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来,三人立马停住了刚才的话题,炎天雪先到书案后坐好清了清嗓子才让那人进来。至少不能让自己的慌张被这些宫人看出来,难保这里面没有项羽派来监视自己的。
“有事吗?”
那宫人进来之后反手关上了门,垂眸来到炎天雪的面前跪下,这才低声道:“王爷要奴婢转告郡主,所有事都已经安排妥当,郡主不用担心侍寝之事,到时候只要寻得那东西便是了,王爷还吩咐了,天亮之前,无论成事与否都要郡主先回到宫中,若是事成了自然有人接应你们离开。”
炎天雪惊讶地看着这宫人,平日相处的时候都分外客气,甚至因为对方分外严肃还有些敬而远之,一点都察觉这个人居然会是英布的手下,这楚王宫里,居然有他的眼线。
英布在炎天雪心目中一直是个慈父的形象,对她有愧疚,所以分外包容,行事作风也应该是光明磊落,却不料居然也会在宫里安排人。只是如今才想到要成为九江王,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若是没有一点心计,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点了点头,虽有些意外,但既然有英布早有安排,她应该不会有危险的,总算松了口气。好歹还有个王爷罩着呢,应该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不知王爷是如何安排的?”浮生突然问道,语气算不得太友善,反而有几分刺探的意味在里面,似乎不太相信那宫人的话,“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是王府的人?”
“奴婢只是负责传送消息的,具体的事,奴婢不知,至于身份,奴婢也确实无法证明,但奴婢若是陛下的人,又何苦来说这些。”
话似乎也没有漏洞,见再问不出什么,炎天雪便让那宫人先行退下了。她说得对,自己如今除了相信这宫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如今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等了,按当初英布的猜测,近日战事很急,项羽很有可能随身带着军机图,到时候炎天雪只要顺手牵羊就可以了。
到了晚上,炎天雪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一直告诉自己只有一个晚上而已,而且英布有安排,一定不会发生什么事,明明所有事情看起来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可偏偏她的心却跳得十分厉害,总觉得有事将要发生,到最后紧张的只能拿着手边的茶杯猛灌。反而比当初知道要进宫更加紧张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宫人抬着肩舆走了过来,浮生若梦本是要跟着来的。却不料内侍拒绝了,说是项羽那里自有人伺候。炎天雪手一紧,强忍住想躲进屋里不干的冲动,为难地看着浮生若梦,想说自己没事,可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怕一出声,自己的声音都是抖的。
“为什么不能去?郡主不习惯别人伺候。”若梦说得有些急,但终究还是收敛了一些。本想冲到内侍面前,却被浮生及时拦住了。
内侍见了这情况,更是认定这两个王府里带来的侍女没规矩,衣袖一甩,头一扬,恍惚间好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展开尾巴傲慢地说道:“郡主莫让陛下等久了,这可是不合规矩的。走。”
“郡主对规矩还不十分熟悉,就由奴婢跟去,也好从旁提点一二。”教习宫人突然走上前,低头道。
“那你就跟来吧。”内侍已经明显不耐烦了,说完就转身离开。炎天雪只能坐上肩舆,在那“孔雀”的带领下一晃一晃地向着项羽的寝宫去了。却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是祭品,正被人台去祭台的感觉。握紧拳头才发现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不过好歹还有个自己人在,炎天雪也不至于手足无措。被抬到一间宫殿前下了肩舆,就跟着宫人走到里面。室内温暖如春,尽头一张红木镂花软榻就吸引了炎天雪的目光,青娄玉枕,金丝锦被,一边还有个紫铜鎏金鼎,袅袅白烟升起,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再环顾四周,这里应该就是项羽的寝室了,果真富丽堂皇。
被宫人引着在软榻上坐下,炎天雪死死捏着自己的袖口,紧张得心跳都快超过负荷了,在大脑里搜索着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妃嫔侍寝的情况,似乎都是要先脱了外衣在屋里等着的,然后皇帝进屋,就上演推倒之类的少儿不宜画面。如此一想更是连呼吸都忘记了,忽地听见有人靠近,炎天雪一惊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来了来了,肯定是要来帮她宽衣的。
