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美人蛊 > V5全文阅读

洛清接着又说,“那便是研磨的方式与技术了。每一家丹矿场都是在不断的总结前人的方法的基础上找到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方法可以达到更好的技术。而这些技术也就是这个丹矿生存的最为重要的因素了。所以说这个技术不能够轻易的让别的丹矿知道了。一旦懂得的人越多,这个丹矿场的对手也就相应的越多了。虽然说成就一个生意有很多的方方面面,但是其中最关键的部分还是两个,一是交情,与采买商家的联系和合作(相当于客户资料),二是技术;当然还有许许多多其它方面的影响,但综合来看最重要的还是这两方面。”

织妤突然想起当初同意章翔渊的计划的时候洛清并没有在场,是因为自己觉的这种方式还不错,与常羿商量后签下的契约。等洛清回来的时候已成定局了。想到这里她脸色突然变的苍白起来。

洛清回来后听她说了这个也没有明确的对此说过什么看法或是评价,现在想想,说不定洛清心里并不赞成她当初的做法,只是因为木已成舟才没有为难她,如此说来她当初的决定是错了的吗?

心里惴惴不安的开了口:“清姨,那之前章翔渊的契约……”

“你不用太操心,之前你的作法并没有错。万事都不可以一足而论,章翔那个人你说说看,你对他是什么看法?”

翔渊这个人,与他相处的两年时间来看,最开始是怀着排斥的的态度来对待他的。

“没关系,你说出你对他的看法就可以了,怎么想的怎么说。”

织妤想了想“章翔渊的心思全都放在丹饰上,他的丹饰雕刻的唯妙唯肖,在枳县可以算的上是无人能极,但是,他却没有像一般的商人一样把心思放在物品的买卖之上,从这次他主动提起的契约可以看出,他这个人的头脑其实很灵活,只是并没有用心在丹砂丹药和买卖之上。可以说……”

想了想又结论的说了一句,“可以说他并不是很在意赚银两这件事,而更多的是关心丹饰。”

洛清点头认可,“的确,这不单单是你看出来了,这枳县的所有丹矿主都是知道的,章翔渊没有野心,根本就没有在丹砂上下过任何功夫,不但过去是这样,将来怕也会是这样的。所以说连云才会奇怪为什么第一个倒下的不是玄姹而是他,所以才会去看翔渊,从他那里知道了这些所谓的办法。但是连云这个人却是与翔渊不是同一类人。今时今日,他的确是走投无路,希望得到帮助,如果我们同意了他,那么就相当于给了他一条活路,短时间来说,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他都会心存感谢的心甘情意的把他家的丹砂以商会的最低价格卖给我们,心里所想的是,如果没有我们的话,他这些丹砂就卖不掉了。但是,随时时间的慢慢流失,这种感谢会越来越淡,取尔代之的却是,凭什么我用如此低的价卖给你们赤帝流珠,而你们转手却可以卖到比这高的多的价?这种念头一旦生成以后,他便不再甘心这种所谓的合作了。”

“可是……我们不是有契约吗?所有他家矿场上的丹砂必须是给我们的呀。”洛清说的没错,但是不甘心是一回事,并不是所有的生意每一个商人都做的开开心心的,只要有契约在手,即使不甘心那又怎么样呢?

“连云是什么样的人?在此之前他是第一个背叛商会里大家的约定的,虽然说有值得让人同情的地方,但也可以从中看出这个人的人品。约定可以违背,契约同样也可以违背,只不过或许他会做的更加小心一些,做的更加彻底一些。与人合作,合作方式与这个人是惜惜相关的,除了短期的利益以外,更要想的长远。看一个人也是这样的,不可以只看一两次的表现,不可以只看表像。”

“那清姨的意思就是我们不管他了吗?”

