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护着他,你护得了他吗。脏了的何止是这个院子,你满手鲜血,一身罪孽,最脏的人是你!”
她的目光黯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窜动着,她不要想起的,她已经放下的那个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着他,她看过他的伤心,所以不在意他的冷酷,她和他本就该如此的。
“既然知道,就远远地躲到一边去吧,免得我的血脏了你的手。”她笑着,带着狂傲,口中的血带着腥味,还带着苦涩。
那笑,分外让他觉得刺目,她在轻视他,如同她离开时那样。他皱眉,飞身落到她面前,身边的黑衣人退开了,院中站在她们两个人,她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视线有些模糊了,身体好痛,没有力气面对,也没有力气反抗,他要来结束这一切了吗,如果她死了,随影要怎么办,她不能再抛下他了。南王爷冷眼看着她,这一次不能再心软了,他必须做一个了断,让她再也无法影响他的情绪。他的剑出了鞘,凌厉的剑法滴水不漏,影找不到破绽还击,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后面,是她和随影的房间,她紧咬着唇,接下了他的剑,拼力将他逼退,这是身体最后的力气,不能让他靠近,她要保护随影。嘴角,有血不停滴下,她硬撑着,他略一皱眉,两人的剑分开了,她们各退了一步。不能再心软了,他在心里说,趁影还在喘息,他提箭上前,她急忙隔开他的剑,手上一麻,她的剑飞离了她的手,她的身体到了极限,手微微颤抖着,身体无法控制地下倾倒在了阶前,胸口他深深刺入的剑,脱离了他的手。她还在笑,笑得惨烈。
“是我输了。”她自嘲似的说,明亮的眼睛淡然的看向表情复杂的他。
他忍住心里的痛,这是他想要的结果,这是她愚弄他的代价,他盯着她,伸手抓住刺入她身体的眼,眼中闪动着狠绝,“我不但要你输,还要你输得很惨。”
他拨出了剑,她呻吟了一声,看着剑尖滴下的血,紧咬着唇。意识一点点游离身体,她淡淡的笑着,一切真的要这么结束了吗,终于可以结束了吗。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她想要叫住他,声音发不出来,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哥哥!”随影站在门口,看向他手中的滴血的剑,看向满院的尸体,看向受伤的她,脸上写着后悔和坚定,他拦在影身前,镇定地看向南王爷,“哥哥,不要杀她。”
他震惊地看着走出屋外的龙舞,是狂喜,是意外,是无措,“小舞……”
哥哥?她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字眼,看着南王爷欣喜的表情,嘴角的笑带着自嘲,保护他,也是一个梦境,他根本就不需要,她果然还是什么也没有。脑中,有个声音在回响,不是你的,不要去强求,你想要的注定得不到……她闭上眼睛,追着那个声音,陷入回忆。
沿着一片黑暗,她奔跑着,四周只有她重重的喘息,朝着前面小小的亮光,终于,那亮光变大了,出现了一个洞口,她冲了出去。眼前是平静的山村,黄泥道,路旁种着几棵歪脖子树,道路的一边是田地,一边是小溪,她没有笑,身上带着淡淡的忧愁,不自觉移动脚步,她慢慢朝田地深处走去。
“脏东西!”
“脏东西!”
“你还跑,脏东西……”
随着一声闷响,孩子跑动的声音没有了。她远远地站在一边,一个小孩被几个块头大的男孩按在地上,小孩敌不过他们的力气,趴在了地上,一个年纪长些的孩子骑在她身上,抓起她的头发朝地上撞去。
“脏东西,你胆子大了,见了我们竟然敢跑,上次打得你还不够吗?”
被压在下面的孩子没有回答,影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看着那个孩子,肮脏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闪动着倔强,没有怒火,她不会生气,所有的一切她都习惯了。骑在她身上的男孩见她没有回答,伸手抓了一把田泥,朝她的嘴里塞去。
“我娘说了,鬼不吃饭,他们吃泥。脏东西,你不是人,你是死人生的,你也是鬼,来,多吃一点,我亲手喂你。”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旁边的人听了他的话,都笑了起来,各自从地上抓起泥,捏着她的下巴,朝她的嘴里塞去。她紧紧咬着唇,死活不肯张嘴,啪的一声脆响,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着,唇还紧紧地咬着,她不是鬼,她不要吃泥。过了许久,他们见她不张嘴,也不哭喊,大约觉得有些没意思,便气恼地将泥扔到了地上,从她身上起来。
“没意思,我们到别处玩去。”他们重重踢了她几脚跑走了。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小小的身子穿在大大的破旧衣服里,显得有些可笑,她重重擦去唇边的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影静静地看着,伸手触向她的脸,手指穿过了她的身体,她触不到她,这只是她的回忆。小孩看了一眼天空,离开了田地,朝黄泥道跑去,影跟在她身后,沿着长长的道路朝山上跑去,半山上,白色的院子,门前的牌匾写着义庄两个字,影跟着她走了进去,迎面走来一身素白的妇人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有手帕捂着鼻,避到一边离开了义庄,跟在她身后的人,都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淡淡的笑着,直视他们的敌意,这样的目光她已经习惯,尽管她不知道原因。庄内,驼背瘸脚的老人走了出来,他冷冷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红肿,什么也没有说。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在他身后,等在门口,接住他扔出来的馒头,开心地吃了起来。影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脸,尽管触不到她还是轻柔地抚摸着她,像是安慰。吃完馒头,她舔了舔手指,走进停放尸体的房间,选了一口棺材躺了进去,闭上眼,开始做着香甜的梦,影趴在边上,静静看着,脸上冰冰的像是有泪滑落,她摸着自己的脸,没有泪,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看向棺内,里面没有人,她心急地站了起来,义庄门口,那抹小小的身影,望着下山的驼背老人,偷偷跟了上前。影想起什么,跑上去想要抓住她,穿过她身体的手,无力地垂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