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碧池上弥散着荷莲、芦苇、草叶错杂的别致清香。微风徐来,湖水粼粼而动,甜香也随着起伏起靡靡之味,仿佛花、叶、菱在争香中之王。此时,萧萧风下,隐隐有悠悠哉哉的古琴声: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
闻一袭冷然的幽香,弹琴之人停下抚琴的手,抬首眸落于她。她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宇间是如雪如雾,淡若白霜的怒气。见楚仲翰,她举过锦盒,没好气地问:“这就是楚大人给的答案?”
他双眸一亮,目光似轻柔的羽毛拂过施悦纱的脸庞,“姑娘聪明,应该明白在下的意思。”
“什么?”她心头一惶。
他解释道:“赛花魁前夜,雨洗京城。那晚,在下路过彭府,见两个看门小厮倒在府门口就知彭府出事。随后,在彭原的身上发现了这把刀。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持刀之人就是夺走彭府五十多条性命之人。昨日姑娘肯定的说那四人不是凶手,又让在下找出那四人是凶手的证据,不是为了袒护真正的凶手么?”
“我……”似被他人发现了隐秘的哀伤,她有说不出的难耐。
楚仲翰略有凝神,但心似乎并不在凶手和飞刀身上。他轻浅地扔去飞刀,转眸一潭碧池,道:“本来,在下只想与姑娘结交个朋友,偏偏姑娘一再不信任。这样吧!既然姑娘的赌说不上谁赢谁输,那我们重新再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他沉默片刻道:“下月初十,是太子的生辰。在下想以彭原一案真正的凶手换取姑娘去太子府上献艺。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施悦纱像是想起了什么,疑神瞪了他半会儿。
风乍起,花朵漱漱如雨地坠落,沾在衣袖间,如凝了点点鲜红,令人联想血腥。
他晓得流珠?他要破坏堂主的计划?还是他要利用我……
顷刻,施悦纱迅速手拳一握,一招“扫雪烹茶”向楚仲翰攻去。他速然站起,一招“声东击西”击回施悦纱。施悦纱再招“松下对弈”,楚仲翰再回“斜打狗背”。因为脚收得慢,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轻薄的衣袖拂在冰冷的地面上,速有一丝恐慌在心间浮起。
“你到底是谁?”她悚然问。
他不答,唯复问了一遍方才的提议。
很明显,他是有备而来,而献舞不过是一个幌子。
施悦纱拂一拂衣袖上的尘灰,道:“楚大人抬举了。悦纱花魁大赛不过得了个老末。大人何不邀请花魁献舞?”
他道:“那日的花魁,若非姑娘有意谦让,只怕早是囊中之物。”说话间,他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忧伤,缀在脸上的笑花亦变得淡薄如雾。
施悦纱略一怔忡,正犹豫接受与否,他意外递上一块上好美玉,道:“这是太子的献舞定金。若是李妈妈逼你去郓王府上,你大可以此为由拒绝。”
内心骤然一惊,茫然间似有一瞬莫名的哀伤和感动……
“我……”施悦纱正欲追问,楚仲翰已袖臂一挥,扬长而去。
至柳巷,有一台大轿等在凤翔居门口,正是郓王府的轿子。李妈妈见施悦纱回来,盈盈走去,又是一番劝说,可施悦纱不理会,只问,到底是太子的面子大还是郓王爷的面子大?李妈妈不明其意。施悦纱便把刚才的事一一说了,还手举美玉,以此为证。前来接施悦纱入府的子路见美玉,瞬即面色一沉,随后,道一声“走”。至此,郓王府献舞之事终是罢了。只是,李妈妈的脸一阵阴沉。
这晚,玉娇的房中隐隐传出凄凄悲悲的哭声。施悦纱不知发生何事,本欲敲门去问,却被芙蓉拦下。听芙蓉一番道述,施悦纱才知,扬州商人王三石看上了玉娇,他付了赎金,三日后接走玉娇。
柔柔的烛光隐隐照亮窗口的湘妃竹帘子,浅浅有斜斜朦胧的黑影投在地板上。古有: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可在柳巷落下的只有一团黑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