“先等几天,我的想法是从他那里拿丹矿,他家的原丹矿开采出来后的质量还算可以,这样一来我们也算是在危难之际帮了他了,收了他家的丹矿再拿到赤帝流珠来进行后续的工作。这样他也算是有了银两可以生活的下去了,这种方式合作的好的话,只要赤帝流朱在的一天,他的丹矿就不会有什么事,至于他那些人嘛,可以卖给我们。”

“清姨,原来你早想好了,只不过暂时先没有跟他说。”织妤佩服的看着洛清。

“嗯,现在跟他说这些他不一定会觉得好,等几天之后他没有其它的办法了,我也可以说我过库房与老爷商量了一下只能这样帮他,到时候,他一定会同意的。对了,织妤,我其实也正想跟你说说这个事情。”

“啊?什么事啊”

“前些日子来的商户把我们去年大半年来的存量在这几个月就买完了,但现在还是夏初,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整个夏天与秋天都还有可能会有人过来的,以我去年在咸阳了解那边的情况来看,我们的丹砂一旦从咸阳运向了全国各地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来枳县了解情况。虽然并不一定最后就是选择我们,但是选择我们的可能性非常的大。所以我想我们要抓紧时间多准备一些优质的丹砂。我看你跟王县令他们有算是有交情了。什么时候去一趟县衙问问他,看有没有小丹矿支撑不下去了想要交回开采权的。就算是现在没有,也可以跟他打个招呼,一旦有了就立即通知我们。我们把它给接手下来。”

洛清这样一说织妤倒想起了在及笄礼上那个端庄高贵的王夫人了,她好像当时还跟她说起过,让她有空的时候去她们家里好好跟她的女儿一起玩玩。

“清姨你不去吗?”

“不了,我看王夫人好像还挺喜欢你的,你就去拜访一下她们吧。何况你也应该去谢谢人家当初当你及笄礼上的正宾”

矿的开采权是属于国家的,私人是不可以相互买卖的。如果真的做不下去了就人把开采权交还给国家并且宣布破产,这样的话国家再将开采权交给其他人。拿到开采权的人理论上说政府是要有一定的考察的,并且每年固定收一定的起始税,就是说即使你没有赢利也得每年交一定的钱钱,当然,赚了钱还要交更多的钱钱。

王县令的宅子就是县衙转角的大街上,因为县衙里好像正在办案子,所以织妤不敢惊动王颉,经过枳县丹矿商会这件事情,织妤的名声在枳县里迅速得到了提高,而且因为开笄礼王家上下也都知道了她这个人。所以王家宅院的门一打开织妤一报上名字,王聿便要直接领着织妤往里走。

织妤好生奇怪,她这可是第一次从王颉的宅院大门出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管家,就算是她现在没经事先约定直接去先家或是章家也是要在门外等着下人通传之后才会让她进去,虽然说他们都已经认识她了。

但她想了想,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阿伯啊,上几次都是从县衙门直接进去的。可是这个阿伯居然不经通传就这样带着自己往里走了。这种情况实在是很怪异。

“聿叔,这位姑娘是?”跟在阿伯的身后走着的织妤抬头看到面前一位少年。那少年看起来跟唐诏年纪差不多,此时正牵着一匹浑身雪白无一丝杂质的马儿立在他们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概是从旁边的小道上过来的吧,那边种着几棵大树,他们又是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所以直到这少年走到了阿伯面前里听到他的声音织妤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他。

在常家除了唐诏之处与织妤年纪相近的人大概就要算常慕岭和逸辰了。常慕岭从来都是一副纨绔子弟,什么都不会只会玩的样子。而逸辰又是小小年纪就如此严肃定要分清楚尊卑跟她拉开距离。而唐诏刚是显得很木讷,除了一心研究他的丹药之外便是把保护她当成他最重要的事情了。

第一次织妤看到这个少年,有一种非常阳光的感觉。他挂在嘴角边淡淡的笑容好像是冬日里的阳光透过竹林撒向地面,暖洋洋的。让人不由感觉到整个人放松了,舒服极了。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一时之间脑子里竟然出现了那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原文出自《国风·唐风·绸缪》)

“大哥,又是不带我自己跑出去跟尘绝玩,我不管,我要跟着你一起去!”另一个声音打断了织妤的思路。

这一次看清楚了,是从旁边的道上跑过来一个男孩,看也没有看她和阿伯一眼,直接便扑了过去,他一手拽着白马的尾巴,一只手去扯那少年的衣裳。白马仿佛对那男孩很熟悉,即使是被他拽尾巴,也并没有生气,反而悠闲的用马蹄在地上轻轻的刨了几下,自得其乐的停在原地。

