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卓然在十几年前从狼嘴里抢回来的女孩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一直当她是亲妹妹。你知道的，羽族实行一夫一妻制，我怎么可能娶她呢！”周亮委屈地解释道。
“妹妹？这位苏唻大哥好像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瞥了一眼周亮，故意大声说道。
苏唻听见我这样质问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少主，马上火了，掀起马车的帘子就冲我大喊：“木扎姑娘是草原的明珠，她长得又漂亮，歌声又动听，她的骑射功夫名震羽族！木扎姑娘和我们少主最般配，整个羽族都认可这门亲事！虽然木扎姑娘无亲无故，但我们都很喜欢她，不会瞧不起她！”
我无辜地眨眨眼睛，虽然因为此刻刻意营造的普通的面容，可能无法达到“楚楚可怜”的境界，但我至少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了。我看了看周亮，又看了看苏唻，装作很小心的样子问道：“苏唻大哥结婚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对木扎姑娘非常心仪呢？周亮，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想看看这位在苏唻大哥嘴里完美无缺的姑娘长得什么样子，你别忘了给我引见啊！”
“小丫头胡说什么！什么‘心仪’！你以为我是羽族人，就听不懂你们圣朝话吗！”苏唻的脸和脖子顷刻间变得通红，那双耳朵更是红得像被涂了漆一样。我心中暗暗好笑，这个莽汉还真是纯情，开个玩笑而已，居然就害臊成这副模样，你这样表现，还不让我试出真心？看来苏唻果然很喜欢那个木扎啊，这就好办了，把他们撮合到一起，就没人跟我抢周亮了！……等等，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我喜欢周亮？是啊，我喜欢他，但这种“喜欢”什么时候变成“爱”了？我要答应他的求婚吗？没有戒指，没有高级餐厅，没有花了一番心思准备的surprise……我为什么要答应他！
猛然间得悉自己内心的我，瞬间失去了判断的能力——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现在却被迫一定要想明白。谢胭脂从小养在深闺，接触的男性少之又少，除了三位哥哥，比较深入接触的年轻男性似乎只有李鼐和周亮。我不爱李鼐——这是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的——那我对周亮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爱”，还是无法选择的“爱”？如果我多接触一些青年才俊，是不是对周亮就没有那么依恋了？不过，这半年多的时间，我在醉八仙里也算见过不少年轻男人了，有才情的不少，有抱负的不少，有魄力的不少……为什么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我爱他吗？我不爱他吗？我到底爱不爱他！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负责在前方探路的瓦加大哥神色紧张地赶了回来，咬着一口非常不熟练的圣朝话，说道：“少主，前方伊良县有官兵严守排查，我刚才看到好些个富贵人家的小姐，都被从马车上揪下来仔细检查。少主，我们恐怕得绕路而行了，我想他们查得正是……”
“伊良是个很小的县，怎么会在这里设卡检查？”我甚是奇怪地问道。
周亮也是一脸凝重：“我们从羽族赶往渝钱的时候是经山路直行，没有经过伊良，所以并不知道。”
“少主，怎么办？我们五个羽族男人带着一个圣朝的女子，本身就非常引人注目……马车不可能走那条崎岖的山路，而这个时候再绕行，明显已经来不及了！要不，我们暂且改变行程，将马车卖了，买上马匹，从来时的山路出去吧，虽然路程远了些，但毕竟可以掩人耳目。”苏唻建议道。
四个跟来保护周亮的羽族勇士，另外两个根本一点羽族话都不会说，他们是兄弟俩，哥哥叫布朗，弟弟叫布鲁，因为听起来真的和英文名字——Bron、Blue差不多，所以我就干脆根据英文中这两个名字的意思叫他们小绿和小棕，反正他们听不懂，只当是一种称号而已。此刻这兄弟俩也是神色焦急，估计瓦加大哥刚刚用羽族话告诉了他们一遍，所以他们也着急起来。小绿甚至牵起拉车的两匹马的缰绳，把胸口拍得“咣咣”直响，明显是要主动担负起进城换马的职责。但羽族人在圣朝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如果让这个不会圣朝话的羽族大汉进城换马，一定会引起骚动，要是换其他人来执行这个任务，似乎也并不合适——不管让谁单独进城，都是很危险的。而我不能进城，周亮必定要陪在我身边，这个智囊不能进城，谁去都白费。
