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成拧眉,脸色铁青地看着顾小白:“刚刚谁来了?”
夏梓欣拉住顾小白的手,眼中带着恳切,示意她不要说。
“谁来了!”顾安成低喝,周身泛起一股杀意。
顾小白缩了缩脖子,下意识脱口:“陆老爷子。”
顾安成双眼阴沉得可怕,夏梓欣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手上一遍遍写着“不关他的事”。
顾安成抿唇,目光深邃地盯着夏梓欣,深吸了一口气。
“是不是因为陆老头的话,你又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这是顾安成唯一可以想到合理的理由,却也是他最不能原谅顾家人的理由。
夏梓欣咬唇,慢慢垂下头,轻点。
片刻,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
都过去了。
“事情是过去了,可你根本忘不掉。”顾安成声线低沉,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如果当初他早一点察觉到顾家人对她的不友善,他早一点发现她所承受的精神压力,或许他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哥,到底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年的事情,顾小白大多是被蒙在鼓里的,她看见的是顾家人对夏梓欣的坏,却没看到顾家人的恶。
夏梓欣拉住顾安成的手,摇了摇头,她不想重提当年的事情,也不愿再见一个为此不肯原谅顾家的人。
“我送她回去休息。”顾安成黑着一张脸,内心深处他一直在责怪自己的无能,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他竟然都无法保护好夏梓欣。
“哥……”顾小白不死心。
“这事,你别管了。”顾安成一手揽住夏梓欣的腰,凌厉的视线瞪了顾小白一眼,随后带着夏梓欣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顾小白跌坐在沙发上,她双手捂着脸。
五年前,夏梓欣怀孕的时候,顾小白曾有一段时间出去旅行,回来的时候发现夏梓欣的情绪很糟糕,之后没过多久夏梓欣生下死胎,当时根据医生的说法,孩子在她旅行的那段时间已经胎死腹中。
顾小白一直认为是她的错,她明知道顾家的人都不喜欢夏梓欣,她应该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和宝宝的,但现在仔细想一想,她那个时候是被家里人支走的。
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夏梓欣一定经历什么她不能想象的事情,所以她才会有癔病性失音。
难怪,夏梓欣的孩子没了之后,有一段时间,家里的人谁都不提这件事。
难怪顾安成这么多年了都不肯原谅顾家的人,就连老爷子也在顾安成搬走后,搬出了顾家老宅子。
顾小白咬着手指,脸色苍白,她天真地以为收养琛仔,是对夏梓欣的一种补偿,但顾安成说的对,一个孩子根本补偿不了任何事,就连这个孩子都不是当年的那一个。
倏地,顾小白站了起来,她抓着包冲了出去。
半个小时候,郊区一栋别墅前,顾小白把车停好。
顾老爷子正在花园里浇花,听到车声,抬起头看了过去,见是顾小白又低下了头。
直至她走近,顾老爷子才放下手中的水壶,笑呵呵地问她:“丫头,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到底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夏梓欣突然失声,带给顾小白太过于强烈的震撼,她一刻都不能忍地跑过来,就是想问出当年的事情。
顾老爷子一怔,神色微变,但很快他恢复了平静,拿起架子上的剪刀修剪花枝。
“爷爷,那你知道什么是癔病性失音吗?”要从老爷子嘴里套出话并不容易,但顾小白除了问顾老爷子外,谁都不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我又不是医生,问你哥去。”顾老爷子的话,听不出一丝情绪。
“因为精神受到刺激,压力过大,而导致的暂时性失语。”一旦有这个病,即便是恢复了声音,也很容易在日后受到刺激时再次复发,复发率比发病率还要高。
“因为五年的事情,夏梓欣得了这个病。”顾小白气急,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嫁进顾家,却满身疮痍。
顾老爷子的手一抖,剪坏了他的盆栽。
“我已经很久没听到‘夏梓欣’的名字了。”老爷子目光如炬,他看着顾小白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你遇见夏梓欣了?”
