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心中一叹,为自己所处的尴尬境地而惆怅。
手上一紧,原来是拓远紧握了一下我的手,抬眼向他看去,只见他正垂眸望着我,先前眼中的阴沉已经全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宽容之色,我心中一暖,知他已懂得我的心境,但还是无法将心头的落寞拂去。
只听拓远对依依道:“这样吧,反正就目前的情形看来,你是不能再露面了,如此也变解脱了你,你在煌朝也为晶国做了不少的事,也该是放你自由的时候了。”
闻言,我睫毛一颤,眸中不由地流露出喜悦的神采。看向拓远时,他却并不看我,只是盯着依依,目光落在依依身上,刚刚燃起的喜悦又不禁熄灭下来。只见她冷然看着我们,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拓远也不说话,只是淡然从容的看着她。
良久,依依道:“爷,你放弃自己王爷的头衔,不顾自己的责任,我不管,但是我绝对不会辜负自己的国家。”
闻言,我不禁失笑,不待拓远说话,抢先道:“依依姑娘,此言差矣。”
依依看向我,虽是抿唇不语,但看得出来她并不赞同我,不过是身份上不好再驳斥我而已。我坦然一笑,接着道:“你口口声声说不会辜负自己的国家,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并非在为晶国而卖命,实际上,你不过是在帮助皇上一个人实现他的雄图霸业,满足他的野心而已。”
“夫人!”我尚未说完,她突然出声打断我,显然是以我说的话而震惊,“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我不以为意,续道:“你先不必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你想想,晶国和煌朝结盟,目的何在?不是为了自保,或者安定民心,以图百姓安居乐业,而是联手去攻打云国,这本就是不义之战,满足了他们的野心,造成的结果却是生灵涂炭,受苦的还是百姓而已。我不了解云国的皇帝,但是看这十几年来,云国国力并不比其他两国弱小,但是一直致力于本国的治理,看来并无非分之想,而沈风,所谓的天下霸业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有也罢,无也罢,他想玩,不过是心血来潮,他所在乎的,只有一个人而已。真正有野心的,便是晶国的皇帝……慕容择逸,据我所知,他为皇储之时便已经在为吞并其他两国步步为营,倘若他放下了自己的野心,那么就真的能够天下太平了。”
说完,见依依轻轻咬着下唇,目光微沉一言不发。我又看向身边的拓远,他也低着头,似是若有所思。一股浓浓的疲倦再次向我袭来,我打了个呵欠,幽幽叹道:“我好困,先睡了。”
看来我今晚所说的这番话应该会让他们思考一些问题的,那么,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刚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感觉身边一沉,腰间压上了一条手臂,不由得轻轻牵起唇角,翻了个身,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朦胧间被人摇醒,恍恍惚惚的睁开腥松的睡眼,望着面前一张放大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飞快的眨着眼,半晌,才弄清眼前的情况,知道自己并非在煌朝的后宫,而是同拓远在一所普通的民宅之中。这一个认知闪过,人立即清醒过来,盯着眼前含笑的俊脸。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倏然笑道:“丫头,迷糊了?”
我感觉赧然,脸颊微微的发烫,手臂一撑,坐起身来,看看窗外的天色,只是刚蒙蒙亮而已,尚是一片灰白,看来我并没有睡多久,再看看站在床前的他,已经穿戴整齐,于是问道:“这么早起身,是要出城吗?”
他笑道:“不错,正是要出城,不过我们还要做些准备。”
我将外衣穿好,又将头发梳理好,盘在头上,塞进青布小帽中,问道:“还要做什么准备?”
他已打开了房门向外走去,应道:“出来就知道了。”
远远地向守城的侍卫望去,我看向身边的拓远,见他也正在看着我,眸中自信淡定的神采让人心安,我舒心一笑,扶住他故作担忧道:“爷爷,您老人家可要小心,慢一点。”
他险些喷笑出来,忙将手拢拳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躬身驼背,拍了拍我的头道:“乖孙儿,真孝顺。”
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的奸猾之相,硬生生压下那愤然要招呼到他身上的脚,强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道:“那走吧。”
他突然一俯身,凑在我耳边道:“丫头,我现在好想吻你。”
“轰……”
我一时羞愤得无地自容,扶着他手臂的魔爪便顺势狠狠地在他的手臂内侧拧了一把,又大大的转了一个圈,听到他疼痛的抽气声才稍稍缓解了心中的恼怒之气。
只听他恨恨道:“等出了城再找你算账。”
今天早晨,甫一出房门,便见依依坐在桌旁含笑看着我们,此时的她,已经换下了昨晚那一身夜行衣,穿的是与我们一样的粗布衣裳,而在这微弱的晨光之下,她的脸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没有了昨晚那般的耀目,却多了一份柔婉与祥和。
她见我们出来,起身笑道:“爷,你们先去洗个脸吧。”
说着端来一盆已经打好的水,放到盆架之上,又准备好了盥洗用具,便垂手站在一旁。见她的神色,已没有了昨晚表现出来的对我的不满,平和许多,不过只是一种感觉,表情还是淡淡的,也不知她是否想清楚了。
我这边想着,拓远已经洗完了脸,依依便重新换过水,等我洗罢,指挥我们到桌前坐下,我这才看到桌上放着一个黑漆的小木箱。
她打开箱子,看向拓远问道:“爷,先给谁化?”
拓远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倒想看看丫头画完妆之后是个什么模样。”
我闻言一愣,才知道这箱子中装的是化妆的用具,想不到,依依竟是一个易容的高手。我不由得对她生起敬佩之情,想起有这样一个法宝,那我们今日出城应该不会太难了,舒心一笑,乖乖的坐在她面前,任她拿着各种工具染料等在我的头脸上描描画画。她近身为我化妆,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幽香,当真是吐气如兰,我细细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还是觉得无可挑剔,心中暗暗纳罕: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拓远竟没有对她动心吗?而看他两人的情形,却真的是心胸坦荡,以前必定的确只是主仆之分。如此想着,目光便不由得向拓远飘去,只见他正坐在一旁含笑看着我,对一旁的依依竟是视如无睹。我心中一荡,面颊不由得红了,忙移开了视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