“凌皓,放手……”少年无可奈何的连扯几下,奈何那男孩手握的死死的,偏不放松。

“不放,不放,就不放,我要跟大哥一起去!”男孩耍赖一般的念叨着。

“凌皓,有客人在,别让人看了笑话……”看的出来少年对那他那个弟弟重也重不得,轻也轻不得,纠缠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被叫做凌皓的男孩子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几个人。甜甜的叫了一声“聿叔好!”便直直的看着织妤。

织妤也不说话,同样看着他。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敢在县令家中如此放肆的大概就只有他们家的少爷了,再看这男孩的脸型,五官,隐约看的出王县令与他夫人的样子。上次王夫人说起她家的女儿,织妤倒没有注意到他家还有两位少爷。

织妤在看凌皓,凌皓同样打量的毫不客气,把她从上看到下,然后问了一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尴尬万分的话:“你是爹娘找来给大哥当媳妇的吗?”

“凌皓!”没等织妤反应过来,那少年一把抓住男孩用力往后一扯,直直的丢到马屁股后面去了。

男孩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大哥偏心,大哥有了媳妇便不疼凌皓了!大哥只关心他的媳妇儿……”

织妤一听便知道那个男孩伤心是假,哭闹是真,这些招术她小的时候便玩过了。但是听他一口一个媳妇的叫着,脸上也是阵阵的发热。

少年显然也被那凌皓叫的心烦,转身便要去捉他,哪知那凌皓身手异常的灵活,一边饶着白马转,一边不时的哭两声,叫几句“大哥想媳妇喽……”

如此混乱的场面,又是在别人家里,织妤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大少爷,二少爷,织妤姑娘是夫人请来陪大小姐的。”几个人之中唯一不受现在的情况所影响的便是管家王聿了。好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他一动也不动,只提高了声量说道,“如果两位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织妤姑娘去见夫人了。”

“你就是织妤姑娘?”

“你真的不是大哥的媳妇?”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一起转过头来看着织妤,同时问出了问题。

说完之后少年回过头去再狠狠的瞪了男孩一眼,而男孩无所谓的不理睬他。

织妤轻轻的笑了笑,曲身行了一个礼,“织妤见过大少爷、二少爷。”

“织妤姑娘,我们走吧。”管家王聿说道,织妤随着他继续往前走着。

后面又接着传来凌皓的声音,“大哥你去陪媳妇吧,我跟尘绝出去玩。”

“凌皓你这臭小子!”好像两人继续着刚刚的话题没完没了了。

织妤现在才知道当初王夫人沈淑茹说的让她有空来陪陪她家的女儿并不是客套的随便说说,而是还特意交待了府里的总管,只要是她姬织妤来这里,便不需要通传,直接带她进来便是了。想起自己在及笄之后已过了两个月了,如今不是清姨说起有事要来找县令大人也不会专程来之一趟,倒还有点对不起王夫人的盛情了。

王聿这一次竟然也不是带她去的之前她所熟悉的会客厅,而是直接把她带进了不知道哪里的院子里,一路慢慢的行了过来,隐约听见一阵阵音律。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音律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了。

推开院门,只见一个年纪略比织妤小几岁的女孩正盘膝背对着他们坐在一棵开满樱花的树下,一手拿着一把筑,左手按弦的一端,右手执竹尺击弦发出动人的音律。与之面对面从坐着的正是王夫人沈淑茹。见门外站着的他们,沈淑茹轻轻的示意他们暂时先不要打扰了这首曲子。

这应该就是王夫人所提到过的那个女儿,王县令的大小姐王诗黛了吧。织妤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那女孩。

女孩现在正全身心的沉浸在击筑之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出现。那曲子虽然织妤并没有听懂是什么,但是与那天在开笄上的曲子一样,让人听了觉的如沐春风,心里渐渐的平静下来。感觉异常的舒适。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荡漾开去,一曲终了。诗黛懊恼的看着娘亲,“练来练去,还是没有娘亲击的好。”

却见娘亲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了院门口,诗黛转过头去,有礼貌的先叫了一声“聿叔好!”

