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挂了电话,才想起自己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什么,头晕起来。
忽然一辆小车停在她身边,她无意地看了一眼,却见卫星海摇下车窗,冲她说:“你住哪里?要不要顺路载你回去?”
“白云区方便吗?”明珠厚着脸皮问,她已经累得不行,真不想坐公车了。
“我就往那边去。你上来吧。”卫星海看她的脸色就猜到她昨晚肯定没睡,心底不由冒出一丝怜悯,但从另一方面,他却也不以为然。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他理解不了这种特别执着的人。但不管怎样,这种人对他的公司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
卫星海把一盒奶丢给她:“昨晚没睡吧?”
她的肚子看到有食物竟然欢快地咕噜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拿过牛奶,嗯了一声。
“早餐也没吃?”他果然又猜对了。
“嗯。”明珠把吸管拔下来插进孔里,喝了一口,呼,冷。
“不得不说,你精神可嘉。不过你这么拼一个人,怎么到现在还是……”他说了一半就打住了。
“呵,我也不知道。有很多原因吧,主要还是自己。我挺没用的。”明珠并不觉得他冒犯。自己确实就是这个状况。
“哦,倒也不会。你还是蛮聪明的。就是还得多加学习和提升。”卫星海安慰说。在老板面前敢说自己不行,她要不就是笨蛋,要不就是坦诚得有些傻气。
“谢谢。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卫星海把车开进那弯弯曲曲的潮湿的小巷,“你怎么住这种地方,看起来挺乱。”
明珠本来不想麻烦他开进来的,但是他说送佛要送到西。这个比喻怎么听起来不那么吉利!
“这里租金便宜。”她笑道。
卫星海是广州本地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一直也没吃什么苦。第一次发现生活在底层的人其实还是挺惨的,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
明珠满怀希望地开始了新的工作,但她很快就吃到苦头了。
虽然她用自己的行动向卫星海证明了自己的韧性,但是她才华和经验上的缺失,还是严重的。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她,是可以用更多的热情和时间来完成交到她手上的任务,但同事们可就没有等待的耐心了。她不得不受尽白眼。而且女同事还纷纷怀疑,她跟老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会被破格录取。
同事的排挤对明珠来说是挺痛苦的。而更痛苦的是自己必须尽快提升自己,以更好地胜任她的工作。这一切对于自尊心其实很强的明珠来说,很有压力。
明珠的直接上司是一个叫苏玉贞的打版师,青春时尚,聪明又要强。她一开始就对明珠的怪异的行为颇有微词,更何况明珠比她大岁,却只能当她的助理,心里就更看轻。背面诸多嘲讽,正面则颐指气使,还常常以明珠会车缝为由,把她当车版师使用。
明珠本来就不是心胸多宽广的人,在这种环境下,刚进来时的热情很快被扑了冷水。她的心情低沉了下来。她在公司里给苏玉贞跑腿,又时常兼职作设计师的打杂,下班后她还得抽时间学习,每天累得要命。在公司没有一个人跟她好,回去又孤独一人面对着四面墙。
脆弱的她很想林政,每天都想得不行。想多了,就痛苦得什么也不想做。但她还是死命地克制住自己,逼迫自己用力地学习,用力地干活,用力地吃饭,用力地走路坐车。好像什么事情,用力地做了,她就不会被从位置上抛出来,不会被丢到别处的深渊。
只是她偶尔会站在十字路口,像傻子一样,忽然就想蹲下来大哭。她太孤独了。孤独得没有了方向。
她的心里积郁了太多奇怪的情绪,以致于她整个人每天都散发出一种让人害怕靠近的阴郁。卫星海有时碰见她低着头走路,总觉得她不像是在走路,而是在倒退。她的身体总是不自觉地倒退。有时他真以为她是不是有点心理疾病。刚开始对她的刮目相看,慢慢却变成了无趣。还好,她很努力工作,这他是看在眼里的。
晓薇有时打电话来,告诉明珠她最近很奋发向上。晓薇又回到了以前那种状态。不停地考证,不停地学习。她也工作,她在镇上找了一份很轻闲的文员工作。工资虽然不多,但业余时间很多。晓薇依然是很爱做梦的,她现在的梦想是变得更美好,更漂亮,更优秀。她要变成万人景仰的绝代佳人,这样才可以用很多很多贪恋她的目光来填满她内心的空洞和抚平伤痕。
“我最近得了一个很有用的美白中药配方,你要不要试试?”她经常向明珠推荐各种完美自身的方法,希望她多修篇幅,变漂亮,变幸福。
“我五一要去庐山玩,你去不去?多增长见识!”晓薇说。
“我最近认识了很多优秀的人!跟他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要更努力了!你也要多跟别人交往,扩张自己的人脉吧,这对你以后的成功很有用的!”晓薇说。
明珠每次都只能呵呵,再呵呵。她做不到像晓薇那样。她现在就是一个蜗牛,为了从这头到那头,再短的路也走得很辛苦。但她又常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是一个氢气球,必须紧紧地抓住,不然一放了手,就会被风刮到别处去。
“大姐,你一天都干什么去了?这配料没准备好,人家车版的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工?”苏玉贞舒舒服服地坐在那玩着手机,看了明珠一眼,冷言冷语地说。
明珠刚刚才送了纸板去工厂,还没歇上一脚。她看着苏玉贞那样的态度一股怒火升了起来。她压抑着说:“这个不是采购要做的吗?”
