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熄了灯,裴惜言坐在床榻上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桌旁,从棋盒里抓出一把棋子,然后任其从指间滑落,一粒一粒坠入棋盒。
不一样。
和柳天白的棋子不一样。
握在手中的感觉不一样,彼此轻撞的声音不一样。
裴惜言拈起一枚棋子在放在三六的位置,这是柳天白告诉过她的起手。可落下子后,她却轻轻喟叹:落子的声音也不一样。
如果再这样下去,就算她不精分,也会神经衰弱的。就因为听不到柳天白的落子声,这些天来,她都睡不好觉。上帝、真主、菩萨,她没那么脆弱好不好!
其实,这只是问题一。
问题二,裴惜言这个人有个毛病,她倒不是认床,就是有些认被子。比如说,她有一条很陈旧的小花被,那是她外婆做给她的,二十来年,从未离身。所以,此刻,裴惜言郁闷坐在桌边,拈起一枚枚棋子,落下落下在落下,该死,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会忘带她的宝贝被子。
问题三,裴惜言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前这盘棋有什么意义,她是按照柳天白打谱的棋局下的,顺序没错,输赢……呵呵,那玩意儿重要么?
突然,楼梯传来急匆匆的脚步,紧接着“吱呦”一声,门开了。
裴惜言没来得及慌张,因为她先笑了,哈哈,江湖,本女侠来也!让江湖来得再猛烈些吧!
她眯着眼,趁着月亮的光线,看到门口有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捂着肩膀站在门口。裴惜言刚要仔细端瞧,外面却传来嘈杂的叫喊声。那男子连忙一关门,作势就要往屋里走。
“小……心……”裴惜言本来想这样喊,不过为时已晚,那男子已经低呼一声,然后跃起直接飞到榻边。
然后,她直愣愣地盯着胤无逸苍白的脸,讪笑,“我真不是故意……”
好吧,这些个碎片扎在脚上的确有些疼。她不过是把尖磨得锋利些……不过,她这不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嘛?要知道她可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子诶!呵呵……裴惜言讪笑着看着站在榻边的人。
可是当她看到他肩上的伤痕,大惊失色道,“你受伤了?”
胤无逸冷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眼门口,“上床!”
“啊?”裴惜言乖乖得坐到床上,然后往床里一靠。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干吗要乖乖的?
“可有办法去除这屋里血迹和气味?”
裴惜言想了想,从贴身的绣囊中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着的正是她离开建元城前才制好的芷若兰汀,然后递给胤无逸,“这个,碾碎,用一小块就……”话还没说完,他直接碾碎……
咳咳咳咳……
就算味道很清淡,也不要这样浪费好不好。做这玩意儿很麻烦呢,费了她一个月的功夫才得了十几块,这个败家子,大败家子!喵喵的,姑奶奶不发威,就当她是小猫咪不成!裴惜言杏眼圆睁,爪子都伸了出来,作势要扑,直接就被他抱到怀里,两个人和衣并排躺在床榻上。
“你!”
几下敲门声,将裴惜言剩下的全部话吓了回去。
只听门外的人轻声道,“公子,客栈招了贼,您没事吧?”
裴惜言眼珠一转,心中已有对策。她并不答话,反而斜倚在床榻边缘,用锦被直接将胤无逸盖上,随手取下系在自己头发上银簪任如瀑一般的长发从肩头散落。
云白的寝衣从肩头微微滑落,透过领口的间隙依稀可以看到她圆润的香肩。胤无逸不由得喉咙一紧,就在这时,门外之人用利刃撬动门栓,开了房门,进了她的房间。
“啊!”伴随着凄厉的尖叫,闯入者只看到床幔轻轻摇曳,缕缕青丝飞舞在空中泛着银色微光,划起美丽的弧度,妩媚而妖娆。
“淫贼!变态!”裴惜言抓紧衣襟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惊慌失措地呼救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手持钢刀的人低声怒吼道,“贱人!闭嘴!”
问题是他低估了裴惜言凄声尖叫的分贝,以及她随手扬过去的那一把许绮国特产的辣椒粉……咳咳咳咳,好辣,连床幔内的胤无逸都觉得受不了了,更何况是站在他们面前的那几个歹人。眼里鼻子里嘴里,全是辣椒粉!趁着这会儿功夫,门口聚集了客栈内所有的人,更有急公好义的武林人士直接点住了那三人的穴道。
“怎……怎么回事?”客栈掌柜看着几人脚边的钢刀,惊问道。
红绡和绿珠见状也冲了进来,“小姐,您没事吧?”