便把目光落在了织妤身上。

织妤知道虽然她没有开口问,同样在心目中对自己的出现有所疑问。

“织妤,你来了。”还是王夫人先开了口,“诗黛,快过来,这位就是之前你嚷着要去见的织妤姐姐。”

织妤看到诗黛的眼睛里明显的有一道光亮闪过。

“王夫人好,诗黛姑娘好。”织妤施了一个礼,“王夫人,织妤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跟夫人商量。”

“进来吧,聿叔,让燕婉送点茶水和点心过来,诗黛,你先继续练习。”王夫人落落大方的起身往屋里走去。

织妤跟在她身后,有丝疑惑,“这里是……”

“哦,这是小女的闺阁,没事的,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一样的。”

两人坐了下来,王夫人温柔的开了口,“说吧,有什么事?”

“上次夫人专程来为织妤做开笄礼的正宾,织妤还没有来的及好好的谢谢夫人,那天人多也没有跟夫人多说几句,在这里,织妤想对夫人说一声谢谢了,麻烦夫人抽出一整天的时间为织妤忙东忙西的,真是过意不去呢。”织妤依礼先行道过谢。

“你这孩子别这么客气了,作为这一方的父母官,我夫君还要感谢常家在稳定丹矿价格,为大家谋利也同时给他带来了不错的税收呢。”

“说到这个,夫人,织妤此次来还有一事想要打听。这些日子从咸阳过来的商人带来的生意,让赤帝流珠还不错,丹砂也卖的很快。清姨有心想要做的更大一些,只是不知道这个开采权如今可还有?如果现在暂时没有的,如果有的时候能不能够让我们知道?”

“这开采权的事情我最近倒没有听夫君提到过,这样好了,我跟他提一下,一旦有了就派人前去通知你。”

“那就麻烦夫人了。”

“不麻烦,你看织妤,你既然来了,就陪着诗黛一起聊聊天,她天天在屋里出难得见到除了我们以外的人,你们年纪相仿,你陪陪她可好?”

“王夫人真是高看我了,可是……”织妤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瞒夫人,其实音律之事我半点也不懂啊。”

“没关系的,那就不谈音律了。说点其它的吧。”

织妤的学问说起来都是一知半解的,虽然洛清曾经也给她请了先生,但是大多都只是知道一点儿,并不精通。比如六艺之中作为一介商人,她便更加精通于数,数艺九科:方田、栗布、差分、少广、商功、均输、盈朒、方程、勾股;没有一样是她不明白的。但是如果说起宫商角徵羽她就很茫然了。

王夫人的盛情难却,织妤只好同意了。

“诗黛,你陪织妤到花园里去走走,今天暂时就先不练筑了。”王夫人走出房门对着院子里的诗黛交待着,“把你自己的筑拿回来放好吧。”

女孩依言放好筑,“织妤姐姐,走吧。”

时值夏初,不时有蝉发出“知了知了”的叫声,院子里一片郁郁葱葱,院子里各色的花开的正艳,诗黛却视而不见,“织妤姐姐,我好羡慕你啊。”

她说的第一句话却让织妤有一些恍惚,羡慕?其实说起羡慕来她在看到这个女孩的第一眼的时候便想起自己刚刚来枳县那些时日,也比她大不了几岁。那个时候的她没有爹娘,离开故土。虽然清姨对她也不错,但是赤帝流珠作为商家地位又与帝国官员相差甚远。就看这个院子来说,虽然先爷爷家里也算是有钱的了,但因为受了秦律法的诸多限制,也不能随随便便的修整宅院。

而诗黛,父母健在,还有两个哥哥,母亲如此典雅大方,端庄华丽,身为县令的千金,也不用为了钱物操心,这样的她却对她说着羡慕。

“诗黛,我才羡慕你呢。”

