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考试郑微年再一次和程嘉玺同分。
榜单前,郑微年抚了抚胸口,对程嘉玺说:“算算高中里剩下的大考也不多了,难道我就没有希望超过你了吗?”
程嘉玺想了想说:“高考可以的。”
郑微年听他语气郑重,不像是在开她玩笑,便问:“怎么?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很有信心啊?”
程嘉玺手臂环抱在胸前,说道:“当然是对你有信心。”
郑微年听了很舒服,程嘉玺这个人很少有说话这么顺耳的时候,她正想笑呢,就听见程嘉玺的声音又悠悠地飘来:“我不用参加高考的,你放心吧!”
什么?郑微年大脑当机,果然不能轻信程嘉玺会讲好听的话,她抬起头来瞪程嘉玺,程嘉玺没给她机会瞪他,在她转过头来的瞬间伸手把她的头捞过来摁在胸前,围在榜单周围的人很多,见此情景不由倒吸一口气,郑微年挣扎地从程嘉玺胸前抬起头来,脸憋得红红的:“喂,这里人很多哎!”
程嘉玺悄悄握住她的手:“怎么?你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还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郑微年拖着程嘉玺往人群外挤:“这可是敏感时期啊,年级组长和教导主任可都盯着我们两个班呢,我们可千万要小心啊别被发现了......”话音刚落目光就落到了站在人群外的两位并排站着的“曹操”身上。
他们两个刚刚挤出人群,手还没放开便被撞了个正着,郑微年感觉到审视的目光聚集在二人牵着的手上,便尴尬地放开程嘉玺的手。
真是来的及时啊......郑微年心中痛苦之余还不忘吐槽,这下好了,真真是应了那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教导主任看着他们,说:“跟我来办公室。”
郑微年看着教导主任转身的背影,心中颤抖,不想原本站在她后面一点的程嘉玺率先走到了她前面:“走吧!”他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反正只剩半年能见到这个老女人了,被骂一顿就当留作纪念吧!”
郑微年没想到从程嘉玺嘴里能听到“老女人”这三个字,虽然程嘉玺在她面前总是好像很毒舌,但在别人面前还是给人留下彬彬有礼的印象的,郑微年的脑海中把“老女人”三个字和教导主任更年期起伏不定的脾气以及那即便是化妆也掩盖不了的衰老迹象联系起来,差点笑出声来。
程嘉玺见她面部表情缓和,心中也就略略放心,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不想闹到父母都被叫来学校,别的不提,他不想让郑微年知道她妈妈手术的主刀医生是他爸爸,不想让她知道她妈妈与他父母年轻时候有过的纠葛。他定了定神,向教导处走去。
一番说教之后郑微年头晕晕地走出教导处,程嘉玺走在后面,出门前还转身向老师点头示意,然后轻轻关上门......
郑微年无语地等待程嘉玺转过身来,问道:“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做人要低调的!”
程嘉玺心想,我低调了这么多年了,这次也不是很特意地在高调啊!况且网上说什么牵着女朋友的手一圈一圈逛操场是每一个没来得及早恋的人如果回到过去最想干的事,我不是赞成要这么高调,只是觉得,能让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挺不错的啊!
人生第一次恋爱,人生第一次有了想要高调的念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阻碍,程嘉玺心里很有点委屈。
郑微年抬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上晚自习了,她哭丧着脸抬起头:“怎么办,老女人骂得忘我,连吃饭的时间也不给我们留,现在都上课了,可我肚子好饿啊!”
程嘉玺也觉得有点饿,他略略思索一番,启唇说道:“我们翻墙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
郑微年吃惊地看向程嘉玺,这人今天胆子肥得可以啊,平时那么守规矩,今儿个怎么刚从教导处出来就又盘算着翻墙翘课这等逆天之事?
程嘉玺淡淡地看她:“你去吗?”
郑微年在“犯罪”的边缘垂死挣扎,但肚子已替她作出决定,“咕噜~”郑微年脑中正盘算着种种利害关系,全被这一声悠扬的“大实话”给打消了,她很没骨气地抬起头来对程嘉玺笑:“嗯,走吧。”
程嘉玺憋着笑点点头,这时候要是被她发现自己内心在大笑的话一定会在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心上留下难以忘记的伤害,哎不笑了不笑了,自家的老婆肚子饿了,作为他当然要负责填饱啦!
两人蹑手蹑脚出了教学楼,生怕被老师撞见,黑暗中程嘉玺拉着郑微年往前走,终于来到了种了一溜樱花树的围栏边,已是春天,樱花全开了,粉白的花瓣散落了满地。
郑微年站在樱花树内侧望着高高的围墙发愁:“这么高,怎么爬出去啊!”
程嘉玺说:“我托你上去,你在上面等我。”
郑微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程嘉玺抱起来,“啊!”她不由惊呼一声,“快抓住上面!”程嘉玺压低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哦!”郑微年伸手攀住围墙上沿,程嘉玺托住郑微年,向上使劲,郑微年便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上面,她坐在围墙上,比较了一下两边的风景,嗯......果然一边天堂一边地狱啊!程嘉玺跳起来攀住围墙,一使劲就也翻身上来了,见郑微年双手不敢放松死死抓着围墙很紧张地控制着平衡,很好笑地问:“你这么皮,难道以前就没有做过类似的事吗?”
