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馅儿饼,可以。问题是,如果皮和馅儿分着掉呢?
——水玥颜呓语录
“小姐,这是刚做好的杏仁栗蓉棋子饼。以去年新结的桐乡板栗为面,混以炒制过的安亭杏仁碎屑,佐以霜白糖。茶水选择的是朱砂丹桂,正宜小姐的虚寒胃痛之症。”玄衣白发男子端着食案,敛容道。
“噗……”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去,裴惜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实在找不出词,称赞这位……
汝嫣错将食案置于案上,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俯身轻轻擦拭她的唇角,“小姐,请保持作为淑女的优雅风范。”
“我又不是名门闺秀,优雅什么的从来不和我沾边。所以,不必那么麻烦啦!”裴惜言赫然地想要躲开他的手,但是,相处将近三个多月的经验证明,只要他想,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就请小姐保持妇容,笑不露齿,行不摇头,坐不露膝,站不倚门……”
绝……绝倒!
裴惜言以佩服至极的眼神崇拜地看着他,“我说汝嫣先生,你这学习能力也太……”努力想了想,裴惜言觉得,她必须用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她的惊叹,“着实让我叹为观止。”
汝嫣错将丝帕收好,淡然道,“身为小姐的随扈,辅佐,照顾,守护、协助、分派,监督,检验,事无巨细,一切以小姐为重,是我必须做好的事情。”
抬手一捂额头,裴惜言心中不由的哀叹:这哪儿是收了一个属下,根本是找了一个超级大保姆,再加上柳天白,啊啊啊啊啊,她真是要疯了。
自从离开藤城以后,她就在柳天白和汝嫣错的双重监督下没一天好日子过!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不许淋雨,不许玩雪,不许爬树,不许骑马,不许光吃零食不吃饭,不许看书到午夜,不许……
“……小姐。”
“哈?”裴惜言茫然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盯着汝嫣错幽黑深邃的眼眸,思绪又飞到是不是该研究研究美瞳怎么做,嗯,她很想看到他白发红眸的模样……
“小姐……”
“哦。”完全没听懂的裴惜言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心里光想着,要是真能研发出美瞳就做赤橙红绿青蓝紫一整套,再弄个金银妖瞳,啊哈哈哈哈哈……
汝嫣错自然知道她的脑袋又陷入某种幻境之中,他也不再多说,而是伸手挑了束鸭卵青丝绳剪下一段,十指翻飞,慢慢编起绳结来。
裴惜言的心思渐渐从美瞳转到柳天白身上。据说,今日的大朝会不但有献囚,还要对出使月赢的诸臣予以褒奖。
褒奖……
领了赏即刻归隐也许会触怒天颜哈……
她的左手有意无意地敲打桌沿,白莹如冰的梅花脑散发出温润的辛香,萦绕在周围的空气里,一圈一圈轻快地环绕着,牵绊进柔软的鼻腔。丝丝缕缕,缓慢缠绕,犹若幻境般愈来愈淡。
就在下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弥散。
苦恼地单手撑着下巴,难以分辨,心底此刻的某种情愫,到底是忐忑还是该归为期盼。也许明日,他们就可以打点行装,四海漫游去了。
转头,定定地看向窗外,投射在竹枝上的阳光闪着柔软的金色,温暖,从眼睛流入,缓缓蔓延至心房,渐至四肢。
于是,就在如此柔软的心境中,裴惜言稍嫌突兀地蓦然回首,只是看着柳天白的眼眸,却不曾发觉汝嫣错早已悄然离去。
虽是冬日,屋内却像是拂过更加柔软的三月的春风,慵懒地,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度,缓慢地拂过脖颈。不曾绾起的舒倦的长发就被这样的风卷起,曼妙地舞蹈着,从发际渗透着幻无的微光。
“回来了怎么不知会一声,吓我一跳呢!”裴惜言端着杏仁栗蓉棋子饼跑到柳天白面前,献宝似地说,“这个是汝嫣按照我写得菜谱做出来得!要不要尝尝?”
“马上就是用午饭的时间了,不许再吃这些零食了。”柳天白从她手中拿过瓷碟,随手放到一旁的几案上。
“我是怕你饿!”裴惜言不太满意地嘟着嘴巴,她觉得伤心了,嗯,玻璃心了,“参加大朝会就参加吧,还不能吃早饭,真是莫名其妙的规定!万一饿昏几个老爷爷可怎么办呢?”