“不,织妤姐姐,你不知道。每年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花朝节、上巳节、寒食节……只有在这些节日的时候我才有可能跨出这道门。平时大多数的日子我都只能在这四方的院子里度过。我听娘亲提起过你。爹娘提到你的时候都是满口赞叹,把你说的好像女士一般。(《诗经》‘厘尔女士’,女士,谓女而有士行者,比喻女子有男子般的作为和才华,即对有知识、有修养女子的尊称。)其实我也好像过像你这样的生活啊。”

这倒是织妤从来没有想过的,她从小便是自由惯了的,即使是在且兰的时候娘亲也没有管她,她想了想,的确,如果整日把她关在一个院子里,即使这个院子多大多华丽,那也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没有想到看似拥有美满的生活的诗黛会有这个的烦恼。也没有想到王颉夫妇把她讲的这么好。

“那,诗黛,平时你一天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不会是像她冬日的那几个月一样吧?想想就觉的恐怖。

“诗词歌赋,礼乐棋画,针织刺绣……每天都有练不完的东西,有时候燕婉陪着我在院子里走走,看看。对了,织妤姐姐,那边的花园里有一架秋千,走,我带你过去玩。”

“姑娘,姑娘,你慢点……”燕婉在身后一路跑着一路唤着她家小姐。

诗黛有一种终于找到机会喘口气的感觉,全身都觉得轻松起来,脚步也不由的轻快了。身为县令家的千金,她的人生被禁锢在这个方方的院子里,除了跟她一起长大的丫鬟燕婉平日里难的见到有人可以陪她玩玩,所以见了织妤便特别的开心。

身为女孩子,即使是学习六艺也是挑了其中的礼、乐、书来重点研习,射与御都是哥哥的事情。所以玩乐来说也不可能有斗蛐蛐,斗鸡之类的了。秋千是唯一在这个院子里可以自己玩乐的东西了。所以天气好的时候又有空她便跑到这里来荡秋千,并且她发现了一个小秘密,这里虽然也是属于宅院里,但是隔了一道围墙便是一条小道,虽然说不上多么的繁华。但是也能常常见到人来人往。只要她把秋千荡的高一点,再高一点,便可以看到墙外的人了。

转过了几个弯,果然见到一棵生长的高高大大的梧桐树下架了一架秋千,织妤还记的小的时候在且兰,她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架秋千,只是她那个时候满街跑,玩的时候很少。

诗黛一看到秋千就高兴的坐了上去,“织妤姐姐,来,你先来推我!”

“呵呵……高点,再高点……看到了……”跟织妤一起用力推的正是燕婉,她跟织妤解释道,“我们家姑娘最喜欢来这里荡秋千了,她说荡得高高的,便可以看到墙外面的人。所以每次都叫我用力推。我真担心她会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

原来如此,难怪诗黛一直在叫高一点,没有想到她小时只是一件普通玩艺的秋千却成了这个妹妹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

这时候织妤才真正明白过来为什么诗黛会说出羡慕她的话来了。

诗黛咯咯咯的笑着,开心极了。

玩了一会了,燕婉与织妤都累出了一身汗,初夏的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但是多动几下还是会觉的身上粘粘的。

“姑娘,休息一下吧。”燕婉讨饶的开了口,她从小便跟着诗黛长大,名义上虽然是主仆,但实则情同姐妹。诗黛今天好像格外的开心,虽然有织妤帮着她推秋千,但是人家好歹也是客人啊,这会儿也应该休息一下了吧。

“嗯,好,你们放手吧。”诗黛大方的同意。

秋千一荡一荡的落回地面,诗黛从秋千上跳下来,“织妤姐姐,你要不也要玩玩?”

