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默默地叹了声,却只能跟了过来。
那个已经冲到小透面前的汉子,见状,不由得愣了愣,既而收住脚步,拱手道:“公子既然已经将剑让了出去,这件事便与公子没有关系了,还望公子不要插手。”
虽然这个年轻人看上去秀秀气气、文质彬彬,不像有武功的样子,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是先将话挑明好。
“自然。”年轻人很客气地回答道。表示没有异议。
“那就得罪了。”那人又拱了拱手,伸手就要将小透拖出来。
年轻人的手却在此时一滑,那个酒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人的手上,明明只是一个小酒杯而已,那人却惊叫了一声,仿佛被蛇咬一样弹开去。
被砸中的地方很快青肿一片。
“你说了不插手!”那人又惊又怒,异常警惕地看着年轻人。
“一时没注意,手滑了。不好意思啊。”年轻人颇觉无辜地道歉。
“明明就是故意的!”那汉子气急败坏地喊道。不过喊归喊,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酒杯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唯一的解释,便是拿杯的人在上面加注了内力。可是,他的动作偏偏无迹可寻,好像真的只是失手滑落而已。
他是高手。汉子想。一个可能惹不起的高手。
“大哥,别打了,过来帮忙,赶紧抢了东西扯乎!”想撤退,终究不舍,那柄长剑好像在不停地招呼着他们似的。剑上的花纹,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小强盗,也能认出端倪。
这绝对是一把属于王族的宝剑!
老板娘已经被车轮战搅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拦住他们也有心无力。那几个人很快甩开老板娘,朝这边赶赴而来。
中年人神色微沉。
小透整个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她闭起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突然听见一个带笑的声音,仿佛响在耳侧般,轻声道;“剑借一下。”
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长剑突然一震,随着金属的刺啦声,一道耀眼的光芒几乎映亮了这间低矮阴沉的酒馆。
长剑挽成风华,如一朵朵怒放的焰火,美到极致,铺满夜空,让在场的人望之失魂。
而焰火熄灭之时,暗器纷纷掉落,那几个突袭来的人也跌在地上哀哀叫痛。
小透还没回过神,剑已入鞘,就好像从来没有抽出过。
“你们还不快走。”此时他们分明是占着上风,可是那个中年人的脸色却比输掉还难看。他没好气地威胁着地上搅事的几个人。
那些人连忙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外面的雨幕里,老板娘也在发愣,小透则吓得呆在原地,心砰砰乱跳。
“喂。”年轻人弯下腰,向藏在桌底的小透兴致盎然地问道,“桌子下面好玩吗?”
小透讷讷地点头,然后使劲摇头,她双眼发亮地看着年轻人,由衷地感叹道:“你使剑真好看。”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将剑用得这么好看。在这样的龙蛇混杂之地工作了许久,小透看过的打架也有好几百场了,在她心目中,打架总是难看的。剑也不过是个打架的工具罢了,冰冷、丑陋。
年轻人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然后微笑,“我有一个朋友,他使剑时更好看。因为那个人很臭美,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想做得美美的。他还喜欢穿白衣服。”
小透张大嘴巴,心想:这么臭美的男人,一定长得不好看。
后来,小透才知道,那个男人其实长得很好看很好看,漂亮到让她目眩。不过,那已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出来吧。”年轻人向她伸出手。
小透犹豫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手指合了起来,包裹住她脏兮兮的指尖。那是一种陌生的触觉。干燥而温暖。小透从来没有体验过。
“客官,那剑……”老板娘大概也意识到这两位不是冤大头,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剑是不是……”
“不是已经说好了抵半月的住宿费吗?难道老板娘想食言?”年轻人语笑晏晏,似乎没有反悔的打算。
老板娘大喜过望。
小透却只是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指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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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雨下了一整夜。
那天晚上,年轻人喝完了整整一坛酒。
那天晚上,小透蹲在厨房里,看着老板娘一遍又一遍地摸着那把剑,口中嘀咕着,“宝物啊宝物。”
小透心里很不舒服。既然是宝物,老板娘却只出这么一点钱,太奸-诈了。
不过,小透没有说出来,她是老板娘养大的,没有老板娘的奸-诈,她们就没有饭吃。
天亮的时候,按照客栈的规矩,小透要给客人们端洗脸水。小透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喜欢过这份工作,她早早地准备了热水,就要端给年轻人。
老板娘倚着灶台,剔着牙齿道:“小丫头别丢魂。那个人,注定是留不住的。还有……那柄剑只说抵住宿费,伙食费另算,别给他们端早餐啊,知道没!”
小透一面敷衍地点着头,一面摩拳擦掌,准备起跑。
老板娘暗自叹息一声,摇头。
“算了,小丫头想要长大,总要伤一次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