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王爷与侧夫人到了。"三姨娘随着高盛意的喊声转过身来,瞧着假左馨璇的打扮,眉心皱了皱,足足愣了半晌。
早些落座的其他几位姨娘,也都有些挪不开眼。
"这侧夫人也真是别有一番心意呢,这'腰上黄'咱们倒也有段时日没见着呢。如今偶然一瞥,倒很是新鲜。"三姨娘察觉到自个儿有些失礼,赶忙打起圆场。
"本王倒是觉着韵凝你竟能认得出这'腰上黄'到颇不容易。"晋王微微一笑,眼神落于三姨娘处。
"王爷,姐姐见多识广,自然是认得了。"假左馨璇见着王爷眼神瞟开自个儿身侧,赶忙插了句话。
三姨娘但笑不语,只也向王爷投回了个娇羞的眼神,转回身去张罗早膳。
假左馨璇刚欲张口继续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另一娇柔之声。
"王爷。"
是落幽漓挽着六姨娘,两人信步而来。落幽漓故意撇开假左馨璇不喊,只对着王爷请安,众人见了也都有些讶异。这落幽漓入府至今虽是长了些胆子,可倒也一直安分守己,从不疏忽礼节。若说她对王爷再娶心有不甘,倒也是常事儿,可如此大刺刺与刚入门的侧夫人争锋相对,倒不见得是上上之策啊!
"幽漓起的也早,坐吧。"王爷今儿个心情好,一反往常严肃之态,倒更多了些温柔。
落幽漓见王爷并无不悦,更是喜上眉梢,大胆的回望假左馨璇一眼,有意无意间弯了弯唇。
假左馨璇错愕地望着落幽漓,脸上气急而红。
赵璇儿也正看的纳闷儿,没发现晋王一回头,已盯上了自个儿。
"璇儿也来了?"
赵璇儿猛地回神,对上王爷火辣辣的眼光,只顾着低下头"嗯"出声。不是王爷吩咐她过来的么?怎么还反问她。赵璇儿也没多想,赶忙伸手欲将餐椅拉开请王爷入座,晋王却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忙,本王自个儿来。"
赵璇儿心下一紧,下意识连忙将手抽回,眼神飞速扫过众位姨娘。只见各位姨娘的目光皆落于假左馨璇与落幽漓的剑拔虏张之间,无人留意到自个儿,这才放下了心。
却不知假左馨璇余光瞥过之处,早将这幕收入眼底。"王爷,今儿个早上你猜我碰见谁了?"
假走馨璇横来一问,落幽漓的脸上立刻有些不自在。
"哦?本王竟不知你起的那么早。"晋王笑着调侃道。
"王爷,你真是的。人家昨夜过门,王府于我还甚是陌生,以后这儿就是馨璇的家呢,自然是想早些熟悉熟悉。这不,还碰着璇儿姑娘了。"假左馨璇四两拨千斤,将话题又峰回路转。
落幽漓本以为假左馨璇要重提清晨之事儿,却想不通她怎么突然提起璇儿来。在座其他姨娘,也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您真是好眼光呢。璇儿姑娘冰雪聪明,体贴机灵。馨璇与她可投缘了,可惜您早已将她收为贴身女婢,馨璇只好认她为义妹了。刚巧我俩儿名里都有'璇'字,您说,这不是缘分呢!"
晋王听见"璇"字,不仅身子微微一震。虽是极细微的动作,可假左馨璇仍是察觉到了,眼底笑意越发浓厚。
众人不明,虽这些日子以来,府里也传开赵璇儿甚得王爷看中,不但谋害九姨娘之事就此打住不提,更一朝飞上枝头,进了悬崖处只服侍王爷一人。若不是随后假左馨璇便进了门,猜测王爷讲納赵璇儿为妾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即便是赵璇儿在王爷面前极上的了脸面,也还不至于假左馨璇得在王爷面前,与她攀交情吧。
"呵呵。侧夫人这话,幽漓替璇儿先谢过了。侧夫人刚进门自然不知,璇儿可曾经是幽漓的贴身丫鬟。王爷看中璇儿机警聪慧,这才横刀夺爱呢。今儿个侧夫人这么一夸,幽漓也跟着沾光,自然要谢过侧夫人了。"还未等赵璇儿接话,落幽漓便径自起身对假左馨璇福了福,一脸得意之情。
"什么侧夫人,侧夫人,叫的有多别扭。馨璇乃是皇上赐婚,御封的晋王侧妃,若是喊上声馨侧妃,也不为过。"
假左馨璇正头疼不知该如何回复落幽漓,门外却飘来细弱之声,可语意坚决又自带三分力道。
"表姐!"假左馨璇回头,却见越国夫人立于门边,半边身子倚着张婶子,脸上依旧苍白无色,脸上消瘦,双眼越发显得大了些。
假左馨璇连忙起身三步并两步,自另一侧扶住越国夫人。王爷也一脸担忧,起身走至越国夫人身旁。
三姨娘反应快,急忙招呼下人将越国夫人之位加上,更示意下人多给木椅上垫上软垫,好让夫人坐得舒服。
"不是身子还未大好,不宜吹风么。怎得又出来了。"晋王柔声道,大掌伸过越国夫人身后,向张婶子一点头,张婶子退开手,越国夫人便靠进王爷的怀里。
晋王直接打横抱起越国夫人,千万个小心一般将她放至宽椅之上。
越国夫人有些喘,晋王紧紧捏着她的手,忧心问道:"身子还好么?"
