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霄起得倒是挺早,冯·布曼他们传授给秦素月的酿酒方法虽然不错,可酿出来的酒太甜,虽然秦素月和林渺予异常喜欢,可对云霄来说入口之后连个味儿都没有,看到众人喝得开心,自己也不便搞特殊,只得皱着眉头喝下去。
不过云霄的酒醒得却早,看到床上的卡瑞拉和诗琳还在熟睡,自己也没打扰,只是穿戴整齐之后踱出了房门。一出门,却看到自己的竺清和白梅已经站在院落中朝自己微笑颔首。云霄连忙上前道:“不肖徒拜见恩师、师娘!多年未回落叶谷尽弟子之道,还请恩师、师娘恕罪!”
竺清的须发已经花白,可精神却是极好,捻须微笑道:“起来吧!接到你的书信,我和你师娘就立刻来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俗礼,先带我们去看看那个妖女吧!”
云霄起身,肃然道:“请恩师、师娘随云霄来。”说着转身往一个偏僻的院落走去。一路上,云霄细细地将事情的经过仔细禀明,这让竺清和白梅骇然不已。
“如此,史书恐怕没一句话是真的了……”竺清苦笑道,“就连咱们师门,恐怕也要改写了……”
云霄诧异道:“师傅这话又从何而来?”
竺清叹息一声道:“小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咱们落叶谷的历代祖师都是跟谁在作对?若是没有妖女的这番供词,我们或许还是云里雾里,如今供词都有了,你还想不到?”
这一下轮到云霄骇然了:“师傅,没那么巧吧?”
竺清微微摇头道:“你也先别多猜了,这几天反正你也有空,这便事了结之后,先去落叶谷呆上几天,看咱们师徒合力,能不能从历代祖师的记载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说话间已经进了小院,不过张淑惠却没住在小院里。云霄站在小院的假山边上拨开周围的灌木杂草,从怀里掏出一个特制的钥匙,整个手伸进了一个小洞中拨开了机关。一阵轧轧之声过后,一块山石缓缓地动了一动,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云霄侧身走了进去。
顺着阶梯向下,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不过三人功力也都是不弱,完全不需要这种玩意儿。下了阶梯之后便是长长的甬道,连续打开了三道门之后,三人才终于看到了一抹亮光。最里面都是精铁浇铸的墙壁,包括凳子、长桌都是直接浇铸上去的,墙壁上挂着铁链镣铐,如今却是个摆设。
当初云霄写信让青甸镇准备这间囚室的时候,是准备囚禁张淑惠的,可如今张淑惠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而云霄也终于知道张淑惠并非那种只知道咬人的怪物,只要制约住她的狂性便可,于是这些事先预备下的镣铐锁链也没法派上用场了。
张淑惠正端坐在那里借着透气孔微弱的光线做着针线活儿,看到云霄带着师傅师娘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微笑道:“一大早儿的也不陪陪你的女人,跑这儿来做什么?”
云霄没有回答,侧身介绍道:“我师傅、师娘。师傅想来瞧瞧你脉。”
张淑惠没有站起来,只是原地微微欠身道:“青竹先生、夫人!”
竺清一怔,旋即拱手微笑道:“前辈!”又是呵呵笑了起来:“这世上能让老夫叫一声前辈的,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如今还要称呼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为前辈……”
张淑惠微微笑了起来:“青竹先生果然是有胸襟的人物!”说着已经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竺清告了声罪,搭上了张淑惠的脉搏,问了一阵,皱眉道:“心跳很慢……”
云霄亦是点头道:“是,寻常人心跳一次大约一息半的时间,可她的心跳,几十息才跳一下;不过当她一旦动手的时候,心跳速度极快,寻常人若是有那种心跳,早就暴毙了。”
竺清微微颔首:“张嘴。”
张淑惠张开嘴巴,竺清仔细看了半晌道:“舌头鲜红,无苔,不细看还以为生病了呢!有没有味觉?”
张淑惠微笑道:“有,不过口味略重,寻常饭菜半匙盐已经够咸了,我得两匙盐才能觉出味儿来。”
云霄笑了笑,说道:“师傅你看。”说着从怀里掏出短刀,示意张淑惠伸出手。张淑惠伸出手,云霄短刀轻轻一划,小拇指立即落地。
白梅在旁边看得眉头直皱,而张淑惠却毫不在意地抖了抖,断指的位置又渐渐地长出了一截新指,不片刻便恢复如初。云霄拿起断掉的手指,放到透气孔投来的阳光下。断指刚一接触到阳光便立刻化为飞灰。
竺清和白梅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厉害啊!”竺清咋舌道,“难道真的只有银质兵器才能伤了他们?”
