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是将注意力转移那黑衣人身上的时候,他张开的唇却是忽然停了下来,暗自朝太子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太子本就紧张,随着那人的目光直直地转过来看向自己之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乱之色占据了整个瞳孔,眼看就要站起来解释之时,那黑衣人却是大声说出了一个名字。
“三王爷,是三王爷指使我的,是的,全部都是他指使我做的。”
那人先是心虚的看了一眼太子,随即便是直接将下巴指向三王的方向,一开始声音还挺小,随即便是愈发的扩大,到得最后几乎是疯狂吼出来的,整个大厅都是充满了他的吼声,余音荡开,绕着房梁盘旋,久久不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震惊了,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那方端坐着,一直未曾言语的三王爷,目光之中全部都是怀疑。
而听得此话的太子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那半起的身躯也是缓缓地坐了下去,暗中将袖子拾起来粗略地擦了擦汗水,端起小几之上的茶杯,大大的饮了一口,强制压下了心中的那抹惊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老皇帝以及堂内的其他人。
最后,那目光才落到了三王爷的身上。
只见此时的三王洛浩奕神色一片愤怒,眼中全部都是不可置信,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抬起手指指了指那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愠怒。
“你确定是本王指使你做的,本王连你是谁都不甚清楚,又何德何能指使你去谋害老九,况且,老九自幼与我情义还算深厚,我未曾得罪过他,他待我也是敬爱的紧,不说生死相依,至少也是和和睦睦的,我为何要平白无故的雇佣你们去杀害他呢,真真是气煞本王也!”
三王爷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惊人,这一番话下来,大家不禁都是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之前那些怀疑的眼神此刻几乎都是变成了半信半疑。
“父皇,请您明察!儿臣确实没有做过此事,若是有虚假之言,定遭五雷轰顶之难,不得好死。”
三王爷一脸坚定地看向最上方的老皇帝,目光坚定,神色决绝,最后直接伸出右手发起了毒誓,这一下,连眼中有着怀疑之色的老皇帝都是不由得缓和了神情,悠悠地朝他看了一眼,这一眼之中有怀疑,有探究,有了然,最后全部化作了释然。
随即老皇帝便是直接看向了那方刚刚释然的太子,星眸一闪,便是定在了他的脸上,久久凝视着。
“太子,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眸中的黑色逐渐加深,到最后,黑不见底,直如一汪死水一般,一丝生机也无。
“我,我,不,儿臣,儿臣没有看法,此事,此事应该是有蹊跷,九弟如今遭受大难,那幕后之人定是做了详细的计划,我们一定要慢慢查探,才能将凶手真正地找出来。”
太子惊慌失措地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看向上方一脸严肃,端端正正坐着的皇上,嗫嚅道。
“呵呵,你没有看法,你当然没有看法了,此事就算不是你做的,那其中也必然是有你的影子,说不得这人便是你指使而去的。”
老皇帝看着太子那懦弱无能的样子,眼中的失望突增,都说烂泥扶不上墙,这些年来,他一直致力于培养一个优秀的接班人,一开始的时候确实也是想要让现在的太子继位的,只是此时看他那个软弱的样子,遇到事情便是怕了,急于解释,丝毫没有王者的气度和智者的从容,真是让人好生失望。
那一刻,老皇帝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站了起来。
“传我圣旨,太子无德,置胞弟于危难之境,意图取其性命,图谋不轨,实乃难以担当储君之任,今剥夺其储君之位,降为藩王,驻守极北之地,不经传唤,不得回京。”
“王公公,拟旨!”
“皇上,这,这是不是太突然了,这这这,这谋害九王爷的凶手还未查实,而那黑衣人也指向的是三王,这若是因此而废除了太子之位,怕是不足以平息朝廷内部的谣言啊,还请皇上三思啊!”
那旁边的王公公一听,脸上露出浓浓的担心,小声说道。
他服侍了皇上一辈子,这宫中和朝中的争斗也是看透了几分,此时不由得担心起太子一系的势力来。
若是太子被废,这朝中怕是要掀起一股大浪呢,而且最近皇上的身体也是不太好若是那些大臣联名上书,怕是连皇上都不得不收回成命,这样朝令夕改,怕是有损圣上威名。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听说南王和老九暗中勾结,有异常的动作,怕是他们图谋不轨,便派人去查探了一番,只是为何老九最后会被暗杀,儿臣也是不得而知啊,况且那人确实不是儿臣指使的,儿臣真的是无辜的啊。求父皇听儿臣一眼,宽恕儿臣这一次吧!”