“我?不用了,谢谢。”织妤摇摇头,潜意识里她觉的自己已经不再需要通过秋千来了解外面了,所以秋千对她来说并非特别的东西。

诗黛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拉着织妤坐到大树下,“织妤姐姐,你跟我讲讲外面的事吧。我知道你去了好多地方。”

织妤哑然失笑,诗黛所说的好多地方其实都是在枳县境内。她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跟她讲起且兰的事,讲起矿上的事。听的诗黛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些日子织妤出入王县令家中比较频繁,洛清也首肯了。在洛清看来,赤帝流珠以后需要靠着衙门的时候多,有这个机会当然要搞好关系,二来织妤看样子也是喜欢那家的姑娘的,她在枳县来了以后就没有个同龄人一同玩耍,现在矿上的事有她在就好了,让织妤好好的去玩玩也好。

两个女孩子结伴一起逛着花园,秋千的地方成了她们玩耍的场所,虽然诗黛有自己的闺阁,但两人还是更喜欢这棵老梧桐树。

更多的时候是织妤在说,而诗黛不时的提一些问题出来。有时候诗黛也会在织妤面前吹上一曲箫。虽然对于乐礼织妤并不了解,但诗黛好像对各种乐器都得心应手,反正她听着也是很悦耳便是了。

一曲终了,织妤用力的拍着手掌,“诗黛,你吹的真好!埙、竽、筝、笛、磬……我看没有一样是你不会的吧?”

“那又有什么用,平时还不是只有燕婉与娘亲会来听听。现有又多了一个你。”诗黛颇有些不甘心。

“原来你在这里!诗黛妹妹,还好我是听着了你的箫声聪明的寻了过来,你怎么到处跑呢?”人未到一个声音先到了。

织妤听着这个声音有丝耳熟。扭过头去看着草地上,还没有看清人,又听到那声音接着说:“咦?大哥的媳妇?你也在这里。”

这下子再明白没有了,就是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无意中撞见的王家的二少爷,王凌皓。

“没大没小的,长幼不分,目无尊长,先生是这样教你的吗?姐姐也不知道叫一声,还有,这个是姐姐我的客人。你敢再乱说话试试?”这声教训是坐在她身边的诗黛发出的。没有想到诗黛平时文文静静的,板起脸来教训人倒是像模像样。如今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着跑近的凌皓。

“哥哥,是凌皓哥哥!诗黛妹妹。”凌皓不满的纠正道。

织妤见两人姐姐哥哥的分不清楚,一时有些混乱。燕婉不以为然的凑近解释道,“诗黛与凌皓是双生子,好像听说是诗黛先被抱出来,然后才是凌皓公子,但是公子他一直不满意自己晚出世一会儿,又一直想要一个妹妹,所以就坚持叫诗黛为妹妹,自己是哥哥。但诗黛又不愿意了。所以两个人只要凑在一起就会经常为了这个哥哥姐姐的称谓闹上一阵。”

织妤这才见到跑近了的凌皓,他与诗黛站在一起,两人的眉目的确有七八分相似,又都孩子气的没有长开,所以圆圆的显得特别可爱。

两人争论了一会儿,凌皓这才想起来这里的重要事情,大手一挥很大度的说道,“算了,哥哥让着你。我跟你说哦,娘亲刚刚又去大哥那里了,我看她手里拿了几卷丝帛,八成又是什么姑娘的生辰与画像,我这才过来叫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热闹。”

“真的吗?”对于生活完全局限在这个家中的诗黛来讲,对于大哥的事情也算是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了,是平淡生活中不多的调剂之一。瞬间就忘记跟凌皓争当姐姐的事了。

“快,我们快去看看。”拉着凌皓跑了几步又想起织妤在这里,连忙回过头来“织妤姐姐,你也来呀。”

三人去到凌皎房间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诗黛很是失望的显得十分没精神,凌皓却直接往屋子里走,这里翻翻,那里看看,还自言自语,“奇怪,画相呢?”

“你在干吗?”织妤好奇的问他。

“画像啊,我明明看娘亲带过来了的。”一边说着还一边不忘记四处寻找。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找到了,在这里。快来看!”说着便把画像展开,铺到床上。

“诗黛,我看我还是先走吧。”织妤四下望望,如果大公子现在回来的话,看到这种情况不是很尴尬。

“不用不用,大哥的媳妇……织妤姐姐。”凌皓还是坚持用大哥的媳妇来称呼她,直到在诗黛的怒视之下这才改了口,“大哥每次心里烦的时候就会去马棚里把尘绝牵出去,骑上好久才会回来。所以你放心好了,他肯定不会回来的。”

凌皓口中的大哥便是织妤那天在路上遇见的少年。

见凌皓与诗黛两人兴致勃勃的对着画里的姑娘评头论足的,织妤也好奇的探过头去。“这些是什么?”

