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认知让炎天雪有些唏嘘,毕竟当初那个肆意的男子虽然不正经了些,却亲切许多。
“一年不见,天雪你这见面礼着实特别。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府邸白日里也有人惦记着。啧啧,居然还是炎姑娘,实乃在下的荣幸。不过你要是真想拿什么说一声便是,在下人都可以给你,何必费这力气呢?”
是谁说那个不正经的陈平比较亲切的!炎天雪立刻打消了眼前这男子有所改变的想法,这根本就还是那个花花公子外加纨绔子弟嘛!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不想这么费力呢,只是陈侯爷家高门大户,我们这些寻常百姓不翻墙又怎么进的来?”
讽刺吧,对,讽刺的就是你!说完还顺带着瞪了他一眼。
陈平有些失笑:“你要是还生气,那下人就送来任你处置如何?”
炎天雪摇头,她才没那闲情逸致,而且她能怎么处置,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证明和陈平有关系,对方那么做也只能说是尽忠职守,自己要真的如何处罚那不显得她比较小气了?能进来也就算了。
“行了,先回屋子吧,难道你喜欢在墙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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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天雪坐在席上,若梦在她掉下来时就已经被人请进府里了,按陈平说的,听到有人吵闹就过来看看,结果正好看见趴在墙上的炎天雪,所以才会立刻出声。虽然有些不甘心,说不定再多等一会儿人家主人就亲自来开大门了,结果自己还以如此不淑女的方式闯了进来。不过结果一样,炎天雪也就懒得再计较了。
只是,环顾四周,又怀疑地看看坐在主位上的陈平,直到对方也注意到她的惊讶好笑地看向她,这才问道:“你真的住这里?”
“门口不是写着曲逆侯府么?”陈平端起茶放在鼻尖轻嗅,动作潇洒。
“刘……陛下是不是克扣你的工资了?”炎天雪有些难以相信。此刻他们正坐在主院里,可是一路走来,所有都不像是陈府该有的风格,府邸根本算不上大,主院也就三间矮屋,估计一间书房一间寝室还有就是这间了。每间屋子也很小,虽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样的府邸已经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家了,放现在好歹也是个独栋别墅,可眼前的人是谁?是一向最重视享受,什么都要求最好的陈平诶。不论是彭城的陈府还是汜水的,都比这里不知好了多少倍。他能在这里住下?眼前这人应该只是长相一样的双胞胎吧?
陈平当然明白炎天雪的想法,喝了一口茶后笑道:“陛下主张节俭,当臣子的自然就要做到。”说得非常自然,好像本该如此的。
“所以有钱都不能花?”
陈平点头,随意看了看屋子,也不怎么在意这里的简陋。
炎天雪有些明白了,当初还以为天下已定这些臣子跟着刘邦就一定能高官厚禄,尽情享受,结果是自己有些天真了,在君王身边,连保住自己的命都还是一个难题,早前就听说韩信已经由原来的齐王一再贬谪,如今已经成了淮阴侯了。果然刘邦是容不得这些功高盖主的人在身边,所以当初张良也选择远离朝堂,果然还是有道理的。
“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那儿来的那么多钱?”当初的婚礼,每个陈府的奢侈,怎么可能就只有一点朝廷的俸禄?何况当初天下也还没定,就算这人真的什么都讲究又哪里来的钱讲究?说起来她还真的就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炎姑娘想知道?”
点头。
“可这秘密只能告诉在下的夫人听。”
炎天雪沉默了,见陈平一脸得意的神色狠狠瞪他,他绝对是故意吊起自己的胃口再这么说的,不过心里多少也觉得放松了,原本还担心自己当初的决定会让陈平一直耿耿于怀,不过如今他既然能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应该就是已经不在意了吧?如此,自己也松了口气。
陈平也不再逗她,只是问道:“在彭城过得可还好?”
“嗯,大家都挺好的。”其实炎天雪明白陈平的这个问题有些多余,自己过得怎么样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偶尔总有几个人在宅子外徘徊,一开始炎天雪还以为她们是被哪个贼窝惦记上了,不过时间久了却也相安无事,自然也就明白过来。自己的状况其实陈平都是一清二楚的,她装作不知道,也只是不想辜负他的好意而已。
“对了,这次我们是来送货的,”感觉突然安静下来,炎天雪连忙拿出放在怀里的竹简,“这个地址你知道是谁住的吗?我们送货过去居然没有牌匾,所以打算先问问你。”
“炎姑娘着实奇怪,敢翻侯爷府的墙,怎么一个小小的宅子反而不敢进了?”