云霄点头道:“他们的血颜色较常人淡,遇到银质兵器的时候血色便发黑,弟子以为,他们身上的种种怪异便跟这种血液有关,多半是一种未知的毒。”
竺清捻须笑了起来:“毒?这方面你比我拿手一些!你都说未知了,恐怕我就跟不知晓了!也罢,既然你已经说了要安心从她身上提取血液用来研究解药,便由得你了!”
云霄默默地点点头道:“或许她从此就要与落叶谷为邻了……”
竺清与白梅对视了一眼,淡然道:“如今你的封地反而成了落叶谷的屏障,我可不介意有这么个邻居。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不小了,早几年我就跟你说过,该去寻个师门传承弟子回来了,你怎么就不动动心思?”
云霄连忙躬身道:“恩师便是不提这个,弟子也要请恩师示下,弟子想收王通师伯的孙儿为关门弟子。”
竺清微微吃了一惊,旋即明白了云霄的意思,眉头微皱道:“也罢,这也算成全了你师伯的遗愿!只是,你也是知道的,本门收录弟子历来甚严,若是扩阔的子嗣……”
云霄微笑道:“师傅放心,师伯恐怕早就有了这个心思,替扩阔挑的正妻也是个聪慧绝顶的女人,想来他们两个若是多生几个孩儿,应该总有一个聪明点儿的吧?”
竺清放下心道:“你打算何时北上找扩阔?”
云霄回答道:“原本就打算趁着大军北伐的机会跑一趟金山,如今各军已经开始集结,想来半年之内当可成行。”
竺清颔首笑道:“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行了,时候不早,这会儿也都起床了,我得去找你两个儿子了!”
云霄笑道:“恩师不会是舍不得那两个小子吧?”
竺清胡须一抖,旋即尴尬道:“是你师娘舍不得……”
白梅却没好气道:“什么叫我舍不得?你每次还不都是恨不得把你学到的那点儿东西都塞到两个孩子脑袋里?生怕他们回国之后王位不稳似的……”
竺清老脸一红,尴尬道:“好歹也是咱们落叶谷出去的么,教一点帝王之术不妨事……”
“行了!”白梅毫不客气地打断竺清道,“还不出去?你还要教两个孩子骑枪呢,拖下去他们可回国了啊!”
竺清连忙道:“快走快走!早上过来的时候我还逮了两只小雀儿,正好给两个小子玩玩去!”
两个人匆匆走了出去,云霄一脑门汗地对张淑惠道:“师父师娘还是那样哈……”
张淑惠却一脸羡慕道:“这样的白头偕老,依旧抱有一颗童心……却是我盼都盼不到的……”
云霄摸摸下巴咂巴嘴道:“你可以……看着别人白头偕老……若是能留下一部笔记,专门写写夫妻如何白头偕老,我包管大卖……”
张淑惠顿时双目圆睁:“还想从我身上捞钱,你怎么不去死!”
云霄嘿然一笑,看了看张淑惠放在桌上的针线活儿,奇道:“我说你昨儿问我要了上等水牛皮做什么呢,原来给自己做衣裳?你不是说你不怕冷也不怕热的么……”
张淑惠没好气道:“可也要穿衣服啊!有时候狂性上来的时候衣服会破的,用水牛皮自己缝一件,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才结实!”
“哦?”云霄来了精神,问道,“你发狂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说话的功夫将桌上的半成品拎了起来,仔细打量。“咦?这么小,贴身穿的?这是正面还是背面?哦……前面这两个圈儿蛮大,应该是正面……”
“闭嘴!”张淑惠有些恼羞成怒。
“哦!哦!那背后从肩膀到腰为什么开两道这么大的口子?还开了两排小洞?”
张淑惠白眼一翻,直接抢过衣服道:“看仔细了,这些个小洞将来是要用编织好的绳子系上的,然后扎紧,这样这两道口子就看不出来了。至于这个口子,是留着我发狂的时候翅膀伸出来的,若是不开这个口子,衣服肯定报废了。”
“翅膀?”云霄愣住了,“你是鸟?是人?难道是鸟人?”
“再说一遍?谁是鸟人?”张淑惠气愤道,“是一对肉翅,不是羽翅!只有想我这样的才有,那些一见太阳就死哪有这个……有羽翅的鸟人一直跟我们作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