凌皓头也不抬,“说是枳县城里合适的姑娘,爹爹在娘的逼迫之下找了官媒,把她那里所有登记在案的未婚嫁的女子的画相都拿过来了。之前我还只是听娘亲念叨,如今还真是全在这里了。”

他就像个小小八卦先锋一般,说的头头是道的。

全部吗?织妤咂舌,“你们大哥,多大了?”

凌皓听织妤这么一问,站了起来,“多大了,你以为你还小啊,今年都十九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在你娘肚子里了!”显然他是在学沈淑茹,而且还学的唯妙唯肖的。看的织妤也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却突然笑不起来了。

十九岁,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跟唐诏哥哥同样的年纪。

到从新宅子建好以后洛清帮着她搬了过去,说是女孩及笄了是不可以跟男子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可以,所以如今她跟唐诏除了早晚用膳的时候见上一见,倒是很久没有在一起聊过天了。

十九岁的唐诏每天的生活都是在炼丹中度过的。他天天接触到的不是丹药便是丹矿上的人们,还有就是他们这些家人,哪里有机会去认识别的女孩子。

嗯,既然这些枳县适龄女子的画像与生辰都在这里,不如……

“诗黛,呃,这个……这些画像可不可以借我拿回去看看,明天我就带回来。”

只是看一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不会刚刚那么巧合唐诏哥哥看上的女孩就正好是县令大公子看上的吧?

她想跟唐诏好好的讨论一下这个问题,顺便也把这些女孩的画像给他看看。

“咦?织妤姐姐,你拿回去干嘛?”诗黛好奇的看着她。

“嗯,我想……”怎么跟这两个小朋友解释呢?

“没问题!织妤姐姐,你要喜欢拿走便是了!”说的这么豪气十足的正是凌皓,他甚至没有听织妤还在想的理由,就把画像一卷,住织妤手上一塞。“拿去吧!”

这样子算不算是偷盗啊?在回家的路上织妤还在想,听说秦律偷盗的话是犯是黥刑,就是说要在脸上刻字的。她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然说是在诗黛与凌皓的帮助与同意之下拿走的,但是怎么说也是没有经过王颉的同意就从人家家里拿走了东西。只是一晚上,希望不要被人发现才好。

同一时间,县令府上的诗黛满脸疑惑不解,“奇怪了,织妤姐姐干嘛要拿走画卷呢?”

呯一声,额头被重重的敲了一记,凌皓一脸得意洋洋的,“不知道了吧,小孩子家不懂,要不要哥哥说给你听呀?”

被小一分钟出生的弟弟叫做小孩子,额头又挨了一记,诗黛怒气上扬,“你就知道了吗?明明人家织妤姐姐正要说的,你偏偏给打断了,一点礼貌都不懂的小孩子是你才对吧。”

“我就是知道,那你要不要听哥哥跟你讲?”

实在是想不通的诗黛只好不去理会哥哥这个称谓,“你说吧。”

“因为织妤喜欢大哥啊,所以不想要大哥娶别人,她把这些画都拿走了,大哥就不能够再看到了,也就不能够再娶别人了。”凌皓很肯定的说道。

“你乱讲,织妤又没有见到过大哥!”诗黛鄙视的说道,还以为他真的知道什么呢,看样子真的不可以相信他,这个家伙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们早就见过了,我也在场,就是旬日前!”被怀疑的凌皓非常不甘心,跳了起来申诉道。

“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织妤姐姐提起过?”诗黛斜着眼看着凌皓,还是非常怀疑他所说的话。

“哼!要不要打赌?明天织妤姐姐肯定不会把这些画还给大哥的。”

“赌就赌!织妤姐姐才不会说话不算话呢。一定是你这个小鬼头乱说!”

“赢了的人是哥哥!”

“好!赢了的是姐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