“言儿。”柳天白看着她这微嗔薄怒的可爱模样,笑道,“若是觉得闲了,倒不如想想,新府邸怎么布置吧。”
“新府邸?”裴惜言踮起脚尖抓着他的领子,眼睛瞪得溜圆,“你敢背着我存私房钱!”
“私房钱?”柳天白满头雾水的看着她,“家里的钱不是说好由你来管么?我的俸禄,每月支领了也是直接交给你的,怎会背着你私存呢。”
“你去赌钱了?”裴惜言更怒了,跳着脚吼道,“我不是说过,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么!那种无聊的伤己害人的恶习你学它干嘛!玩它干嘛!”
柳天白清澈淡定的眸子疑惑地望着她,他什么时候说他去赌钱了?
“天呐!你还真去赌钱了!”裴惜言见他没否认,当真是怒发冲冠。她拽着他直接走到书案旁,用力将他按到椅子上,“从今日开始,除了去翰林院,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在家纹枰打谱。家里虽不富裕,怎么想也不缺那几个钱。我不管宅子是谁的,明儿就让周伯退了去。这种偏财,咱命小福薄,承担不起。”
柳天白闻言,这才闹明白,原来,他的小妻子根本就没往功名利禄上想,只一门心思的怕他学坏,恨不得他天天在家纹枰打谱才好。继而,他忍俊不禁道,“我退了,可是,就跟上次你退那些仆人一样,人家不收。”
“那人脑子……”裴惜言插着腰,正作忿忿不平状,稍长的反射弧这会儿才让她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她不由得紧张道,“只有这么一座宅子对么?你还是翰林院的棋待诏对么?什么升官啊什么爵位啊什么散官啊,都和你无关,对么?”
“还是棋待诏,只是……”柳天白叹息着,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密实地拥抱着,彷佛要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面,那力道……大的惊人,也弄疼了她。“赐紫金鱼袋,可朝散大夫,守尚书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集贤殿大学士,兼首席棋待诏,判户部事。另赐府邸一座,黄金百斤,帛三百疋,缣千疋。
这是哪出和哪出?
裴惜言足足愣了有七八秒的时间,才将这段话完全吸收,翻译,理解。然后,极为认真,极为认真地问柳天白,“这个火盆,你确定自己抱得住且不自伤?”
“对不起。”柳天白轻轻包容那双冰凉的手,“你……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既然怕冷,多点些炭火又何妨?”
就算点十七八盆,仍旧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冷,又何必浪费!裴惜言不在意的笑笑,故意忽视,也许是莲茎可及的温暖。
“不要那么悲观。”柳天白执着的,继续温暖着他的手。在他的眼中,一点一点的,无法忽视的柔和辗转蔓延,不允逃避地残忍地剥离着包裹她灵魂的那层坚硬的外壳。“国有难,身为臣子理当替君上分忧。”他的声音,遥远地仿佛来自天际,却又固执地环进裴惜言的耳中,不容她逃避,质疑。
裴惜言生气地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一下不解气,还得再一下,“上元节,有灯会么?”
笑意,在他心里荡开细细涟漪。柳天白伸出手在裴惜言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有,只是没你做的天灯漂亮。”
“是吧,是吧。”裴惜言翩然一笑,得意的模样溢于言表。她的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有亮晶晶的物质在跳跃,就快溢出来。“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呢!”
朝中新贵吏部侍郎柳子清柳大人的任命,像风一样传遍了建元城的大街小巷。对于柳子清,所有人都已经不再陌生。在紫宸宫他赢过当朝皇帝,在藤城他赢了极富盛名的苏揆之,又协助德王收回旧日失地,还俘虏了月赢的皇帝和皇族、官吏一千余人,满载着金银珠宝,得胜而归。
有关这个惊才绝艳男子的故事,在建元城乃至整个玉螭国已经是家喻户晓了。对于他会受到皇家的重用,也是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人才受到重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柳子清是被重用了,但是会被提拔得这么高。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集贤殿大学士,赐紫金鱼袋,授朝散大夫,任何一样赏赐都让人羡艳不已,更何况有这么多。更离谱的是,他还判户部事,既判户部,户部这一块的钱、谷、帛出入都由他掌握。
这样的荣耀,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所以,建元城的家家户户都在议论着柳子清。议论着他的家事,他的来历,他的一切。而朝廷所有的高官们,也都明白了,朝中新的权贵产生了,就是这位年纪不过弱冠的柳大人。
羡慕?可以。
嫉妒?随意。
请客?不必。
为何?哦,爱妻如命的柳大人趁着休假亲自陪夫人去城外的碧落寺斋戒去了。
此消息一出,不知有多少思慕柳子清的女子暗垂双泪。常常枯坐在灯前拈着棋子,痴痴地想着,然后羞红了双颊。
碧落寺么?
