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这一世和前一世不一样了!
明明杜衡这个人冷漠的要死,怎么还能帮她呢?前世他们有婚姻、有孩子,都没让那个他替她考虑多少,怎么这一世刚一见面就对她这么——特别?
李沁皱着眉头,看秦夫人冷着脸把落汤鸡似的流苏发落了,杜衡就又走到了她的身边。“范文谦找我有点事,我就不能先送你了。”说完,又怕李沁不懂似的,解释了一句,“范文谦你知道是谁吧?就是范将军的儿子,小时候你来我家应该见过的。现在秦夫人身边的就是。”
范文谦是谁,若是没经过前一世的事情,李沁早就把他忘了。不过也可能经过他的提醒,会绞尽脑汁想一想小时候的事情。不过对于如今的她来说,那也太过久远了,又是男女有别,她怎么会特意去记那个范文谦?除非她特别留意杜衡身边的人和事,否则又怎么会注意到?
想到这里,李沁便有些不耐烦了。杜衡能猜想她知道他的朋友,那么,就应该知道,她是对他有意的。明知道,他上辈子还对她那样——李沁立刻皱起了眉头,刚要张口反驳,杜衡又道:“你先回去,我还能在这住些日子,待过几日,我再邀你出去。”
“有劳了。”
李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杜衡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轻快。左右,她是绝了和杜衡在一起的心思了,而杜衡那种人,也总会让自己过的很好的。所以,有没有她,又有什么关系?
李沁的脑子有些乱,但是,这次起码弄明白了一件事,就是齐老三确实是跟秦蕙有联系的,而秦蕙之所以敢把齐老三暴露出来,应该是齐老三的确对她没什么用处了。其实,她今天之所以穿的破破烂烂,加上之前又让葛大嫂在流苏及秦蕙面前那么说,无非也就是想让秦蕙觉得,她现在过的很惨,惨到让秦蕙懒得动手而已。只是,她没想到,出现了杜衡这样一个变数。前世,杜衡对他冷冷淡淡,秦蕙就已经不想让她回京了。而如今面对如此关心她的杜衡,秦蕙还能轻易放过她?青山镇是秦蕙的地盘,李沁想,恐怕这次秦蕙会比前世更加疯狂。
山外是肯定不安全的。按理说,杜衡为了李家的事来,李沁就是再不喜,也是要在等到杜衡离开才回山里的。可是如今,要真等杜衡走了,李沁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山。
浑浑噩噩的走到家门口的巷子,还没看到家门,便响起了熟悉的犬吠声!李沁一抬头,竟然是于斐!
仿佛千金重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了,李沁三步并作两步,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一下子就冲进了于斐的怀抱中!
终于,她不再是孤独的了!她讨厌死了在秦家的小心翼翼、虚与委蛇,可是,为了两人以后平等的在一起,她也明白,这都是必经的过程。感谢老天,能给她一个机会,在她刚刚孤军奋战之后,能够有一个宽阔的、温热的、坚实的胸膛可以依靠!
“你怎么来了?”李沁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没回来。”于斐同样充满了委屈,不由就把李沁抱的更紧了些。“还好,你没走。”
“你——”李沁想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问出来,就似乎有些欺骗的意思。
可是,于斐,却顺着她的话说了出来。
“他们说你被马车接走了。我去等你,被他们哄了出来。”
李沁立刻能想到,于斐是前世里几次三番为了她奋不顾身的样子,然后就联想到他刚刚为了等他,连在将军府门口站一站都被挡出来的情景。只要一想到于斐是为了她这样,她的心里便跟针扎似的难受。这都是她不好。其实,她应该跟于斐坦白一些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山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有李沁这句话,于斐好像才放心了一些,可就算把她放开了,也紧紧拉着他的手。这一上午,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他实在不想、也不敢再放开了。
两人进了屋,李沁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如实地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
于斐随着李沁的话慢慢地松开了李沁的手,李沁忙翻过手来抓住他的,“我是李家如今唯一能被正身份的女眷,我也应该拿到属于我的身份。”
于斐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可越是这样,李沁便越着急,“于斐,我不可能总是一个奴藉的人。我不想谁提到我的时候,都说我是奴才秧子。我很努力,我也很想和大家处好关系。可是,若因为我身份就歧视我、否定我,那对我是很不公平的!”李沁正视着于斐,认真得道,“这样,我很不开心。”
于斐慢慢低下了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有些干涩的道:“你是大将军的孙女儿,我是山里的猎户。”
“那又如何?其实,我并不稀罕什么大将军孙女儿的身份,我爷爷一生为国,可是临了临了,到如今整个李家,剩下的只有我和我弟弟两个人而已。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其实,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如果说,那显赫的身份带给我的是提心吊胆、勾心斗角的生活,那我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每日你出去打猎,我在家做饭,这样的日子,多好?”
“那为什么一定要当回李家的人?”于斐有些着急。
“我当回李家人,这是应该的。这是朝廷欠我们李家的,我应该拿回来的。于斐,我应该是我自己的。”李沁慢慢放缓了语气,“其实,我们就算当回了李家人,也不可能再像原来那样的风光。朝廷也不会再重用我们李家的人。所以,我要做的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于斐,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们将来的孩子,都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我不想他们生下来就顶着奴藉,当然我更不想我,连跟你在一起都不是名正言顺!”
