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璇儿,你今儿个若不老实交代,别怪二姨娘不顾你家主子的人情脸面,从严处理。昨儿个这才刚嘱咐过,就一夜而已,竟闹出这等事儿来。用热水烫九姨娘本就伤痕累累的脸,如此狠心之事,你竟能下得了手?"
"主子,二姨娘明鉴,璇儿是清白的。"赵璇儿跪于厅中,脑中不断回想着任何可疑的画面。
"清白?九姨娘如今这副模样,难不成还能工于心计特地诬陷于你?即便如此,九姨娘害你,她又有何好处?"二姨娘义正言辞,倒是有几分道理。
落幽漓坐于一旁,心中也很是纳闷。这璇儿平时低调守规矩,该不是如此张狂之人啊。
正僵持不下时,千禧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双手背于后头,似乎藏着什么不愿被人看见。
"找着么?"二姨娘话锋一转,问向千禧。
落幽漓心中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千禧竟被二姨娘差遣去了。
"回二姨娘......找......找着了......"千禧憋红了脸,望了望跪于地上的赵璇儿,面露歉色。
"拿出来!"二姨娘迫不及待的发话了。
千禧缓缓将负于背后的双手摊了出来,手上捧着一套带着污渍的粉色裙装,款式倒是王府内婢女通用的样式。"回二姨娘,这衣裳是在赵璇儿屋里找着的,衣裳上还带着些血渍,也不知......"
"啊!"九姨娘的婢女见着那衣裳,大惊失色。"就是那衣裳,昨夜奴婢撞上之人便是身穿一袭粉衣,绝不会错!"
九姨娘的婢女如此斩钉截铁地说着,二姨娘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
"赵璇儿,人证物证,你还有何可说?"
随着二姨娘的言辞凿凿,千禧手上的罪证确确,赵璇儿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二姐,我看这事儿当中指不准有些误会也不定,璇儿绝不是会干出如此狠心之事的人。此前九姨娘负伤,璇儿还......"落幽漓正想帮璇儿圆场,却被二姨娘冷冷打断。
"十妹,璇儿向来帮得上你,你心疼她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事儿实在太过分了,九妹伤的如此之重,她还下得了手。若你此时袒护,很难让人不怀疑这璇儿究竟是私心作怪,或其实另有内情?"
"回二姨娘,恕......恕千禧直言。昨儿个您交代后,千禧倒真有听璇儿提起,说九姨娘这是自作自受,还说......"千禧畏畏缩缩地开口。
赵璇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气愤地盯着千禧。原来,竟是她!昨日那凶狠的眼神,她倒以为千禧只是为了九姨娘当初掌掴她之事有所抱怨而已。怎知,她竟然还有如此一计!
"原来如此,赵璇儿,你倒是心计深沉啊!"
"二姐姐,这么大早火气正盛,是怎么了?"二姨娘话未说完,门外又来两人。
赵璇儿回头一望,却正与香莲对上眼,不用想,便知那声音的主人是堂堂左府千金左馨璇了。
左馨璇信步自她身前走过,优雅落座于二姨娘身旁。赵璇儿心中不禁冷笑,此情此景是何其讽刺。
"左姑娘怎么来了?"二姨娘诧异问道。
"还不是表姐一大清早差人唤我来看看,说是九姐姐伤势又有了变化,让我想想办法。"左馨璇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好不亲热。
二姨娘尴尬笑了笑,撇了一眼九姨娘的里间道:"即是大姐拜托,那左姑娘赶紧替我家妹妹看/看吧。可怜她命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说着,二姨娘的眼神狠狠瞪了瞪低着头跪着的赵璇儿。
左馨璇随着二姨娘的眼神也看了眼赵璇儿,只是一眼,她便起身招呼香莲提着药箱往里间走去。香莲吃力地提着药箱跟在左馨璇身后,经过赵璇儿身旁时张了张唇,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落幽漓静静坐着,千禧站在她身后止不住眼底笑意弥漫。二姨娘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茶几台面,正如那时光滴答滴答流过,赵璇儿皱着眉,一阵酸麻感自双腿间传至腰间。
过了好一阵子,突然里间里传出九姨娘的声音。
"谁?你是谁?赵璇儿!你害我,走开,滚开!"