“没有关系，你们慌什么？难道羽族人不懂得撒谎吗？”我笑眯眯地掏出卓然给我配的变形药水，“我有宝贝在此，一会儿进城的时候，你们都照我的吩咐行事就可以了。”这变形药水有剧毒，虽然有解毒药丸，但卓然交代我，这变形药水能不用就尽量不用。我自然不会告诉周亮上次使用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毁容，只是开始在脸上大力揉搓起来，把那些用来改变脸型的胶状物全都揉下来，然后接着小棕水囊中的清水，好好洗了洗脸，终于让许久未曾见过天日的皮肤解放出来透气。因为害怕一直被覆盖在易容材料下的皮肤太过敏感，所以我不能立刻就往脸上涂药水，需要用卓然特制的药水——我叫它“柔肤水”，来舒缓脸部皮肤的状态。
“天啊，她，她……”守在车外的苏唻突然变成了结巴，我抬头看他，只见他一脸茫然，盯着我浑身发抖，“少主，您心心念念着圣朝的谢胭脂，说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一直都不相信；现在看来，就连姆玛圣女的美貌也不及胭脂姑娘容貌的万分之一！可是，果然如卓然大师所说，这种美艳太过妖孽！少主，你要是接她回羽族，她一定会给羽族带来灾祸的！”
前半句还说得我得意洋洋的，后半句就开始宣扬“红颜祸水”论，我呸！好你个苏唻，真是太封建大男子主义了！这种言论，明明可以用羽族话讲出来，避免我尴尬，你偏偏要用圣朝话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想让我知难而退？
“狗屁不通，狗屁不通！”没等周亮出言喝止，我便冷笑着回敬苏唻道，“如果你对圣朝话还有那么一点研究，就请你给我听清楚下面我说的话！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看来，女人只是男人的陪衬，所以君主犯错了，可以把错误推到貌美的妻妾身上，说什么‘红颜祸水’；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却可以美其名曰‘风流’，女人在路上多瞟了一眼其他男人，就叫做‘红杏出墙’……你们把那么多‘三从四德’、‘贞节牌坊’套在女人身上，让女人为男人的贪婪、好色、懒惰、失败来买单！公平吗！你说我长得好看，我欣然接受，并且我会为这样的容貌感到骄傲，我不会理会你对我的任何诽谤！如果我和周亮最终走到了一起，如果你们羽族真的遭受了什么灾祸，那原因绝对不在我的美貌，而是因为人性中不可抑制的丑恶与占有！和我无关！”
苏唻一定是第一次听人如此指着他的鼻子说这么多指责的话，而且还都是圣朝语言，他一时消化不了，竟然整个人呆呆愣在原地，两眼发直。在场的众人中，只有周亮能完全明白我在说什么，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情意：“胭脂，我发誓，绝对不会让那样的骂名落在你的身上！你的绝美容颜吸引我的注意，但最终让我下定决心为你改变的，是你本身！不管你是漂亮还是丑陋，只要是你，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去爱！胭脂，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我轻轻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覆上腮边一缕凌乱的头发。车中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是周亮特意为我准备的，我看向那面扭曲的黄铜镜子，镜中的女孩儿仍然绝美无暇。我淡淡笑着，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空灵得有些寂寞：“年华易老，青春不再，谁能保证拥有永生永世的美貌？世人多为盛名负累，就算我心无此愿，也已经身不由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李鼐为了谢胭脂而风魔，如果我跟你回羽族的事情被人知道，谢胭脂的‘红颜祸水’之名就坐实了！可悲，可叹！没想到我也有机会和妲己、褒姒、赵飞燕、杨玉环等祸国美人齐名……”
“什么鸡？”这次就算是周亮，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没事，只是心头突然涌起了文艺小青年时期的多愁善感。我先用这变形药水易容，然后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城了。”我钻进车里，让周亮下车，我不想他看到我被那药水折磨得逐渐变形的样子。但是，当他看到我嘴歪眼斜的出现在车中的时候，他还是吓得不轻，来回触碰着我肿起的额头和仿佛突然在面颊上冒出来的两块儿巨大的“颧骨”。用周亮的话说，刚才我还美得好像天仙下凡，现在却突然丑得这般惊世骇俗，让他一时无法适应。
苏唻等人看到我的时候，也明显非常讶异，而苏唻看向我的眼神，不再那么不友善，反而多了些关切。难不成，他被我刚才的言论打动了？
我变成了羽族商人“马良”的患有恶疾的妹妹，我们是特地来圣朝求医的。负责检查过往行人的士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摸了我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因为嘴角被肿起的皮肤吊高，我一直不停地流口水，居然蹭了那士兵满手！我们很轻易地蒙混过关了，尽管五个羽族的彪形大汉到哪儿都会非常显眼，但只要考虑到时为了照顾体弱多病的妹妹，他们在圣朝的出现似乎也不是那么突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