“**淫贼,还想劫财!”裴惜言的手颤抖地指着那几个人,声音怯懦软弱,呜咽道,“我正在要就寝,他们竟弄开门闩闯了进来……呜……不但口出污言秽语,还用刀逼迫……呜……索性不曾得手……你们,你们快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财物……”
镖局的镖师过去一搜,竟然从那几个人怀中搜出不少东西——银票,金耳环,翡翠手镯、白玉佩……
几名客人见状连忙惊呼,纷纷说,那些财物是他们的。
裴惜言垂首悲戚地抽噎着,泪如泉涌,“……送……送官府……法……法办……你们……你们……你们都请离开吧。”
众人见状忙道,“小姐请放心,这些恶人,一个都逃不了。”
偏那领头的歹人不堪推搡,怒吼道,“贱人!今日之事老子认了,等他日老子出来,必要你全家血偿今日之辱!”
裴惜言一抬头,惊惧地看着他们,眼泪流的更多了。
众人见她这副娇弱悲戚的模样,怎忍心她受此诅咒,直接点了歹人的哑穴,安慰道,“小姐,您放宽心,这些人必是惯匪,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官府若是不判他们死罪,我们都不依……”
裴惜言想要起身行礼,却香肩微倾,差点倒在红绡怀里。
红绡被吓得不知所措,看裴惜言偷偷眨眼,这才神色稍缓,连忙道,“各位还请出去吧,我家小姐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送走一干人等,裴惜言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道,差点没叫破喉咙!她喝了口茶水压压惊,这才对绿珠说,“替我弄些热水,我洗洗脸。”
红绡心绪不宁地看了看门口,轻声道,“小姐,还是让我们在房里陪着您吧。”
她倒是想,问题是床上还有一个受了伤的大男人呢!若是被这两个丫头发现,岂不是捉奸在床!更何况,什么秘密啊,任务啊,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正在这时,绿珠端着水进来,口中嘀嘀咕咕道,“奇怪,刚才怎么没看到胤公子他们呢?”
看吧!什么叫言灵?什么叫乌鸦嘴?不解释。
“好啦好啦,我没事,也不需要人陪。明个起来,咱们再逛逛临济城,现在呢,你们赶紧回去睡吧。”
“小姐……”绿珠看了眼红绡,不知该如何是好。
红绡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姐也早些睡吧,我们先回房了。”
裴惜言弯眸笑道,“晚安。”
总算安静了,裴惜言掀开床幔却看到胤无逸姿态轻懒的躺在床榻之上,玄衣半敞,长发垂落一缕,微微挡住他似笑非笑的忧魅眼神,如一只长卧山林的黑豹。
她瞪着眼前的男子,心说:小样,闭气功夫还挺好!
“胤无逸,我不是有心害你伤上加伤的。”
“我知道。”
“咱们算彻平了哈。”
“姑且算是吧。”
喂喂!她可是牺牲了清白冒着生命危险救人啊!裴惜言伸手一推,“我是有夫之妇,而且,男女授受不亲,对吧。”
“我需要人帮我上药。”胤无逸任她用力的推,却依然不动。
裴惜言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拜托,你的侍卫呢?”
“去追刺客了。”
“你的小厮呢?”
“被打晕了。”
呃……
“给我金创药,还有,告诉我怎么用。”
“很简单,敷在伤口上就可以了。你……不知道么?”
“没用过的东西,怎么会知道?”
“我想,一定还有许多事情,你不知道。”胤无逸在床榻上一件件褪下他的衣物样子悠哉游哉的,看起来一点伤也没有,简直就是神清气爽!
“慢着,我没有让你全脱呀!”裴惜言真得觉得她快要昏倒了,天知道是气晕的还是气晕的!
胤无逸轻笑道,“背后也有伤,不脱你怎么上药?”烛光照着他肩上的伤口,小麦色的肌肉发着光,线条凌厉刚毅,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好像为了战斗而专门打造的利器。
嘁,裸男什么的,谁没看过。都不用到夏天,随便找个游泳池,各色两点全露的男人,想怎么看怎么看!
嘟着嘴,裴惜言先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倒上金创药。反正她觉得没使劲,至于他为什么低呼,估计是伤口太大了,疼着他了,啧啧,真不像个男人。
感受着她灵巧的小手在他赤裸的皮肤上飞舞,胤无逸紧紧地抿住嘴唇,琥珀色的眼眸中渐渐有火在烧。“惜儿,你救了我的命,我该如何感谢你才好呢?”
“谢了,不必。”裴惜言扯出包袱里的备用绢衣,弄成绷带给他包上,然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嘻嘻,完美!“你救过我,所以,扯平!”
“扯平?”胤无逸的唇角慢慢绽开一抹极艳丽的笑容来,如同冰雪在瞬间消融,枝头蓓蕾初绽一般。
问题是,这一切,已不是“扯平”二字可以化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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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无逸,坏银,趁着我家小柳不在欺负银!小心端午的粽子没有你的!还不过来,谢谢各位看官大人的收藏,票票,以及粉红票票,PK票票。
“唠叨!”纸扇在指尖轻轻一转,微微挑开些床帏,胤无逸邪笑道,“你们都看见了吧,看见了还不投票票,不收藏,下章,我就不是卖萌卖肉而是耍狠了!”(喂喂,某是让你求,不是让你威胁诶,坏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