"九姐姐,是我,是馨璇呢。馨璇给您看病来了,给您扎几针,您好好睡,改明儿伤就好了。"左馨璇耐心地安抚道。
香莲闻言,忙将药箱打开,摊开一卷起的布包,数十根长短粗细不一的亮白银针落入眼前。众人随声望去,皆被那泛着白光的尖锐惊出冷汗来。
左馨璇用拇指与食指稳稳握住一根长针,朝着九姨娘脖子根出,快速扎下。
"啊啊啊啊啊!"九姨娘惨叫出口,那叫声如凄惨难当,赵璇儿直觉心中揪了一下。
"大清早的,这又是怎么了?"也不知晋王何时进了来,当众人听见他发话时,他已带着周身寒气立于厅中。
"啊!九姐姐别!"里间突然传来左馨璇一声叫喊,接着是九姨娘如发疯般的怒吼:"赵璇儿,是你!你又要害我,你滚,你滚!"九姨娘慌乱中也不顾疼痛拔出颈部长针四下挥舞起来。
左馨璇正欲制止,那长针却如长眼般朝着她划来。
"快退开!"
晋王大吼一声,似一阵风般自赵璇儿身旁刮过,转眼已搂着左馨璇退至屋门口,哪怕再慢上一些,毁容的也许就不止九姨娘一人了。
"王爷……"左馨璇心悸犹存,那碧波荡漾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晋王,软绵绵的身躯立刻贴了上去。
本来落幽漓与二姨娘还有些为她担心,可见着这一幕脸色不约而同都沉了下来。
赵璇儿看得那假左馨璇与晋王如胶似漆的模样,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可奈何她有口难言,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或许能否安然度过此劫,还要仰仗这二人了。
"赵璇儿,你纳命来!别想害我!"
九姨娘仍在不停挥舞着银针,口中念念有词,皆是针对赵璇儿。赵璇儿听在耳里,直觉着自个儿已被判了刑,如今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王爷既然来了,那便由王爷发话,主持大局吧。"二姨娘阴沉着语气,不冷不热说道。
落幽漓假装咳嗽两声,这才将深深陷入彼此眼眸中的二人唤了醒。
"究竟怎么回事儿?"晋王正了正音调。
二姨娘简略地将事情重复了一遍,言语中已然是定了赵璇儿的罪。赵璇儿仍老老实实跪着,感觉着晋王的眼神投射在身上,周身一片颤栗。
"王爷,怎得有这般狠心之人呢?"左馨璇作害怕状,偎依着晋王。
晋王不语,只是若有所思般看着找璇儿,像是在等她开口。
赵璇儿低着头,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王爷发话,正纳闷呢,这才好奇的抬起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神。
是她看错了么,怎么他的眼神中竟显露着为难?
"王爷,馨璇刚刚替九姐姐瞧过了。这伤是好不了了,如今九姐姐又似乎精神有些恍惚。这婢女究竟与九姐姐有何冤仇,竟要如此害她?"
赵璇儿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假左馨璇,我与你又有何冤仇,你替了我不说,如今还落井下石!赵璇儿看她的眼神不自觉间凌厉起来。
晋王眼中忽的闪过一丝宠溺之色,嘴角微微上扬。"赵璇儿,你招么?"
"王爷,璇儿定是不会做出这等事儿来的。"落幽漓出声相助,不管如何,她与赵璇儿是捆绑一起的蚂蚱,赵璇儿受罚也等于是剥了她的脸面。
"不,王爷。璇儿没做过,恕璇儿难以认罪。"赵璇儿眼神坚定望向晋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王爷既然能救她于刺客剑下,识破五姨娘柴家公主的身份,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蒙蔽吧。
"王爷,这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她不认啊!"二姨娘补充道。
晋王抬起手,示意二姨娘静声,眼神却依然居高临下看着赵璇儿。"赵璇儿,既然你冥顽不灵,人证物证俱在也不肯认错,那么……"
晋王上前两步,伸手托起赵璇儿的下颚。眯着眼,道:"罚你贬为下等婢女,自今日起一人负责悬崖处打扫答应。扣除例银直至将功赎罪为止。"
晋王这命令一下,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
千禧听见赵璇儿被贬为最下等婢女,本是欢喜的不得了,却怎得听见王爷话锋一转,这赵璇儿竟然能去悬崖处服侍?那不是这王府无人能进的地方么?
落幽漓与二姨娘皆不可置信地看向晋王,左馨璇虽然对王府不熟悉,可看两位姨娘的样子,也隐隐觉着王爷似乎并不是如表面上听起来这般要惩罚这婢女。
即便是赵璇儿,也有些懵了。
"还不去?难道要本王亲自领你去么?"晋王一挑眉,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不知是说与赵璇儿听,而或是身旁的二位姨娘。
"……是……璇儿知罪,这就去。"赵璇儿赶忙磕了头回复了王爷,急忙起身退了下去。
"王爷……"二姨娘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晋王打断:"来人。收拾个安静的院子出来,让九姨娘好生休养。精神未恢复前,还是别出院门的好。"
赵璇儿出了九姨娘的院子,仍有些犯糊涂。王爷究竟在想着什么?离开落幽漓,去悬崖处服侍,这日子将天天在晋王眼皮底下过,又会演变成何种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