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盈并不吃惊,叶子桓是什么样子的人,海砚又不会作伪,有什么心事全部写在脸上,他对她,几乎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正因为明白,所以,叶子桓不会去招惹她。
“我倒觉得这样的女子很难得。”安盈坐在叶子桓的对面,淡淡道:“这样的女孩,要么不会用心,一旦用心,便是至情至性。……她既然进了宫来,便是陛下的女人,其实陛下应该多抽空去看看她,若是实在没有夫妻的缘分,当亲人也是好的。”
叶子桓有点好奇了“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海砚的事情?”
“小七走了,臣妾呆在宫里,也觉得无聊。海砚是海墨的妹妹,臣妾和海墨好歹也有点交情,所以想走动走动。”安盈闲答了一句,从床上取下自己织绣的那件袍子,便让叶子桓试穿。
叶子桓张开手臂,任由安盈为他披上衣服,扣好盘扣。她的目光很准,衣服刚刚合身,并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挺好。”叶子桓也不由得感叹,“真没想到,你还会织绣。”
“只要肯学,就没有学不会的东西。”安盈整理了一下衣摆。退后几步,仔细地瞧了瞧,大概也满意自己的手艺,满容带笑。
“只要你愿意,你确实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叶子桓别有深意地望着她,“可是,安盈,你愿意吗?”
安盈歪着头看他,笑而不语。
叶子桓终究还是没有留下来。安盈知道,叶子桓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绝不是偶然,他看人看事,洞若观火。正如他不碰海砚一样,只要安盈不开口留他,他也不会动她。
叶子桓在等,等着安盈开口的那一天。
回宫的路上,叶子桓心思微动,几乎是下意识地,绕到了海砚那里。海砚的房间里还点着灯,可见主人没有睡觉。
她的院子,也比冬儿和飞雅的素朴许多,外面种着花草,门庭休整得很整齐。看着颇觉得温馨。
叶子桓在外面站了一会,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进去了,他正要离开,窗户却在此时被推开了,窗户后,是一个素衣清秀的女子,看上去袅袅娜娜,好像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似的。
叶子桓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在心里暗自念了一句:“太瘦了。”
轻飘得好像不是这个世间的人。
他和海墨本来便因为后期政见的缘故,越走越远,他虽然不能对他妹妹青眼相加,但至少,要尽量善待她。
明儿得让御医来瞧瞧了。
叶子桓又看了那个人影一眼,终于离开了。
海砚站在屋里,大概也察觉到叶子桓的目光,她犹疑地望过去,恰恰看到他的背影,慢慢融进深宫的夜里。
第二天,御医便被派去瞧海砚了,海砚还是按礼接见,但是,仍然不肯好好吃药,病情仍然一日重过一日。叶子桓倒没想到她是找死,只以为是真的病重。安盈请了易先生,为海砚查看诊治,易先生回去后,只开了一贴药:多晒太阳,多出来走动。
她缺乏的,是求生的意志。她的一生已经一眼望得到头。别人觉得可争可论的,她全部不放在心上,这样的心态,病又怎么能好得了。
安盈将这个药贴给叶子桓过目了。叶子桓沉吟了片刻,这才道:“如此一想,宫里来了这许多新人,却一直没有机会一起聚一聚,不如明天在御花园里设一个戏台,唱足三日大戏,你们都去玩玩。”说完,他看向安盈,“你天天憋在宫里,只怕也闷了。”
安盈笑着摇头,“不闷,这样清闲的日子,不知道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但愿确实是你想要的。”叶子桓的手很自然地在她的背上滑了一下,然后,吩咐主管太监让戏班园准备曲目了。
既然这场聚会,本来就是为了让海砚散心,当然就得设在光天化日下。
好在,时下夏末秋初的太阳不算太毒,刚刚舒服。
飞雅与陈冬儿的禁足令也解了。这一次的来宾倒是全的,海砚本来没什么兴趣,可是,安盈过去亲自延请她,并一再强调,叶子桓也会亲至,所有人都会到场,海砚也不想显得自己太矜傲,只能和安盈一起去了。
很多宫嫔太监都没有见过海砚,她一直这样养在深闺,倒有很多人认为是个绝色美人呢,可是,真正见到本人,却大多很失望,海砚其实不算甚美,何况眉宇间透着病态,比不过飞雅的天真和陈冬儿的娇憨,当然,更加不可与安盈争辉。
安盈是那种不装扮也艳丽非凡的女子,眸亮唇红,容光耀人。相比之下,海砚白得就像一张纸一样。
虽是内宫看戏,但请的人也有不少。前三排自然是皇家的人,后面则是一些得宠的大臣京官们。飞雅和陈冬儿坐在第一排,分别在叶子桓的左右。安盈则带着海砚坐在第三排靠后的位置。
第一场戏是一场热闹戏,讲的是一个大闹天宫的故事,台上的武生呼呼喝喝,其实有点聒噪,但是跟斗翻得很多,陈冬儿看得忘神,也忘记了自己被禁足的事情,拍着手掌在那里喝彩,偶尔还转过头,向叶子桓得意地炫耀道:“陛下,臣妾也会唱戏呢。”
“是吗?”叶子桓淡淡地听,淡淡地应,“改天唱一出听听。”
“恩,改天,臣妾和飞雅公主一起为陛下演一出。”陈冬儿笑吟吟道,那双太过活份的眼睛有点挑衅地瞟向另一侧的飞雅。
这种浓墨重彩,声调悠长的文戏,只有留国风行,柔国人精通的是舞蹈,却不太懂戏。
飞雅心里添堵,但也不能明面反驳扫叶子桓的兴,只能将安盈推了上去,她指着安盈道:“飞雅不会……不过,安姐姐应该也能唱戏,而且,安姐姐的扮相定然很美,那才是真正的旦角呢。冬儿姐姐……倒像台上跳来跳去的武生。”
陈冬儿大恼,正要反唇相讥,安盈却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微笑着看着她们,说:“我不会。倒是听说飞雅妹妹的舞跳得很好,冬儿的曲和飞雅的舞,想必别有风趣。”她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圆了过去。
海砚却是一脸的漠不关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