抬头却见是教习宫人,对方只递给炎天雪一个青玉茶盏,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慰地笑笑,在炎天雪耳边低声道:“郡主莫怕,王爷既然安排好了,就不会有事的,奴婢就先告退了。”
炎天雪接过茶盏又是一口饮尽,现在大脑完全是一团乱,估计这个时候有人递给她一杯毒药她都能毫不犹豫地英勇就义。就这么被丢到寝宫里,却庆幸着还好不用宽衣什么的。项羽既然没来,炎天雪当然是不能闲着的,方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小的书房,连忙站起身走了过去,反正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要是军机图真在这里,她现在就可以得手跑回宫去,也用不着跟项羽打照面。
书案上,一卷卷书简堆成了一座小山,虽然是整理整齐了,但这么多炎天雪也不知道有没有重要的,干脆坐下来一一翻开查看,见到是兵法之类就立刻扔开,这个时候真的就希望自己能够一目十行,快些将所有写的都看完,还要不时抬头注意门口有人来没有。总之连当初准备考试都没有如此认真过。
到后来却是越看越困,连着打了三个呵欠,炎天雪自己也很无奈,自己果真的不是看书的料,居然一碰书就犯困。
直到第四卷被丢开,炎天雪才发觉情况不对,这么浓的睡意绝对不会是因为看书而来的,可即使如此,睡意也没有一点惊散,眼前已经越来越模糊,眼皮似有千斤重。难不成是这些书简有问题?暗道糟糕,炎天雪拼命想站起身却已经没了力气,就这么倒在了书案上……
意识渐渐恢复,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明白自己在哪里,怎么了,待想起之前的事情,炎天雪猛地坐起身来,只觉得一阵头晕,可眼前的景象却更加让她一阵心惊。
她明明记得晕倒前自己是坐在书案面前的,可如今,自己身处软榻之上,盖着锦被,因为起身,锦被滑了下去只盖住双脚。而自己,居然只剩下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束衣的带子早就被解开,就连头发也披散开来,这一动,只觉得背部以下格外地痛。
炎天雪连忙将锦被拉起来,却看见一边的屏风上搭着自己余下的衣物和另一男子的深衣,黑色锦衣上绣着蜿蜒而大气的龙纹,一针一线都透露出主人身份的尊贵。
浑身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彻底变冷,再看向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炎天雪猛地掀开它,连碰都不想再碰,然而软榻的正中,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赫然出现在那里,深红的颜色在明黄色的榻上分外明显,同时也刺痛了炎天雪的眼睛。
又一阵晕眩的感觉差点让炎天雪支撑不住倒下去,只觉得此刻天旋地转,却连叫都叫不出声,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扶着软榻站起身,腿上一痛,炎天雪连忙低头,这才发现大腿上居然多了一块淤青,这一切象征着什么就算炎天雪没有经历过人事也不可能不知道。
脑子里一阵轰响,似乎有一股热流涌了上去,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此时已经什么都无法再去思考了,炎天雪只觉得难受,像是根本无法呼吸了一样的难受,就这么顺着榻边又跌坐到了软榻上,再没有一点力气支撑自己站起来。死死握住双手才能强迫自己不再颤抖,可指甲已经嵌入手掌之中,一道道血痕,炎天雪却一点不觉得痛,只觉得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就这么缩成一团一动都不能再动。
维持这样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炎天雪缓缓放开双手,看向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暗。自己有了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人来,整间屋子应该也只有她一个人,并不见项羽的踪影,缓缓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屏风面前,用力拽下自己的衣服想要穿好,却因为太过用力正好碰倒了屏风,一块羊皮从那件男子的衣服上摊开掉了出来。
炎天雪本已经不想再顾其他,然而目光触及后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捡了起来紧紧地捏在手上。
“郡主!郡主!”屋外传来敲门声,有些急切,却似乎又不敢太过大声,故意压低了声音道,“郡主快些,项王被人引走了,我们快些离开。”
炎天雪死死抓着手里的东西,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人的话一样,双脚就像灌了铅,刚才的动作好似已经用去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如今,失了力,同时也失了魂,眼睛所看的也全然不是眼前的景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