什么叫做我这么皮?郑微年睁大眼,她承认自己鬼点子是多了点,但这种翻墙爬树的事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会有涉猎呢?郑微年正欲回嘴,忽见程嘉玺欺身过来,她下意识地向后一倾,手放开了围墙,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啊......”她失声惊叫,却又怕动静太大惊动老师,又只好生生将尖叫憋回嘴里,幸而程嘉玺伸手拉住了她,将她扯回来,郑微年惊魂未定,死死抓住程嘉玺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能放开了。
程嘉玺皱着眉问她:“你躲什么?”天知道要不是他刚才动作快这家伙要摔成什么样子。
郑微年嘟着嘴:“谁叫你忽然靠近过来的!”
程嘉玺向她的头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从她的头上取下一片樱花瓣来,伸到她眼前:“你说我想干什么?”
郑微年脸红,伸手把那片肇事的樱花瓣拿过来放在手心,看了看放进校服胸前的口袋里:“哎,你说这么高怎么下去啊?”
程嘉玺没等她说完就已经跳下去了,站稳后转过来对她说:“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郑微年脸更红了,幸亏天黑他看不清楚,算了算了,一闭眼的事,她咬了咬牙,向下一跳,准确落进一个怀抱。程嘉玺扶稳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吧。”
他们在一家面店里坐下来,一人点了一碗青菜牛肉面。面很快就上来了,郑微年饿得慌,上来就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嗯......”她痛苦地眯起眼睛,“好烫......”
程嘉玺很自然地伸手过去捏她的下巴,让她张嘴,然后凑过去向她嘴里吹气,吹了几口才发现这场景似曾相识,嗯......好像之前她去她家的时候就对她做过这个动作,几年过去,这个冒失鬼一点长进都没有。程嘉玺见凉得差不多了,便松开她,没想到郑微年连以前的不好意思都没有了,倒是心安理得地嚼了嚼咽下去,然后向碗里吹吹气,开始吃第二口。
程嘉玺看着雾气腾腾里埋头吃得不亦乐乎的某人,默默地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太惯着人家了。
等他们溜回去的时候竟然没被发现,原来教导主任收拾完他们就回家了,也没和巡逻老师通气,巡逻老师只知道缺席的两个人是被叫去办公室了,见他们回来还以为是刚被从办公室里放出来,点点头就让他们进去了。郑微年早已心虚地满身是汗,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还要故作镇定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走进教室,然后在全班同学或是八卦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里假装悲伤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她真觉得自己的演技在程嘉玺的带领之下有了长足的进步,全世界都以为她被骂得狗血淋头此刻心中一定郁闷之极,当然,她也曾以为自己会这样,然而,心情却出乎意料的好。
托程嘉玺的福。
那天以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拉开了距离。程嘉玺再也不明目张胆地来郑微年班级找她了,放学后郑微年也不再由程嘉玺带回家,而是又和徐颂一起走回家。徐颂一开始还不清楚,很紧张地问:“怎么?你们关系不好了吗?”
郑微年悲伤地眨眨眼。
徐颂呆了呆,迅速恢复镇定,伸手郑重地搭在她肩上:“打起精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考完了谈多少次恋爱都没关系的,以后找个更好的!”
郑微年终于没忍住笑了。
徐颂见她如此明白自己被耍了,手僵在那里,幽怨地说:“那家伙,怎么把你带成这样了?以前的你,可是从来不会骗我的啊......”
然而只是在楼梯间相遇擦身而过时的侧眼一笑时间一长也满足不了两颗才刚刚靠近的心。某天晚自习前,徐颂带话前来:“程嘉玺说,第二节晚自习到顶楼楼梯那里等他。”
郑微年这几日卯足了劲地学习,又没有程嘉玺像以前那样陪在旁边,累了都没人说,她已经不知何时不再把有的没的一股脑儿全倾倒给徐颂了,现在听见程嘉玺的消息,心下像是放松了不少,第一节自习也没打起精神来,迷迷糊糊地只想睡,到了第二节晚自习,她便借口去医务室,来到约好的地方。
程嘉玺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她过来,便大步向她走来:“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郑微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当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都不用参加高考就可以进好大学。”
程嘉玺见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很是心疼,拉住她就向顶楼走去:“我们去屋顶吹吹风。”
“屋顶?”郑微年惊奇地问。
“嗯,那扇门是坏的。”
那之后屋顶便是郑微年每每学累时最向往的去处,她喜欢躺在宽阔平坦的屋顶平台上,仰着脸看天空。
城市的夜空星星很少,但却一样的宽广浩瀚,让郑微年心里一片平静,凉风之中也觉得心里的浮躁与紧张都慢慢消散了。他们开始把屋顶当做修整和重新出发的场所,安安静静躺上个二十分钟便又下楼重新投身入书山题海中去。
如此,日子简单重复着,高考就这样来了。
高考前一天晚上,程嘉玺给郑微年打电话,他说:“阿年,我在T大等你。”
郑微年郑重地点头。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天气十分晴朗,郑微年随着人潮走到学校门口,看见程嘉玺站在那里,门外来接的家长很多,他一个年轻男孩子站在那里十分显眼,郑微年朝他笑笑向他跑过去,快跑到的时候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了一下被一双手臂扶住。
抬眼,程嘉玺的笑脸映入眼中:“考得怎么样?”
郑微年叹一口气:“正如你所说,终于考得比你好了。”
程嘉玺笑,他知道她考得不错。郑微年回头看去,只见教导主任站在那里和一票同学道别,她调皮地笑笑:“这下真要和老女人拜拜了。”
“嗯。”程嘉玺顺着她的目光向里看去,笑容愈发明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