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清醒来,已是次日的清晨。
瑰丽的晨光斜斜射来,有刺眼的触感。
她感到头颅依有些昏沉,就抬手拍了拍。
这是一座古塔,只因年久失修,塔内释迦佛像看来已是陈旧不堪,只留面部还泛着淡淡金光。墙壁上依稀绘有一些壁画,大概画的是佛祖成佛的经历。蔓清不曾学过佛理,也不懂这些画意,只随便地睨了一眼,在心中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过后,唤了数声“子衿”,又在古塔找了一圈,可人并不在。
这时,她方才觉得昨晚的事蹊跷。
奶茶不是烈酒,怎么会头晕昏睡,分明是有人下了mi药。子衿意外消失,难道下药的人是她?她为什么下药,又把我带出契丹村落,丢在古塔?
正是百思不得其解,塔外传来一声烈马的嘶叫。
转头望去,只见一轮骄阳散洒在完颜宗汉清俊的脸庞上。深邃的眸中有丝丝眷恋淌过,只因眼皮倦累,才觉不如往日那番神采飞扬。他匆匆跑到蔓清身旁,一手挽过她颈项,将她扶起些许,“清儿,你让我寻得好苦!”语气是无限的眷恋,又渗透几分责怪。
蔓清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他,一时又窘又羞。子衿的事也忘在了脑后。
见他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眼睛,蔓清微微挣扎,“谁同意你叫我清儿了?”
他使坏一笑,“我们连山盟海誓都发了。这么叫也在情理之中。”
“这……”她顿是哑然,只挥手打了他胸口一掌。
完颜宗汉故意捂着胸口,凝睇蔓清道:“清儿,你可真会伤人。刚才那一掌是外伤,以前的是内伤,我真是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了。你说,你这番伤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了?”说着,不容蔓清分说,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时光仿佛停止了一般,世上万物都离他们远去,留下的唯有刻骨铭心的双方给予对方蔓延到肌肤的温热,以及经历过无数波折后重逢的不可言传的情感。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蔓清终于离开了那宽大的胸怀,垂目含羞地问:“是子衿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他不答,只将唇齿靠去蔓清的耳根,“难道你还想躲着我?”
耳坠温烫。她侧头,“我……我……我没有想躲着。”
“不躲?还消失了这么久!”他抬一手,悄悄为她插上一支发簪,“这次,我原谅你。下次如果你再不辞而别,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她吃吃一笑,“那你想怎样?”
他轻声嘟哝:“要罚你为我生十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蔓清羞急,速速低下头。
草原上的红花悄然盛开,缀在茫茫绿海间,显得格外注目,恍若初夜的殷红,追人思寻。霎时,蔓清面色一沉,“小王爷……”
“不要再叫我小王爷了。你叫我小王爷,你我之间不成了主仆,要不,你就叫我宗汉。”
她低头:“完颜哥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隐瞒着。你知道,我是……”
“施悦纱的事只留在宋国,忘了就是。如今,你是我的清儿。”
“我……其实……”
他用一只温温的手捂住她的双唇,“清儿,以后不要再提过去的事。”
她浅浅点头,但内心似有触动。
莫非他因身份高贵,若是传出去娶个**女子为妻有失身份,所以不再让我提到过去?真是一朝为妓,终生都受人鄙视。
思及,她又问:“完颜哥哥,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在柳巷的时候?还是回了金国?”
“都不是。是在童璟府上。”
蔓清诧然,“那次你都没见到我,怎么会喜欢我?”
他凑近蔓清的脸颊,嗅一嗅,“你没听说过闻香识人吗?我喜欢那股清香,就自然喜欢上了你。”
忽地,一阵火烫从耳根蔓延至脸颊。
“这算什么理由!你结交慕容姑娘和端木姑娘又因为什么?”
“怎么你吃她们的醋?”
蔓清撅一撅嘴,轻声抱怨:“你不是喜欢我么?也不见你来凤翔居找过我。唯一的一次还是偷偷摸摸着把我掳走。”
完颜宗汉悠悠一叹:“那个时候,你那么清高。我来找你,还不是吃闭门冷羹?再说,那是宋国国都,而我……”声音渐次的低去,缓缓消失在簌簌的风声中。
难怪那个时候,他一直跟踪我,原来是羞涩的倾心。
蔓清低头凝视蔓蔓青草,发出一声“吃”的甜笑。
“清儿,你笑什么?”
“我笑……”蔓清转过头,眸视宗汉。他的双目依是深邃,仿佛有难言的隐痛,见蔓清清浅的目光掠来,又速速凝起愉悦的笑。难道他为了我,与摄政王大吵了一番?蔓清暗道,随即抹笑,曼声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你嘲笑我!”完颜宗汉侧过头,亲一亲她的脸颊。
火热烧到了她的心间,似有一瞬间的窒息,又似有一种不可抗拒的东西在体内萌动。
过片刻,他将蔓清抱上马背,自己坐到她身后,一抖马缰,红棕马长嘶一声,迅捷向前跑去。
前方不远的一棵榛树下站着一位身着汉服的姑娘。如今正值盛夏,苍翠的榛叶若一把天然的大伞,挡去几缕刺眼的光照。其实,塞北的炎夏并不炙热,反倒有一种温润的清爽。微风拂过,隐隐漫起草叶的清香。此时,树下那姑娘的脸上浮着丝丝焦虑。她时而绕着树干兜上一圈,时而翘首望一眼上京。
蔓清望上片刻,愕然呼一声“停下!停下!”完颜宗汉大手拉下马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