太子见此,直接扑通一声直接跪到了地上,声音凄婉地哀求道,还将自己之前所做之事全部抖了出来。
老皇帝听着王公公的话,本来还有些纠结和不忍,一时也是念起了太子的好,却不料他此时扑通一跪,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嚎啕大哭起来,苦苦哀求自己,这种行为让老皇帝的心瞬间凉了半截,那老眼之中的沧桑也是越发的深厚了些。
此时众人一看形势也是有些犹豫,而三王却是直接跪到了地上,双手抱拳看向老皇帝。
“父皇,我想太子也是受奸人蒙蔽,他生性纯良,此事应该也不是他所能做出的,儿臣以自身的人格担保太子的清白,求父皇不要怪罪太子!”
“求圣上开恩!”
“求圣上开恩!”
在三王的表态和引导之下,众人都是纷纷跪了下来,向圣上开口求起情来。
太子此时脸上全都是泪痕,他记得小时候自己打破了父皇最喜爱的琉璃盏,那个时候父皇就要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他吓傻了,便是在那里一直哭啊哭,哭得肝肠寸断,并且一直说自己错了,后来父王就把他搂在了怀里,安慰他说,东西坏了就算了,可是男儿不仅膝下有黄金,这眼泪也是不能轻易的流。
父皇那个时候好温柔,仔细地替他擦着泪水,还特意把他自己最爱的桂花糕全部都是赏赐给了自己。
那个时候起,自己便是再也不曾轻易哭过,原来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太子眼睛红肿着,直直地看向父皇,祈求地看着父皇,看着那一丝犹豫化作了疼惜和怜爱,那怜爱不知为何又变为了愤恨,最后变为失望,最终被冷酷和决绝所替代。
“不必多说,朕意已决,若有谁继续求情,当做同谋,发配极北苦寒之地!”
话毕,又转向一边的三王,眼中流露出一丝深不可测,淡淡开口道。
“此事就由你来督办吧,三日之后,送他去极北,我不想再见到他!”
老皇帝刚刚说完,太子便是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将他的大腿抱住,随即便是开始了更加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父王,您不能这样对儿臣啊,儿臣真的是冤枉的,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王朝着想啊,南王和老九最近确实走的很近,儿臣只是派人来查探,想要将那帛书抢过来给父皇查看而已,而且这事儿老三也是知道的,我可是派人告诉了他这事儿,那黑衣人十有八九便是他派去的,而且刚才那人不也是指认老三么,父皇,他们这是在联手陷害儿臣啊,您一定要相信儿臣的衷心啊,儿臣真的是无辜的,父皇……”
老皇帝听此,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彷徨,微微偏了偏头,将那丝一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犹豫和伤心给遮挡了去。
而站在一侧的雪慧却是借着屋外的光将其看得清清楚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也是不由得感叹这太子实在是越活越回去了,这老皇帝如此行径,不分青红皂白剥夺了他的储君之位显然是看穿了一切,他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一个将真凶引出来的诱饵。
而将其发配极北苦寒之地为的也不过是保护他罢了,太子在储君之位多年,得罪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若是以后继位的人乃是他的死对头,那他这个前太子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活路。老皇帝将其发配得那么远,而且永远不会传召他回来,这样,他便是相当于有了一道护身符,即使新君登基,他也可以用这道免死金牌,呆在自己的封地,怎么也能保得一世平安。
奈何这太子却是个榆木脑袋,死死地把着自己的储君之位,却不知这位置就像是一道催眠符,若是没有老皇帝的庇佑,以他的为人,怕是一年内便是会被人害死,甚至还要连累整个王朝。
雪慧眸中轻轻闪过一丝喟叹,这老皇帝也是真狠心,不愧是洛浩轩的亲爹,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己的儿子,都是狠得了心,下得了手,确实是个好的君王,却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朕给你一条生路,你不仅不知道悔改,甚至还在这里妖言惑众,害了老九不说,现在还在这里意图挑拨离间,栽赃嫁祸给老三,真是白费我这些年对你的教养!来人,给我将他拖下去,严密看管起来,任何人都是不得接近,直到三日之后,压去极北苦寒之地!”
此话一出,洛浩慎直接跌坐到了地上,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再也没有丝毫的人气。
老皇帝见此,心中泛起一丝悲苦,朝着那王公公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是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而包括三王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是陆续离开了大厅,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了雪慧,王公公还有废太子洛浩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