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伙计走了过来,是个直眉楞眼的乡下人,粗手粗脚的。
靳南拦住了他:“上好的老白干,来几个你们碧月纱的招牌菜,再叫几个姑娘来。”既然来了这样的地方,便是要叫姑娘的,月夕姑娘要看,少主陪着看,他靳南自然要抢着看。
伙计点头哈腰,连连称是,片晌便先端上了一坛子白干。一旁一位姑娘妖妖娆娆地甚是风骚,扭着腰肢过来,见到月夕,忽然掩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靳南瞪了她一眼,她毫不在意,朝着四处招手笑道:“哎,大家快来看,有个姑娘来我们碧月纱。”
老子也是第一次带姑娘家来逛这样地方,靳南霎时面露尴尬。靳韦提着坛子倒了一碗酒,神情自如。靳南见了少主的态度,悻悻地嘿笑了两声。倒是月夕立刻笑咪咪地道:“姑娘家来不得么?”
“我们这里,只要是男的,七老八十不要命的来得,十多岁血气方刚的也来得,便是那成了精的山鬼妖怪,只要是带把的,都能来。可就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那女子扭着身子,仔仔细细地瞧着月夕,啧啧声道,“这么个水灵的姑娘,也不怕这里的老狐狸把你吃了……”
“什么叫带把的?”月夕转身问靳韦。靳韦顿时一顿重咳,靳南却一口便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那女子笑道:“不是娘们,便是带把的。小姑娘,你连这样的话都听不懂,却来我们这里?”
“不明白方才来见识,小师兄,你说是不是?”月夕对着靳韦笑道。靳韦只顾着自己一杯一杯的喝酒,不耐地催促道:“热闹瞧完了么?瞧完了便早点同我回去,好好地给我默书。”
月夕微微一笑,对着那女子道:“你听到了,是我小师兄带我来得。你们这里有老狐狸么?这么干净的地方,怎么会有狐狸?狐狸在哪里?”
“狐狸?”那女子一怔,又将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撑着直起身来,那边又过来一群女子,似乎是听见了这边的热闹,围了上来,将月夕和那女子堵在了中间:“阿圆,有什么好笑的?……”
“小梅,你来你来,可见过有姑娘家来我们这里的……”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地高声笑闹了起来。她们平日里卖笑追欢惯了,如今来一个年轻不晓世事的小姑娘,由着她们取笑,立时一个笑得比一个响,一个叫得比一个高,几乎都要把这碧月纱吵得闹翻了天。
靳韦自顾自喝着酒,见到她们将月夕围在中间,本还落得个清静。忽觉许久未听到月夕的声音,突地心中一惊,“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伸手便拉开了围在外面一名女子,那女子顿时大呼小叫起来:“这位大爷,你做什么?弄痛我了……”可又立刻对着靳韦抛了一个媚眼,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到了靳韦的身上。
靳韦一把便推开了她,又朝靳南望了一眼。靳南心神领会,从怀里摸出一把刀币,信手一丢,撒到了地上,“叮呤呤”的声音虽轻,却比世上任何女子的声音都要入耳。满场的人顿时都没了声音,齐齐回头,瞧着靳南。
“哪个姑娘帮大爷捡起三个刀币,大爷便送她一个。”靳南高声喊道。那一群女子本就站得离靳南最近,一听这话立刻争先恐后朝靳南涌来,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刀币,有几个机灵的,早已经摸了几个刀币塞到了怀里。
可月夕却不见了身影。
“糟了!”靳韦低喝了一声。转眼见适才同月夕攀谈的那个女子阿圆,正扭着腰朝楼上走去。靳韦立刻轻掠上前,一把搭住了她的肩旁,一勾便将她拉回了身:“死丫头呢?”
“大爷,这里都是丫头,你问哪个?”
“我师妹呢?”
“哦……那个小姑娘啊,”阿圆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没说上几句,恼羞成怒走了,我可没见过这么不经逗的小姑娘。”
“她去哪儿了?”靳韦冷声道。
“我怎么晓得?我这里这么多客人,谁还能替你看着她?说不定她认识哪个相好的,勾搭着走了……”楼上恰好下来一个客人,阿圆身子一侧,靠到了那个客人身上,她的眼睛一勾,那客人嘻嘻地笑着,搂着她便下了楼梯去。
“靳南!”靳韦沉着脸,高声叫道。
靳南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跟前,靳韦冷笑道:“给我把这楼里楼外好好搜一遍。死丫头没了功夫,人生地不熟,我不信她还能跑到哪里去?”
“是……”靳南一抱拳,便冲去了楼下的房间,只听得靳南大声呼叱,已经一间间房查将过来。靳韦径自上了楼梯,环目一扫,楼上虽有十来间客房,只有两三间闭着门。他冷笑着到了北侧的一间屋子前,一脚踢破了房门,里面却是一双男女搂坐在临江的窗前,饮着酒嬉笑,见他踢门进来,吓得贴到了墙上。
靳韦微微一哂,飘身闪到了南侧两间房门前。他略略犹豫,举手在其中一间房门上轻推,一推不动,立刻掌中运劲,里面的门栓应声而断。他推开门扇,瞧见房中放着一张席榻,榻边坐着一位青衫的青年男子,榻上的锦被隆得高高的。
男子正伸手去掀那锦被,听到动静,缓缓地放下手,转身瞧着门外的靳韦:“这位兄台……”
靳韦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只看了两眼,便想起他便是下午在江边喝酒的那个年轻人。再抬眼见锦被之中,似裹得有人,没露出脸面,只是枕头上洒着几缕青丝,显然里面是一个女子,锦被又有些颤动,显得里面这女子有些紧张。
他抢进房来,便要掀那锦被。那男子伸手便按住了他:“兄台,这碧月纱虽然是卖笑之地,可也不能这样无礼轻贱,还请收手。”靳韦冷哼一声,右手手掌一翻便紧扣住了这男子的左手,可这男子轻笑着,左手掌如灵蛇一般,无声无息便从靳韦的右手中滑了出去。
靳韦的功夫固然不算什么,可他的功夫,却要比靳韦好上许多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