，等你听完了我买完了我们再走。”说着向马车内看了一眼，就朝正街去了。
表白嘛，虽然她还是很想看看的，不过若梦早就坚持不要炎天雪在场，知道若梦不好意思，她这个电灯泡也只能乖乖退场了。无所事事的逛着大街，短短一年已经能看出繁荣景象来，果然是欣欣向荣啊。
无意间却注意到一名中年男子，就见他目不斜视地穿过大街，径直走进一条小巷子里，炎天雪先是一愣，随后跟了上去。那人虽然许久不见了，但还清楚的留在记忆中，正是当初在彭城时经常找自己麻烦的吴大人。当初她误以为炎天雪就是英若，所以将任务告诉了她，知道这人应该是影王的手下，又曾经呆在项羽身边，如今突然出现在长安，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悄悄尾随那人来到一条人烟稀少的路上，因为怕被发现，炎天雪也没跟的太近，只见吴大人来到一间木屋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敲了敲门，接着就很快的闪身进去。
越是偷偷摸摸越是有鬼，关于影，炎天雪一向是敬而远之的，那简直是麻烦综合体，除非自己是活腻了，要不然她也犯不着去招惹一个杀手组织，可是如今刘邦才出征，若是他们想做什么，可能就会有大麻烦了，总觉得自己多少也是站在汉这一边的吧？而且就偷听一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么想着炎天雪也没有再犹豫，跟上去直接翻身到屋外窗户边，将耳朵贴在上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