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凄清,凉意阵阵。
她不畏寒似的走出马车,径直朝着林中走去,月光洒落在她肩头,似附着上了一层柔和,却更显得冷落,钟离渊跟着她的步子跟着,一步步按着她的脚步跟着,很轻,生怕扰了她。
“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不会跑的。”所以不用跟得那么紧,她调头与他对视,沉静又道,“师兄,我好想师傅。”
钟离渊顿觉得愧疚,上前一步,手已经伸出想将她抱住,可却还是停住了,“丫头,我会对你好,相信我。”
“不信了,我什么都不信了。”单依缘回得有些急,目光专注的看着远方的雾蔼,“信你们我都得到了什么。”她知道自己回到皇甫少卿身边的原因,她想着她的孩子,她不能在没有他们,当然这些她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至少表面表现出的爱能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我想过独个儿回忘忧峰,可是那里还有什么呢?连来家伙都没了,回去,也就我一个人了。”她撇开眼,望向幽静的林中,“回到他身边,我想想,还有孩子,他们在你身边,有个念想的人,看着他们慢慢的长大,很满足了,真的就够了。”
“你是为孩子才回到他身边的?”钟离渊怔了怔,定定看着她的背影。
这算什么?
她沉默了半晌,才道:“不是。”她说得很坚定,可眼中始终带着一丝不明的意思,叹息一声,道:“我始终爱他多一些的。”这点她确定,可那根刺还是才,不扯它在,扯掉会很疼,索性就那样,想起时耍耍小脾气,恨上他几日就好。
自己想要什么?
抑或是……想贪图什么?
是温暖吗?失去至亲后想找回的温暖吗?这样很自私的,单依缘。
“丫头,这样真的很不公平。”钟离渊兀自摇头,“为什么你谁都不原谅,却能原谅他!”
月华半掩在乌云里,幽静一片,夜风沁寒,已近浓冬。
“皇兄,一切布置妥当了。”皇甫少锦将布防图呈上,皇甫少卿敛下眉眸,他那模样落拓且阴郁,教人难以捉摸,皇甫少锦试着又叫了一声,“皇兄。”
他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老六。”
“弟弟在。”
“你是否觉得这次我有些冒险。”
皇甫少锦一阵沉默,其实他是觉得冒险的,只动用他南宁城中数十万大兵去对付钟离渊钟离珏两人的军队,着实冒险了些,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虽然计划被他设计得那么完美,甚至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可能连钟离渊都不知道自己已被包围成了困兽。
“是有些。”
“我等不了了。”皇甫少卿喉间涩然难耐,心莫名地发痛,痛到他得将手压在胸口,才能稍稍减缓那奇诡的痛楚,只有他知道那是什么原因,曾经他指天发誓会为她做到的事,到如今他好象一件都未为她完成过,虽然她现在已回到自己身边,可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好象要将以往失诺于她的一件又一件做回到才能觉得稍微好受些。
他知道自己急了,在用自己辛苦得到的江山做赌注,赌她的心。
“皇兄,你真觉得嫂嫂已经原谅你了吗?”皇甫少锦如重锤击上他的心,皇甫少卿凝眉看向远方,单依缘回来后转变太快,就像在急急抓住一些东西,不让它跑掉,而没有过多的情感在里面,却又很容易让人误会,“那又如何呢,最她还是回到我身边不是。”
“皇兄……你甘心吗?”皇甫少锦心中疑惑,“就算嫂嫂心中爱的不在是你,也没关系吗?”
皇甫少卿浓眉一皱,沉静许久才道,“少锦,那又怎样呢。”
“锦,单小堇还在你心里吧。”
皇甫少锦心中一窒,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这个名字了,可一听到还是觉得心中难以承受,“她,皇兄,我从未想过忘记。”这倒是真的,曾经年少总算有几分真。
“那我也根本没想过要忘记她,或者放开她。”皇甫少卿薄唇一掀,露出沁人的笑容,“一个单小堇你曾想忘,按一个单依缘又让我如何能忘得了,放得下。”
“嫂嫂的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她心里如何想没关系,重点是最后她在我身边,与我携手一生,而不是其他人。”他抿唇而道:“是吗,小锦。”
“皇兄,弟弟还是不太明白。”
“明白?需要明白什么呢,知道自己心里所爱就行了,明白自己心里最想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就够了。”
碧海年年,试问取、冰轮为谁圆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辉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尽成悲咽。只影而令,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花……径里、戏捉迷藏,曾惹下萧萧井梧叶。记否轻纨小扇,又几番凉热。只落得,填膺百感,总茫茫、不关离别。一任紫玉无情,夜寒吹裂。
她唇掀了几次,终还是汇不成一句话,只战战兢兢的吐出几字,手紧捏着袖子,“你会死吗?”
钟离渊不语,多半是活不了的,如果败,皇甫少卿会留下他吗?胜?他有把握吗?都是未知。
“老家伙死了,如果你也会死,我是不是还要痛一次。”她摸上心口,那里就像在被细阵扎着,那是一种不会结疤但一下就能永远记住的滋味,“不如你降了吧。”
“丫头。”钟离渊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上前看着她,“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吗?”
“师兄,我是关心你的。”单依缘目瞳低敛,似蒙上水雾,说出的话却也是让人失望的,“不管如何你始终是我的师兄,师傅已经不在了,惟有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