瞪眼。明知故问是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陈平看了一眼竹简上的地址,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接着就起身对外吩咐道,“备马车。”
就这么炎天雪和若梦连花都没带就直接跟着陈平奔那宅子去了。到了目的地,陈平看也不看就直接走上前敲门,门开了之后里面走出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看到陈平就立刻作揖,两人也不知道讲了什么,那男子回头冲站在马车边的炎天雪和若梦笑笑就侧身让他们进去。
一路向前,每个经过的下人都会朝三人行礼后才继续做自己的事。这府邸炎天雪却越看越眼熟,亭台水榭,长廊楼阁,居然都这般熟悉,在陈平即将推门进屋的时候,炎天雪终于想了起来:“彭城!”这里的所有建筑皆与自己当初在彭城随张良赴宴的时候去过的陈府十分相似。立刻明白过来。她还以为陈平当真因为刘邦的话突然变得节俭了,却原来那侯爷府是做给刘邦看的,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你这样不怕被查到?”这算不算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陈平笑笑,不置可否。刚走进屋里,刚才开门的年轻男子就急急走了进来,在陈平耳边说了几句,就见陈平脸色微变,站起身对状况外的炎天雪和若梦说道:“这几日你们就现在这里住下吧,我有些急事要处理,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对下人说。客栈里的花也不用理会,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去搬来。”说完,陈平就向外走去。
炎天雪伸手想叫住他,看他那神情应该是有大事才对,哪知还没问出口对方又突然回过头来对她道:“还有一事,留侯与淮阴侯奉命修书,此时应该在淮阴侯的府邸,你若是想见他了,吩咐下人带你去就是。”
此话一出就让炎天雪呆住了,留侯,就算没有从茶楼里听说刘邦对各个有功之臣的封赏她也知道留侯指的是谁。留侯张良,虽然当初刘邦封赏之时张良推辞过,但毕竟是有功之臣,还是封为留侯。可不是说他当初没进长安就直接离开了么,怎么会突然又出现在长安之内了?
可也没有问出口的机会,陈平只留下那句话就匆忙离开了。
“天雪,”若梦走上前来,显然陈平的话也让她有了点猜测,立刻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既然主人都留我们住下就安安心心的住下呗。”估计装作听不懂若梦所问的,笑着转身跟侍女一起走了出去。她怎么看?以前明明可以见面的时候她都放弃了,都已经一年,难道自己现在又去找他?见了面只怕也是相顾无言吧。
陈平这一去就是好几日,本来炎天雪想着送了花,见了人就回彭城去,可如今还未道别就自己离开确实失礼,也只好住着等陈平回来再当面说。每每问起府里的下人也都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等待,似乎有点遥遥无期的味道。
这日,炎天雪和若梦一起到大街上闲逛。
“天雪你还真有先见之明,早就知道我们估计得等到入冬才回去了,带着雪蚕丝果然是有备无患。”
“我哪知道他怎么一去不返了?”炎天雪撇撇嘴。
“听说了吗?天工坊似乎要停业了。”身边走过一男子对着同行的另一人说道。
“你哪里道听途说的消息?天工坊那么好的生意,连皇家都指明要穿他们的衣裳,怎么会突然停业?”另一人很不相信的样子。
“你还别不信,我有个亲戚在天工坊帮着做些杂活儿,他那日回来也是不小心说出口的,这消息估计全城还没几个人知道呢!说不定还真是因为银子不能周转呢。”
“有流言说坊主是名女子,记得不,听说那坊主喜欢白色,所以亲手做的只有白衣,偏偏手工针线无人可比,一件衣裳可是价值千金呐,要真缺钱做一件衣裳什么都有了,何况还有雪蚕丝呢,你这话多半不可信。”
“你那说的是十年前,这十年谁还见过那坊主做的衣裳?若不是银子,兴许还真因为那坊主是个女子,想要找个归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