“那你去问采购的。”苏玉贞爱理不理地说。
明珠最受不了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但她又能怎样。她隐忍着去问采购:“那配料怎么不一起买回来呢?”
“我有什么办法?谁叫你们现在才把配料单拿来!你们分两次拿来我就得去采购两次,分三次拿来我就得去三次,你们以为自己是上帝吗?大家都是拿工资的好不好!”
明珠拿了配料单,噌地转身就走。
“妈的,阴着脸对谁呢?”采购的在背后骂了一句。
明珠蹬蹬地走出了工作室,怒气冲冲地走到车站。眼泪早就飙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怒火发泄完了,她又后悔起来。她讨厌自己控制不了情绪。与那些人硬碰硬,只会伤到她自己。而且这种事情,谁都会遇到,动不动就哭鼻子,只会显得她更没用,更可笑。
心情自然又灰暗起来。为什么她总是不能开心一点呢!她拿出手机,无聊地翻着电话号码,很想找人聊一聊。她翻来翻去,目光总是忍不住停留在林政的号码上。她想起以前跟他在一起的快乐和幸福,眼泪不由又汹涌而出。
她不由摁了电话,“喂。”
“嗯,哦,好的,好的。那就这样,嗯,拜拜。”林政说着奇怪的话,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明珠愣在那里。很快她就明白了,不知道他现在是跟谁在一起,但她的电话显然不能公之于众。明珠忽然感觉到一种失望的难堪,深深地叹了口气。
到了晚上,林政才给明珠打来电话。“对不起,下午时不方便。”
“没事,我估计也是这样。”明珠淡淡地说,但心里的难堪还是没法消除。
“我小舅子不在这里住了。”他忽然说。明珠又哦了一声。
“我好想你,明珠。今晚你要不要来我这?”他再也忍不住了。
明珠听出他声音的异样,一阵电流倏地穿过她的身体。她马上知道了他的意思。这让明珠很失望,但她却动心了。因为她太孤独了,她太需要拥抱和亲吻来驱走她内心的黑暗!
“你生气了吗?”林政喏喏地问。
“没有。只是在想。”明珠轻轻地说。
“你愿意过来吗?”林政渴望地问。他以为自己可以断掉对她的念头,但是过完年后他又强烈地想起她。他的心还是没法回到妻子的身上。他渴望着与明珠之间的情意相通,只有跟她在一起,他才觉得没有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
“我想你,想得心都痛了!”他克制不住地说。本来夜晚人的感情就会比白天时更强烈,无论是喜欢还是爱,孤独还是寂寞,欲望还是别的,都会威力加倍。
明珠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心理学家说,人会有一种必须结束一件事的欲望。很多人念念不忘一件事,是因为那件事没有完成。所以有很多人会一辈子也忘不了初恋,或者某段被迫中断的感情。不是因为爱得多深重,而是因为没有真正结束,那残留的情感,时时像拂过心尖的发稍,每一次滑过,都会累积一份遗憾,加深了记忆。
“我想抱你,想吻你……”林政轻轻地说,内心的情/欲不断涌上来,使他有种发狂的感觉。
明珠被诱惑着,不觉迷乱起来。她的呼吸深重起来。
不行,不能这样。她在心里说,她颤抖着,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身体。
可是,那该死的魔鬼还是轻易地控制了她。
“我去你那。”她的声音颤抖着。
他们在院子里就开始亲吻,他抱着她一路旋转着穿过客厅,到了卧室。
“我想要你。”他在她的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双手穿过她衣服,探到她早已饱满挺-起的双-乳。
明珠任由他的欲望穿透她的心脏,蔓延到她的全身。她回应着他的舌尖,与之纠缠不休。道德或者羞耻,与她身上的衣物一起被解下丢弃到一边。她打开身体迎接他的进入,随着他的动作嗯哦出声。林政疯狂地索要她,一次次把她顶到云端,又坠入无底深渊。他们就像没有明天一样,用尽所有的力气和感觉,活在了此刻。
眼泪从明珠的眼角涌出,她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快乐。她紧紧地抱着他,似乎想要让他进入到她最黑暗的深处,把她解救出来,又或者正好相反,再加一些力气,把她永远打入地狱,永不翻身!
“我爱你,我爱你!”林政像是得了疯魔一样,不能克制地低喊,激烈地抽-送着,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们抛了起来,他们飘飘荡荡地浮在空中,就像安静的游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慢慢醒来,回到现实中。
对于林政来说,是得到满足后的茫然。而对于明珠来说,是经历后的茫然。
林政把她揽在胸前,两人都没有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