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陷入了长久的昏迷。
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温热的身躯,微微起伏的胸口,几乎就让人觉得她已经大去了一般。
那一天,织妤撕心裂肺的声音引来了众人,还来不及惊讶织妤什么时候回来的,便发现洛清昏倒在地上,身上看不出半点外伤。
织妤只是流泪,也不说话。有人喊来了常羿与薇翠。这才将洛清从织妤的手上抢了过来,抱上了床榻,请了大夫。
翠薇一直将织妤牢牢地抱在胸口。
所有的人都以为洛清是积劳成疾,大夫只交待要好好休息,开了一些补药之类的,说是听天由命的意思。
织妤从那一天起就变得沉默寡言,几乎不到必要的时刻就不会开口说上一句话。
常宁寻了机会跟常羿提起,织妤特意回来想给洛清一个惊喜,谁知不早不晚一回来便看到洛清昏倒在地上。
这孩子素来跟洛清亲近,拿她当成自己的娘亲一般。大概是受不了这份打击,所以……真是可怜。
洛清的身子一向不差,又还年轻,谁知道这突然间就倒下来了呢?
仔细想想,每个人又都叹惜,这些年来的确洛清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两年来生意做大了之后就更是操心。
什么都要管,特别与皇家的合作又更回小心翼翼。
没有人注意到,负责押送流珠砂的队长潘逸辰不见了。
织妤在哭了几天之后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坚持要留在洛清的房间里,把林翠薇与常羿通通赶了出去。
语气坚定,“姨公身体不大好,要好好注意身体,这赤帝流珠上上下下的人就要劳烦姨公操心了。”
“姨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如果你再病倒了我们要怎么办啊?”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还年轻,我的身体比你们好!”
只除了一直跟在洛清身边的锦瑟,其他人通通被织妤赶走了,“平时该做什么做什么,别让清姨醒来后发现矿上一团乱!”
锦瑟垂着手,在一旁看着织妤细细地给洛清擦拭身子。一边擦拭一边说着话:“清姨,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睡得这么沉呢。从小到大,每一次见到你都是神采奕奕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可以难倒你。只要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清姨,你一定是累了,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起来,看看这个家我们还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清姨,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你了。你看,以前都是你来照顾我,也是时候让我来照顾照顾你了。”
织妤就这样守在洛清身边,一直一直的说着话,让锦瑟与常羿他们放心的是,她照常吃饭,睡觉,能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只是从来不出这间屋子,一睁开眼睛就守在一旁。
絮絮叨叨地说着各种的话。
一会儿回忆小时候的事,一会儿又说自己现在在咸阳多么的好。
时间慢慢地流逝,洛清却始终如同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织妤如今真的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了,不管林翠薇如何劝,锦瑟如何说,她都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只守在洛清的房内。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那一天,院子里一阵喧哗,锦瑟好奇地准备打开房门去看看,织妤却置若罔闻,好像什么事情都激不起她的兴趣,都觉得无所谓一般。
锦瑟刚刚一把门打开,一阵风似的门外便闯进来一个人,猛然间扑倒在了洛清的床前。这么大的动静,就连织妤也吓了一大跳。方才抬起眼来看着他。
来人却是一年多没有见到的章翔渊。
织妤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婚礼上,明明所有的人都是祝福她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偏偏他一脸悲哀的看着她,好像替她很不值得。
织妤记得,章翔渊是极少的不在乎这个世间种种束缚的人,他总是语调轻眺地说要等洛清某一天回心转意嫁给他,他总是自作多情的认为洛清做的某些事是为了他,他对于她不一样。
织妤也记得,章翔渊总是戏弄她,一口咬定她喜欢的人是潘逸辰,就连洛清都相信她与苏轻昊是两情相悦的时候。
“翔渊……”织妤轻轻的唤了他一声,并不奇怪于他的鲁莽,想来是他听说了清姨的事过来看看。
章翔渊看也不看她,就仿佛这天地之事只有着面前这一个人,翔渊慢慢地伸出手来,轻轻地,轻轻地抚上洛清的脸颊,极其温柔细腻的一个动作。翔渊做的很小心,像是……像是确认洛清是否还有温度一般。又像是面对这世间罕见的珍宝一样。
“你大胆!”锦瑟终于从门边章翔渊突然闯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转身却看见他对自己家的主子作出如此轻薄eiie之举。
这个浪荡子,平时里言语放肆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趁人不注意,洛清无反抗之力时对她如此轻薄。
这一声像是突然间唤醒了翔渊,让他终于想起他所处之地,想起周围还有其他的人。他接下来做的事更加让锦瑟张口结舌。
只是他缩回自己的手,却是往前一捞,将洛清整个人怀抱了起来,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去!
