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校开始晚自习,即将升入高三,大家的神经都开始紧绷起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可以不必担心的好成绩,每一个有好成绩的人也不是都能像程嘉玺一样出色到没有后顾之忧。就连郑微年也开始咬牙使劲,周五的陶艺教室也不去了,每个下课都窝在教室里写一张又一张的练习题,一副要和书本同归于尽的模样。
程嘉玺每次恰好经过郑微年他们班级的时候都会往里看,好吧,其实也不是“恰好”,他就是闲,所以常常抽空出教室来走一走,顺便看看郑微年在干什么。由于某人的学习热情大爆发,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大大缩短,这令程嘉玺十分不满,但由于他表达不满的方式十分含蓄,比如晚自习的回家路上故意走得比较慢啦,周五一个人呆在陶艺教室无聊到抓狂最后捏一个猪头周一的时候放在郑微年桌上啦,把那本写了郑微年感想的本子翻来覆去地看,然后把上面的错别字和病句都标出来然后那给郑微年郑重地告诉她说以她这样的语言水平高考语文的基础选择有困难啦......这些不满全部被原本神经就粗大而且现在又满心都是学习的郑微年统统忽略,只会在程嘉玺把标出错字病句的本子递给她的时候大惊失色,然后诚恳地请教,问完了就继续她的题海。
后来程嘉玺终于想出了绝妙的方法来吸引郑微年的注意力。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让郑微年确确实实地意识到他的存在是在看到他们分数相同地出现在榜单上,那之后经过他的努力虽然郑微年开始慢慢放下对他的戒备,但对于他们后来考试次次分数相同这件事一直还是耿耿于怀的,他也已经好几次看见郑微年驻足于榜单前遗憾叹气的样子了。综上所述,程嘉玺决定也加倍努力,把分数考过郑微年!
于是,程嘉玺在走廊上晃荡的次数少了,周一的时候郑微年的桌上出现诡异的陶艺制品的次数也锐减,那本感想本也越来越少地出现在郑微年眼前。程嘉玺觉得自己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么努力学习,他们班的班主任看见他时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以前班主任觉得程同学出色,但归根结底并不是太努力,就是天资太好,学起来比别人不知轻松多少倍,现在竟也这样近乎疯狂地努力起来,她下课去教室视察的时候竟然很少看到程同学趴在桌上补觉了,而是专注地做着练习,班主任心里美极了。
徐颂对此则非常震惊,他早就从郑微年口中得知程嘉玺大学已有着落的消息,既然如此,何必再那么拼地学习?在徐颂眼里,程嘉玺的行为极不符合他的风格,更是超出了常人的逻辑,简直就是自残式的行为嘛!某个下课,他尾随去上厕所的程嘉玺到达洗手间,一把将程嘉玺按在墙上,眼神深邃地凝望着程嘉玺。
程嘉玺显然被吓到了,他稳了稳心情:“你想干嘛?”
“说!”徐颂的脸愈发逼近,想要营造出压迫的气势,“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程嘉玺莫名其妙,他推开徐颂:“没。”
“那你这么努力学习是要怎样?”徐颂顶着熬夜后的黑眼圈,跟在即便拼命学习也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的程嘉玺身后,反差十分明显。
程嘉玺决定不去理这个无事生非的家伙:“就是突然想了呗。”
期中考程嘉玺得偿所愿,放榜的时候他早早地等在放榜处,那时候那里还一个人也没有。粘榜单的老师走过来看见程嘉玺一个人站在那里,十分奇怪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程嘉玺当下觉得不太好意思,就说:“老师,我帮你粘把!”
那老师正愁工作太多做不完呢,见有人主动效劳自然是高兴极了,连说谢谢就把卷起来的榜单和粘贴工具一起交给了程嘉玺,转身离去了。
程嘉玺把榜单打开来看,第一个名字是他自己的,第二个是郑微年,这都在意料之中,他急急地去看写在后面的分数......“太好了!”程嘉玺内心高呼一声,他比郑微年高了5分!程嘉玺此刻的笑容已经攀上嘴角,粘榜单的动作也变得轻快起来,就差哼歌了。这个时候看榜的人已经聚拢起来,他远远看见郑微年也正朝这边走来,赶紧混进了人群里。
郑微年好不容易挤到榜单前面,看清总分以后的反应可想而知。她呆立在那里,只觉得从头凉到脚,她听见从身后人群里传来的议论声:“啧啧,从高一开始就一直保持的同分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啊......”更是觉得脊背都僵直了。程嘉玺他......到底是为什么考得这么好?还是说自己的努力方法不对?郑微年脑子里一片混乱,有无数的声音混杂不堪。
程嘉玺在人群里看见郑微年的样子,简直和高一期中考的时候一模一样。他心里暗笑:这下该记起我了吧?
果然晚上晚自习放学的路上,郑微年反常地没有嘴里神神叨叨地背化学方程式。
“这一次,你考得很好。”郑微年闷头走路,声音也闷闷的。
“嗯,还可以。”程嘉玺尽量不动声色。
“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吗?”
“努力一点就可以了。”
“......”郑微年心中愤怒,我也比以前努力了啊,而且还不是多努力一点点哎!怎么连最基本的同分都维持不了了呢?不用抬头她都想象得出程嘉玺不准备多说的表情,只好把继续追问学习方法的欲望咽回肚子里。
半天,郑微年憋出一句:“下一次我会超过你......”抬起头来瞪了程嘉玺一眼,杀气腾腾地模样。
程嘉玺心中直乐。
只是他没能等到郑微年口中的那个“下次”。
郑微年没有参加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考完之后程嘉玺才听徐颂说郑微年缺席了每一场考试。三天没来学校?程嘉玺当即急了,他抓住徐颂匆匆准备离开的背影问情况。
徐颂很为难地看着程嘉玺,半晌叹了一口气:“她妈妈病了。”
程嘉玺感到自己手指冰凉,他缓缓放开徐颂,不用他说他也明白,一定是严重的病,不然她不会放着这么重要的考试不来。程嘉玺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来,像她那样被保护得那么好的人,一定受不了吧,该会有多难过呢?他回想起五岁那年看着郑微年哭着扑进匆匆赶来的郑母怀里的模样,现在的她,又在哪里哭呢?
“是胃癌。”徐颂补充道。
程嘉玺脑中一片空白:“她在哪里?”他的声音沙哑,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徐颂那一刻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程嘉玺黯淡的眼睛,和脑海中的一双含着泪水的失去光亮的眼睛重合起来。他抬起手来放在程嘉玺的肩膀上:“她在医院里陪了三天了,我现在正要去医院,你去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