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蒙克亲王心里再怎么发狠地构思着事后惩罚的手段,表面上,他还是一脸和煦的笑容,乐呵呵地用流利的燕祈语向皓星翼招呼:“哈哈,皓星球王,对不起了,你这么晚才到,我们戈顿礼仪官等得望眼欲穿,以至于看到你一时太兴奋,结果脑筋都有些糊涂了!抱歉抱歉,您就赏脸和我这个老头子一起进去吧!我们两个大小光棍正好凑齐一对!”
“您太客气了,蒙克亲王!”对于此次宴会的主人之一——威尔士亲王,皓星翼虽然并未见过,但临行前被燕祈队随队官员恶补过今天出席宴会的王室主要人员的资料的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气度不凡的老亲王。
对方以亲王之尊,又是今晚的主人,亲自前来赔礼还邀请自己把臂同行,纵然翼再怎么气恼典仪官的失礼,也不好意思发作出来了;更何况这于他也确实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他不过是潜意识地认为自己的女伴只能是汐沙,其他人绝不可能去替代而已。
于是他礼貌一笑,主动上前扶住蒙克亲王未拄绅士杖的左手:“亲王殿下请!”
“呵呵,皓星亲王请!”蒙克觉得皓星翼这个年轻人还不错,年纪那么小就声名鹊起,却没有一点心高气傲的迹象,耿直却不鲁莽,比时下一些仗着父母余荫的贵族青年好多了!所以一向有些自恃身份的蒙克亲王并没有推拒,从善如流地和翼肩并肩走进了大宴会厅。
四下一望,刚才急着出去处理戈顿捅的娄子,也没顾着“宝贝孙女”;她去见女官还没回来?!蒙克亲王心中有些诧异,便向一旁的贴身侍从低声问了一句:“伊丽莎公主呢?快去请她过来,宴会快正式开始了!”
“爷爷,我在这里!”在同行的两人身后传来一句低沉轻缓的应答,正是从休息室中闪身走出的伊丽莎白!
刚才那声通报让当时隐身藏匿于休息室中的伊丽莎白差点惊得晕倒。这三年来,她一直对皓星翼的一切信息刻意回避着,自然无从判断起翼身边是否真的有了新的伴侣。乍闻这一声晴天霹雳,当时的伊丽莎白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万念俱灰的时候,皓星翼的那一句铿锵有力的“我没有女伴”直直击入她的心中,带起一股暖流,这才让她逐渐开始恢复几乎僵硬到麻木的身体。曾经满满充斥于心中的、对与翼再次见面的恐惧,奇迹般地在那个瞬间消失不见,脑海中唯一还留存的,只有“去见他!快去见他!”这个念头疯狂地叫嚣。
一下午的恐惧和刚才逃进休息室的狼狈,现在看来是那么可笑!皓星翼来了,他没有带女伴,只身一人来了!那么简单的一个信息,居然就可以让伊莉莎白从头到脚的细胞似乎都在欢唱!她以为自己一直以来不敢去面对翼,是因为当年她过于自以为是,所以在不够信任的情况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却原来……
伊莉莎白明白,为“皓星翼没有女伴”这个信息几乎欢呼雀跃的自己有多么自私,但此时此刻,她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也不想克制!她只想满足身体最本能的愿望,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见他一面。不错,她要去见他!
伊莉莎白站起身,一个旋转便猛然拉开休息室的门,直接冲了出去。看到正在往大宴会厅的正厅走过去的皓星翼和蒙克亲王,她想也不想地朝他们的背后走去。离开几步远时,就听到蒙克在低声询问侍从她的行踪,于是伊莉莎白的那句“我在这里!”冲口而出,没有一丝犹豫。
闻言回头的两人,直直面对着激动得有些面色潮红、气息不稳的伊莉莎白。一照面,皓星翼就几乎失态地想冲上前去,但视线中突然跃入的翠绿瞳孔,却让他的心一瞬间沉冷了下去,也生生击碎了他的冲动。虽然莫名熟悉的感觉一直在叫嚣着,但已经回笼的理智却足以克制住翼静静站在原地,不言不语,只默默等待着那阵痛入骨髓的心伤过去。
真奇怪,眼前的公主只是轮廓勉强和汐沙有一点接近,其实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怎么会如此冲动地恍神了呢?
蒙克亲王倒是并未感觉到皓星翼此刻心中翻滚的滔天巨浪,满腹心神俱被伊莉莎白明显有些狼狈的妆容所占据:“怎么了,伊莉莎,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伊莉莎白局促一笑,不敢细看,只是装作不经意地扫过皓星翼一眼,心中为他形于外的憔悴蓦然一抽,话几乎接不下去。逼迫自己的目光定格在蒙克亲王绅士杖把手处镶嵌的那颗蓝宝石上,用牙齿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尖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没事,可能刚才跑得有些急了而已!”
“急什么!?客人到得差不多了,你不用再特地赶回前厅来迎接的!”蒙克半含宠溺地为伊莉莎白开脱,“我看晚宴差不多可以宣布开始了!这样吧,你就在这陪皓星球王说会儿话,我一个人去请陛下出来主持开宴,也省的你跑来跑去累着!”
“啊”伊莉莎白傻眼,陪皓星翼说话?!这,这……“不,还是我去请吧,爷爷您留在这里陪皓、皓星先生好了!”
“什么话!你们年轻人之间话题多,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有什么好瞎参合的!你可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跑东跑西地打下手呢!听话,留在这里,调整一下自己,等下陛下就要正式把你介绍给社交界了!”
说完,蒙克球王不再等伊莉莎白的首肯,直接转身带着自己的侍从走向乔治三世的休息室,徒留原地傻傻的两人对面站着,彼此无言。
皓星翼的目光迷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对蒙克亲王的离去也似毫无所觉。伊莉莎白一开始则连头都不敢抬——刚才冲出休息室时的勇气,似乎在翼回头后的惊鸿一瞥中一下子消耗殆尽了,心中只顾着心疼他!
那一眼中看到的形销骨立,让伊莉莎白的心针扎般地刺痛;后来,一直都听不到皓星翼任何动静的她,胆子才多少大了一些,悄悄抬眼观察面前站得笔挺的人影。
翼在发呆?意识到这一点的伊莉莎白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望,明目张胆地抬头,贪婪地打量着阔别多年的爱人,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变成一台摄录机,可以把他的影像一寸一寸地记录下来。
于是一个对着虚空发呆,另一个对着对方的脸怔忡,如两尊雕塑,在无愁宫大宴会厅的前厅门口伫立不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