织妤同样被翔渊那抚摸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但她离的近,看的清楚,翔渊的动作也好,眼神也罢全无半点eiie之感,一举一动所流露出来的都是心疼,那是一种真正的关心。
织妤呆了呆,还没有想明白就被锦瑟的声音唤回了神,又接着被翔渊的动作吓到了。
“你要去哪里?不许走!”锦瑟动作极快,一闪身已经堵在门口,展开双臂呈大字型拦在那里,看起来极其可笑,但谁也笑不出来。
“让开!”翔渊的声音阴冷的可怕。
“不让!”锦瑟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浪荡子,这个只知道玩物丧志的公子哥怎么会突然之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居然会让她感觉到害怕。
章翔渊腾出一只手来,狠狠的推了锦瑟一下,将她扫到了一旁。
翔渊不会武功,但到底是个男子。对付同样不会武功的小女子足够了。锦瑟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摇晃了几下,终于摔倒在地上了。
“锦瑟!”织妤几步走上去,欲扶起锦瑟,锦瑟一瞪眼又是焦急又是慌乱,“扶我做什么?还不快拦着他!”
织妤虽然不明白章翔渊的突然来到,又要把清姨抱到哪里去,但是直觉告诉她,他不可能会害了清姨。只是锦瑟的慌乱有些感染了她,她跺跺脚拔腿往门外冲了过去。
几步之遥,翔渊已经与匆忙间赶来的常慕岭对上了。
“章翔渊,你擅闯民宅,意欲虏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常慕岭怒视着他。他的身边慢慢地聚起了一些侍卫。
织妤暗叫一声不好,别说那些侍卫是选出来保家守矿的,单单是一个常慕岭,毫无武功基础的章翔渊也不是对手啊。
织妤又是担心他们冲突起来碰撞到了洛清,又是担心章翔渊不敌常慕岭,最后说不定还被他一路拦过去见官。
“哈哈哈……”翔渊突然间爆发出大笑起来,直唬地众人均是一愣。不知为何却都没有上前,只把他团团围住,没有了动作。
“我强行虏人?我看这些年来是你们强行将清禁锢在这个地方!你们说我纨绔子弟,看不起我,可是你们呢?你们不也是靠着清一个人呕心沥血来维持这个家族的繁荣?看着赤帝流珠一日日的壮大起来,成为枳县第一,全国第一,可是清却一天天的憔悴下去了。她是用她的心血来滋养着这个所谓的大家族,来滋养着你们!”章翔渊的声音高亢而清晰,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中。
不仅仅是常慕岭,就连刚刚赶到的常羿脸色都变得异常的惨白。
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
织妤很想告诉他,清姨是心甘情愿的。如果硬要说是什么阻止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话,那就是她了,是她在那一年的到访让清姨下了一个决定,留下来。
是她一心一意地相信逸辰,保护他,守候他,让他有机可趁,虽然到现在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逸辰要对付清姨。
是她!都是她!
“我要带清走!带到离开这个吸食她的精气的鬼地方,她一定就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章翔渊如同宣告誓言一般说出这句话,然后无视众人大踏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给我拦住他!”常慕岭大呵一声,提了剑直抵翔渊的脖子。“你若再往前一步,我这剑便不会手下留情,官府那边自然说是为自卫财产而战。”
章翔渊看他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一只苍蝇似的,冷哼了一声,仍旧直直的往前走去。
“放肆!”常羿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个人人摒息注意着章翔渊下一个动作的时候便显得格外的洪亮了。
围着章翔渊的侍卫自然而然地让出了一条通道让常羿慢慢地走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