嗯,最近,建元城中,常有对话如下:
娘亲,据说碧落寺那里香火极为鼎盛,我们去拜拜吧。
娘亲,我们去碧落寺为哥哥祈福吧!
娘亲,我们去碧落寺为爹爹高升还愿吧!
娘亲……
一夜东风绽早梅,香气虽清远,却更加映衬出残雪难掩的暗淡凄凉。远处,是天空清冽的蓝,滢滢如洗。近处,则是满眼的红,如火如荼。像一场热闹的喜宴,灼烧着每个人真伪难辨的笑脸,烈焰,赤色如炎。
裴惜言裹着厚厚的鹤氅坐在迦叶亭中,对一旁纹枰的定疑和柳天白道,“最近碧落寺怎么这么热闹?害得我都闻不到梅花的清香,空气里飘着的永远都是典雅庄肃的檀香。”
定疑抬起头瞥了一眼裴惜言,双眸冰沉雪寂宛若冷玉轻坠,“不外乎是看子清,或是看你。”
“我们?”裴惜言忽然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冰寒,她愕然地瞪着定疑,半晌之后,认真道,“这香火钱应该有我和柳天白的分成才对。”
定疑嗤笑道,“清远公子前日不是刚把那一成红利给你送来,再加上你自己投注的……柳夫人,你还好意思与佛争利?”
“喂喂,我只是说笑而已,有必要上升到与佛争利的高度么?”裴惜言温柔地,秀气地,羞怯地笑着,就像偷吃了老母鸡的小狐狸。她哪儿知道会卷那么多钱啊。哎呀呀,当真是罪过罪过。
不过,想想她捐了做善事的另外四成,裴惜言又觉得,那一成,她收得心安理得。谁让那些藤城人欺侮柳天白来着,哼,输钱,活该!没钱到玉螭或是日耀赎回家人,活该!她裴惜言从来就不是善人,她裴惜言从来就是护短,不解释。
棋事已毕,柳天白和定疑打算去梅林中走走,裴惜言懒散地挥挥手,一点也不留恋的送别。
柳天白看着她慵懒的模样,浅浅一笑,如云似风,“若是看腻了雪景,就先回净室吧,免得着凉。”
“不能站在风口,不能在雪地里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不能上树去够梅花,不能偷偷揭房檐下的冰凌吃……我真得记住了,您老,请吧!”裴惜言摇晃着脑袋,跟背书似地说道,突然,她停下来盯着柳天白,严肃道,“柳老大,你真得确定你不是我家老爹么?”
“呵……”在裴惜言身旁服侍的绿珠忍不住偷笑出来。
别说是她了,就是性子稳重的红绡和素来泠然的汝嫣错,都忍不住嘴角抽动。
定疑拍了拍柳天白的肩膀,沉声道,“子清啊,任重而道远,努力吧。”
闻言,白皙、静谧的睑上增添了几许无奈,柳天白没好气地嗔道,“又是老大,又是老爹,我到底是什么人!”
裴惜言微微沉吟片刻,笑道,“你是下棋的。”
“是,你是点酥的!”柳天白自己也笑了,和定疑踏着雪,缓缓离去。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听。”胤无逸懒懒地坐在火盆旁,忿忿不平道。
“噗!”裴惜言正好在喝水,顿时一口水喷了出来,伏着身子咳嗽得面色通红。
胤无逸略带倦意的眼神斜睨了她一眼,慢慢呷了一口红绡刚刚替他斟好的茶。他啊,在饮茶的时候,眼睛眯得细细的,不知是观察人,还是在品赏茶的滋味,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诡异。
“你下次出现之前能不能有点预兆啊!”裴惜言从袖中拿出绢帕擦了擦嘴,奇怪了,最近怎么总有人在她喝水的时候戳破她的惊悚点。
胤无逸笑了笑,悠哉悠哉道,“要不要鸣锣开道?要不要明火执仗?”
“哪儿那么麻烦!让墨吱一声就好了嘛!”裴惜言指了指站在胤无逸身后,仍是那副你欠我钱,你欠我一百万贯钱的表情的墨。
“那就不好玩了。”胤无逸瞥了眼站在裴惜言身后的汝嫣错,静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道,“听清远公子说,这是你新收的随扈?”
