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这一夜,明鸿自然是睡得辗转反侧,安慰着自己说不要太在乎,可是这种事谁能真的不在乎呢?一夜几乎没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明鸿早早的起了床。今天应该换其他人过来了,可不能在第一天就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别人的话,明鸿可没指望能再遇到陈师师这样的好人。
仔细的梳妆打扮了,换好齐整的衣服,明鸿把门插打开,静静的坐在正对房门的一张椅子上等着。尾生和陈师师的话时不时在她耳边重新响起。究竟是谁呢,下这样的毒手?虽嘴上说不在乎,不过那只是说给当时犹在房里的尾生听的。通过几次的接触,明鸿发现尾生绝不是一般人,比如说,他能够轻易的发现自己中毒,能够结交那么多市井之徒,关键是,他居然对进皇宫之类的事情都满不在乎!
知道这类人的脾性,也知道虽然当时自己和陈师师已经走出屋外,不过说话的声音肯定瞒不过屋里的尾生。所以,明鸿有意的表现的那么淡然,想必已经得到尾生的注意,将来能否解毒,能否有其他的用途,也不是目前所能考虑的事情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径直停在了门口。明鸿站起来,想必是替换陈师师的人来了吧,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听涛阁里绝没有平凡之辈,这一点通过这十几天和师师的相处,明鸿早已经认识清楚了。当日,那几个来接自己的女人不过是外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想起那时云儿奶奶奶奶的叫,明鸿就觉得很可笑。现在,这姐妹俩个应该也差不多和自己一样度过第一关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上一见。
吱呀一声,那人并没有敲门,却直接推门进来了。
明鸿吃了一惊,在这里还有这么不守规矩的人?抬头看时,才发现是陈师师笑眯眯的站在门口,道:“怎么,一夜不见就不欢迎姐姐了?”
“没想到是姐姐过来。”明鸿抱歉的说道,连忙拉开凳子招呼陈师师坐,看了看后面也没跟着什么人,奇道,“姐姐昨天不是说……”
“说什么呀?”陈师师先笑着关好门,然后再扶着明鸿坐了下来,“莫非你希望姐姐不要过来吗?”
“这是哪里话呀,我担心见不到姐姐昨夜一晚都没睡好呢。”明鸿指着自己的双眼给陈师师看,“你看,很红吧。”
“是有点呢。”也不点破明鸿真正难以入睡的原因,在最终查明白之前,陈师师也不想再提有关中毒的事情,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在这里出现呢?我等你问好久了。”
“偏不问,急死你。”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陈师师面前有这种撒娇式的玩笑般的态度的呢?明鸿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从小未有过感受长辈关怀的机会,所以才对师师那么亲切的吧。
“你这丫头。”陈师师无奈的笑着,忍不住就像伸手捏捏明鸿的脸颊,却被她灵巧的躲开了,看来这种突然袭击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容易生效了,“我可是和绛仪姐好不容易求来的,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昨晚回来姐姐去找阁主了呀?”
“是啊。我和她说,想继续一直教你。按照这里的规矩,是肯定要换人的。幸好姐姐在阁主那里多少有点面子。”
出了这样的事,怎能不像绛仪汇报呢,陈师师心里依然在隐隐作痛,看着明鸿经受这样的痛苦,实在是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如果绛仪要管的话,很快就能找出幕后的凶手吧,陈师师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仔细的像绛仪汇报,并且努力争取到了以后继续教明鸿的机会。全心全力的培养一个新人,听涛阁能人虽多,能够在这种事情上得到绛仪信任的也就只有她陈师师了。过去的辉煌,不是资本,却至少也是一种证明。
“是这样啊。”淡淡的应了一声,明鸿虽然不想把心底的感动轻易的流露,还是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陈师师的手。
“今天我这么早过来,其实是为了一件其他的事情。”同样也不想在这事上多说,彼此的心意明白就好,“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去街上吗?”明鸿懒懒的说道,“那我也懒得动了。”
“街上昨天不是刚去过,你以为姐姐会那么没意思,刚过了一个晚上又要你去。”
“哎呀,”明鸿有点惊喜的问,“那是去哪里呢?”
“虽然清明早就过了。不过还是可以去踏青呀。”
“哇。”闻言,明鸿彻底忍不住欢呼,“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傻丫头,姐姐知道你出门少,收拾一下咱这就走吧。”爱恋的摸了一下明鸿的头,心又一次抽动的疼了,这么年轻,这么活泼的她呀,为何要受这样的苦?
深巷里,一辆华丽的马车静悄悄的驶出,不紧不慢的穿过大街小巷,直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才放马奔跑了起来。
正是陈师师早就叫好的马车,赶车的师傅不光车赶得平稳,就连驯马也有一套,一路上几乎从没听见过马匹的嘶鸣。对于自己从未见过的马车,明鸿显得比轿子更加好奇,一路上拽着车夫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就差没从那人手中抢过马鞭了。其实这些对她来说也不算新鲜,只是有些东西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之后还是忍不住和心中的印象仔细比较,有一点点的不同都要弄个明白。
有明鸿如此的一个乘客,马车自然快不起来,直到出城以后,明鸿安静下来之后,车夫才松了一口气,挥了挥鞭子,开始狂奔起来。
清明已经在明鸿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过了许久了,渐渐的路边开始出现各式城里面没有的花草。虽然大都已经过了开花的时候,不过还是能够从残留的花瓣中,地下的落红中推断出当时春暖花开的盛状。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见马车逐渐偏离大路,开始驶到充满杂草的荒原,已经很少看见同行的人了,明鸿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虽然景色难得,首次到来的她居然渐渐觉得心底有种莫名的紧张起来。
“我们先去祭拜一个人。”
祭拜?清明不是早已经过了么?
心里忽然灵光一现,明鸿鬼使神差的道:“是要去拜祭柳相公吗?”
陈师师奇怪的看了明鸿一眼,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才对。”
“可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姐姐不是和我提过他吗?柳相公是顶天立地的,我也很是佩服。”虽然他也曾四处奔走,受尽屈辱,可是那颗心,那颗心永远是那么清高,那么脆弱,那么的美。
那种从心底直接升腾而起的类似直觉一样的感觉难以形容。“停车。”明鸿忽然大叫,还不待完全停稳,就从车上一跃而下,不顾脚下的坎坷,不顾陈师师在后面关切的叫喊而拼命奔跑着,奔跑着。
荒野里不知名的草木不断划着她脆弱的肌肤,留下一道道的血痕,然而,都顾不得了。跑过一段平整的斜坡,然后明鸿的步伐迈上一段隆起地面的黄土,上面覆盖的杂草就没有那么多了,甚至连地面都盖不满。黄土垄绵延了大概一射之地,在过了中间没多远的地方,孤零零的立着一个土堆,明鸿怔怔的站在那前面,激烈的喘息着。
“是这里吗?我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是柳相公吧,我来了,终于站到你面前,虽然现在的你只是黄土垄上的一堆黄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