"回王爷,都好,都好。表妹的药很是管用,心口没那么疼了。王爷,元卿有一事相求。"越国夫人平日里总是雷厉风行,严肃果断,如今却气若游丝,实在叫人唏嘘。
"你说。"晋王严肃道。
"元卿自知身子已垮,这么多日来,都仰仗着众位姐妹照顾府中之事。元卿能撑到今日,多半也都要仰仗于表妹的医术。她也曾有恩于允琪,可惜允琪无福……"越国夫人顿了顿,按捺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接着道:"王爷,元卿绝不许任何欺负了表妹去!你可要善待她!"
这一句,是花了她多少心力才能掷地有声。
不禁让晋王心疼,赵璇儿也红了眼眶。
"本王自当会好好照顾她,元卿若不放心,便快些好起来,自个儿盯着岂不更好?"晋王将越国夫人的手置于脸颊旁,轻轻蹭了蹭。
这般温柔,估摸着在座众位姨娘,并无几位曾消受过如此待遇,各个都垂下了头。落幽漓因越国夫人的话,好似给人生生掌掴般热辣袭面。
"噗嗤",倒是六姨娘掩着嘴笑出声来,她起身步向假左馨璇,也不问过同意,径自抚上了她上衣料子。"咱北宋传统妇人家打扮,便是这小袖上襦,系腰长裙以绦带束之,再配以玉佩压裙,这束腰常以鹅黄为主,这才给称为'腰上黄'。今儿个竟在馨侧妃身上见着了!馨侧妃倒是心思奇巧,这襦子选的可是苏绣双面绣花之技,若猜得不错,这外边儿看来是水仙,里边儿则该是另一种花样儿了。腰围虽也是鹅黄之色却以金线封边,压裙之玉也是罕见的南方鸡血石。如此穿法,既独特也不失了王爷面子,倒很是别致啊!改日,咱们姐妹几个,也弄着穿穿?"
六姨娘恰到好处转了话题,既带出了馨侧妃的名头,让越国夫人与王爷放心,又转化了众人的尴尬。
"六姐姐果然是内行人看门道啊!王爷,妾身也真有此意呢,反正六姐姐娘家便是咱汴京的织锦大户,每年江南贡缎都是她们秦家说的算,不弱就让六姐姐给咱们一人做上一套不得了。王爷看着也新鲜。"说话的是七姨娘,她嗓音清脆甜美,于千篇一律的娇柔声中,倒如若一弯清泉,令人心旷神怡。
"七妹妹也晓得喊'妾身'了么?有道是与太后娘娘礼佛数月,长大了。"六姨娘笑道。
七姨娘面上一红,道:"六姐姐老笑我,如今还有馨侧妃看着呢。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嘛!"
两人一搭一唱,倒是将气氛转了转,早膳也算吃的其乐融融。越国夫人吃的少,在晋王劝说下,好不容易喝了碗稀粥,已是连连喊饱。馨侧妃见状,立刻吩咐了下去,不过一会儿,香莲便端了碗浓浓的汤药来与越国夫人服下。
那药气腥苦,端过赵璇儿面前时,她不由皱了皱眉。如此难闻的药,越国夫人却要照着三餐服下,实在是苦了她了。
可超出众人料想的是,越国夫人似乎爱喝的紧。药到嘴边,越国夫人毫无表情,喝了个底朝天。
只有晋王明白,只有这苦药入腹,才能减轻些她心中之苦。他,又何尝不是。
香莲接过空碗,对晋王请了安,捧着碗小心翼翼退下。赵璇儿却分明瞧见她手腕边上,一道青紫晃过,想要再看清些,香莲却已经走过她身旁往门外而去。
赵璇儿摇摇头,想来该是自个儿看错了。
那道青紫痕迹,于赵璇儿脑中,总是挥散不去。她琢磨着定要寻着一日,仔细看看清楚才行。可安宁日子没过多久,深秋时至又是一场风波。
本是喜事一桩,大宋今年天公作美,雨水丰润,收成极好。可到了这年年进贡之时,半路却杀出盗匪,将粮食贡品悉数截了去。朝廷震怒,皇帝意在速战速决,势必严惩盗匪,将之连根拔起,亲命晋王为围剿军统领,发兵五万,即日启程。
此时,越国夫人身子正初见好转,馨侧妃才过门半月。
****************************************
月儿今晚还有一更,答谢亲们厚爱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