自从搬出了顾家的老宅子,会来这里的人看他老人家的,只有顾小白和顾安成,他们两是在老爷子眼皮底下长大的,所以一言一行都逃不过老爷子的眼。
“你哥也遇见她了?”老爷子声调一扬,忽的语气一沉:“你们瞒了我不少日子了吧?难怪最近臭小子不怎么过来。”
“爷爷,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五年前的事情?”顾小白知道瞒不住,“您、我哥,还有家里的人,你们好像都不希望我知道。”
“哼!那些人有什么脸面提起这件事!”提到“家里人”,顾老爷子一脸怒气,他冷哼一声,厌烦地把剪刀一丢。
良久,顾老爷子脸色如常,说话时一双眼看向远方:“你哥不说,大概是因为梓欣拦着的缘故。”
“至于我……”顾老爷子无奈地笑笑,冲顾小白招了招手,两人往屋子里走,“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得并不多。”
“况且,你一个没嫁人的小丫头,知道那么多做什么。”顾老爷子是疼宠顾安成和顾小白的,就连他们的父亲也没有得到老爷子的厚爱。
“我很想补偿梓欣。”顾小白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她声调悲伤:“我是看着她和我哥相爱的,她嫁进来后,我是和她走得最近的人,正因为这样,当年她怀孕的消息才会从我嘴里传到家里人的耳朵里。”
“我后来才知道,我哥当初是打算瞒着家里的人。”顾小白抿唇,“如果我没有多嘴,或许他们就不会失去那个孩子了。”
顾老爷子拍着她的手,轻声安慰:“这事不能怪你,你哥没保护好梓欣,是他的错,我的子女我没教好,是我的错,小白,那件事你是无辜的。”
“就算你不说,他们也会有所防备。”顾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出了顾小白一直不知道的事情。
夏梓欣嫁进来之前,顾老爷子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他曾立下遗嘱,有意把百分之八十的家产分给顾安成,于是造成了顾家人对顾安成的忌惮。
后来,老爷子病好了,他的子女一个个跑到床前,试图劝服他改遗嘱。
当时,顾安成也为此找过老爷子,他和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太像了,他说他有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引起顾家内部的矛盾。
于是,老爷子当着全家人的面,废除了那份遗嘱,顾家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不知道说夏梓欣是幸还是不幸,她长得和顾老爷子过世妻子有几分相似,又嫁给了顾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
再加上顾老爷子本身就看好他们两个,平日里对他们的疼爱和关照,渐渐地让顾家人无法忍受。
他们害怕顾安成和夏梓欣会有朝一日成为顾家的主人,更害怕自己分到的财产少得可怜。
即便那时候顾安成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放弃继承权的公证书,却还是得不到大家的放心,顾家每个有继承权的人都把他们夫妻俩当敌人。
也是那时候,夏梓欣的日子开始不好过。
当时,顾安成为了给夏梓欣更好的生活,常常忙得不在家,为了避嫌,他甚至没在顾家企业工作,而是去了其他公司,但即便如此,顾家的人还是对他有所忌讳。
夏梓欣因为出身不被顾家人看好,所以背地里没少受气,自从她怀孕之后,顾安成不放心她出去工作,因此她有更多时间呆在家里。
“我老了,很多事是看不到听不到的。”顾老爷子叹息着,他也曾自责过,如果不是他深爱着那两个孩子,也不会给他们间接制造了这么多麻烦。
“从怀孕后,梓欣的精神很差,那群混账隔三差五就会结伴去看她,我以为她们是真好心,却没想到她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那个孩子生下来。”提起子女们,顾老爷子情绪激动。
“她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就连你哥也只是知道一部分,梓欣那孩子怕我们担心,从没说过些什么,直到她的孩子……”一想起那个孩子,顾老爷子的眼眶湿润起来。
那是老爷子的第一个重孙,他看过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个已经成形、发育完整的男孩。
“因为是个死胎,梓欣大出血,差点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哥那天像发了疯一样,身上还沾着梓欣的血,谁都不让靠近,那些混账一个个都怕了,哪还再敢跟你提起这件事。”
夏梓欣生产那天,顾小白并不在场,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我哥学医是为了梓欣,却不知道原来是这样。”顾小白面色泛白,她没想过事情是这样的。
“这件事成了你哥和梓欣离婚的导火索,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离婚,我也不知道。”老爷子表情略带伤感,“我只知道,你哥搬出去住之前,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家里能砸的东西他全砸了,一地狼藉。”
“他当时的眼神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想起那天的顾安成,老爷子微微发怔,忽的他苦笑一下:“我搬过来后,有天夜里你哥喝多了跑过来,他长那么大我头一回见他哭,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眼泪,我知道那会儿你哥是真得流不出泪。”
顾老爷子揉着鼻梁,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哥搬走的时已经决定了跟顾家断绝关系,后来我隐隐察觉到这些事,也跟着搬出来了。”
说到这里,老爷子干笑了两声:“那些混账怕我要把财产留给你哥,怎么都不同意我搬出去,最后是我把名下产业分了百分之七十给他们,他们才同意我搬到这边来。”
顾小白一惊,她以为老爷子只是单纯的搬出来,却没想到……
“我搬过来后,那些混账就一回也没过来,连个电话都没有,简直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顾老爷子越说越气,后来看到顾小白变了又变的脸色,他才没继续说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