说完这些,李沁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她、这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活了两辈子,她终于,说出了表白的话了吗?想到这里,她的脸嗖地红了起来。再看于斐,先是怔忡,可在李沁脸红起来之后,也迅速地红了起来——
两个人,十指交缠,都窘迫的想要放开,可又都舍不得。于是,就这么坐在炕上,互相扯着手,又羞怯地低着头——
半晌,李沁终于还是开口,“早上来接我的那个俊朗少年,是我祖父铁哥们儿的孙子,他是听他祖父的吩咐,来找我的。”
“你们,会成婚吗?”
“啊?”李沁一时间没太缓过来神儿,于斐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们说,他很好看,比镇上的好些军爷都好看。那你家里不会让你和他成婚吗?”于斐的表情十分认真。
“怎么会!”李沁笑道,“就算他要成婚,我也是不要的。”
两人说了那么久的话,太阳也差不多要落山了。李沁进了后园子弄了些菜回来,简单炒了点菜两人吃了,也就差不多了。
本想着第二天一起来就回山里。于斐不能一直不打猎,两人还要生活。加上李沁也觉得山外不是很安全,便也心心念念想要回山里。哪知,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天亮要出门了,结果外面咣咣砸门,说是齐大爷死了。
来敲门的是葛老大夫妻。齐大爷是半夜没的,本来以为就李沁自己在家,所以天亮了才过来找她。都是山里的,有人在外面,就多少要过来露个面儿,走个过场。
不管再怎么样,齐家还是山中的猎户之首,所以齐大爷的丧礼,就算是在山外办的,在城中的猎户也还是都来了。刚一进院子,就见到人头攒动,就像是进了市场一般。
于斐拉着李沁进了院子,院子里如今搭了个棚子,棚子里支了个搪拍子,齐大爷就盖着红布躺在那里。而搪拍子的两边,则分别跪着齐大爷的戴孝的儿孙。齐老大在山里,所以如今跪在前面的,就是齐老二和齐老三了。
于斐拉着李沁到了搪拍子跟前儿,一起给齐大爷磕头。即便生前为人再不好,也算是他们的长辈,如今去了,他们也应该来给磕一个头。
李沁还是第一次见到齐老二,他面容平静,给他们回了礼之后,便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他在镇上人面广,而且如今齐大爷也是在他家没的,事儿也都应该由他张罗。
齐老二一走,跟前儿的人就剩下齐老三了。
齐老三瞅着可比之前憔悴了很多。按说,他也不过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可是瞅着他胡子拉碴的,人也削瘦了许多,看起来竟像是快要三十了似的。
“你们还好意思来?”齐老三咬牙切齿,满眼的狠毒和狰狞。
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逝者已矣,他们只是来走个过场,不想让人觉得刻薄到死人的面子都不给而已,没想到齐老三唉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两人直接扭头,并不打算和他多做纠缠。
没想到齐老三竟然红着眼就扑了过来,要不是两人都有心理准备,直接就能被他扑倒!
于斐拉着李沁迅速地退了好几步,只见他瘸着双腿,想要前冲,姿势却无比的怪异,“都是你们!都是你们!”
什么他们?两人莫名其妙。不过,不等这边闹的太大,齐老二已经领人过来把齐老三制服了。只见两人押犯人一样,把齐老三架进了一间小屋。
正看着奇怪,齐老二转过头看直直的看着李沁,“你就是那个小琴吧?”
李沁点点头。
“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齐老二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加上来这里吊唁的人也多,所以顿时,一股十分尴尬的气氛立刻蔓延开来——
“这是怎么的了?”
“齐老二怎么发火了?他脾气不是最好的么?”
“那个就是小琴啊!”
“齐老二撵小琴一个小姑娘干什么?”
大家的话充斥在李沁的耳边。
李沁感觉很是尴尬!也很愤怒!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撵她出去?虽说她也不是很愿意来参加一个三番五次欺侮她的人家的丧礼,可是来者是客,齐家怎么有撵她出去的道理?
“二哥、二哥!”葛老大忙跑了过来圆场,“有话好好说,小琴这是怎么得罪你了?这么多人,闹这样多不好看?”
“若不是她,我爹怎么会死?我娘怎么会现在还病着?我们齐家怎么会弄到今天这个样子?我撵她出去,有什么不对?”
这一顶顶帽子扣的可是不小!周围的人甚至都看洪水猛兽一样看着李沁。
李沁刚要张口,于斐率先站到了她的前面。他不善言谈,但是只要站在那里,给她撑腰,就已经很让李沁安心了。
李沁拍了拍于斐的胳膊,他让了一步,她便向前,与他并立。
“齐家二哥,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我可是不敢戴的。我只是一个小姑娘,平日里就跟着于斐在山里干干活,连镇上都很少来,实在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什么死了病了又家庭不和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你爹的死,是因为你家哥几个张罗要分家闹的,你娘的病,是因为齐老三腿瘸了着急上火引起的。而你们家四分五裂,还不是你们自己闹的?我不知道这和我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其实说实话,你们家三番五次的找我的麻烦,我也不是很愿意来的。只不过亲戚礼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才过来。人人都说齐家二哥为人圆滑,我才知道,也不过是个欺负老实人的人罢了!”
“真是伶牙俐齿!”齐老二嗤笑道,“本来还以为我弟弟被你勾的魂儿都没了,是他没见过世面。呵呵,这那是他没见过世面,你这厉害的,有几个姑娘像你这么能说会道?你今儿能把我堵的说不出来话,可以想象你欺骗我三弟感情的时候,是多能花言巧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