“嗯。”裴惜言回头看了一眼汝嫣错,只觉得他的眼黑白分明,如一湖水,说是柔和,仿佛也有淬厉。
胤无逸的唇边漾开一缕浅笑,炯炯黑瞳细细弯出含射威吓的光芒,“墨,试试他的身手。”
裴惜言连忙出言阻止,“喂喂,佛门净地,禁止打斗。”
“点到为止。”胤无逸斜睇了红绡和绿珠一眼,从袖中掏出一罐茶叶抛给红绡,“沏来给你家小姐品品,再弄些点心过来。”
“诺。”红绡和绿珠连忙退下。
看着两个侍女远去的身影,裴惜言好笑地说,“这是我家的丫头,你怎么使唤的这么得心应手啊!”
胤无逸轻笑着,点漆黑眸缩紧,“为何不问清远公子,我的下落。”
“有关好奇心的这个问题,我们谈过。”裴惜言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眉毛略微扬起,“更何况,我一直相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胤无逸弯起嘴角,眼中累积的满足似乎全体跑到骤然升起的微笑里,“这么说来,惜儿还是替我担忧了?”
“是啊。”裴惜言坦诚道。
“可你还是生气了。”胤无逸沙哑的声音似是一声叹息呻吟般低不可闻,却似一记重锤猛砸在裴惜言心上。
微怔,裴惜言心里酸酸软软的痛,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指尖似是都冰了下来。
不过是利用罢了。
既然是相互利用,为何还要做得如此认真?
默不作声了半晌后,胤无逸的面容顿转为落寞,与先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知该如何求得你的谅解。这些事,我以前没有做过,所以,当我想做的时候,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裴惜言看着墨与汝嫣错越打越远,意兴阑珊地说,“我没有不谅解你。理智的说,你做了对的事情,而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确帮了你。”
“对于国家或是江山社稷,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不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事物,与我这个苦苦挣扎苦苦求活的人,有何关系。可每个人都有逃脱不了的责任,对么?”平日里闪耀着盈盈光彩的桃花眼显得既彷徨又无助,胤无逸颇为惆怅地叹道,“对于已经结束的过去,我不应该也不愿意抱有一丝遗憾。可我仍是不想你受伤,不想你遇到危险……当清远公子用鸽子送来密信告诉我你虽已脱险却病重昏迷时,我心头的懊恼竟是此生从未有过的。”
裴惜言想笑,但最后仅仅只是发出一声哑哑的冷哼。渐渐地,眼帘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繁盛的睫毛而缓缓合起,唯有止不住的泪似落雨一般,纷纷扰扰。
纤长的手指在她被泪水**的睫毛上轻轻掠过,带走几滴泪珠,胤无逸紧紧地抱住裴惜言,这样她就能将眼泪藏在他胸前。“惜儿,对不起,对不起。”
裴惜言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大家怎么说也算是一路同行的的朋友,就算你肩负着秘密的任务,好歹留个消息给我啊!”
“我留了。”向来桀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脆弱,胤无逸阖上眼,轻声道,“惜儿,我走之前特地叮嘱清远公子让他告诉你,我有急事必须先返回建元城。”
“骗人,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泪水点点滴滴落在胤无逸的手背,缓缓散开,一个个湿润的小点,宛如此刻点点阴影的心。“那是因为,我和他说,你若不问,就不必主动告诉你。”
裴惜言扬起头,怒吼道,“胤无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很无聊!”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胤无逸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轻轻伸出手,摊开掌心握住她的手,“认我做义兄吧,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来看你,照顾你。”
“你……”裴惜言瞪着他,半晌,破涕为笑,“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人照顾。再说,有柳天白一个唠叨鬼就足够了。不过呢,有个哥哥也不错,再加上清溪弟弟,清远,总算啊,我不是只有柳天白这一个亲人了。”
“他们单论。我说得,只是我和你。”胤无逸的胸口洋溢着对她的怜惜和疼爱,可这些柔软的情绪仍然难以掩盖他有种想要疯狂毁掉一切的冲动。
一切都太迟了,对么?
她已是罗敷有夫,对么?
一阵风吹过梅树,漫天飞舞的梅花瓣盘旋着飘下,落在胤无逸与裴惜言的头顶、发梢、肩头。
胤无逸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突然发觉春天已近,心中颇为感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