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国舅大人你别愁 > 生老啊,病死全文阅读

“不老,老夫人年轻着呢!”柳芽的这话倒不是奉承。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久经沙场,所以身子骨可谓是硬朗着呢,生完孩子后的画棠都比不过的。

“小柳芽就是嘴甜。”俞老夫人听了哈哈大笑。正在这时候,画棠家的三个小家伙也来问安了。走在前面的墨墨见着自家的祖母抱着别人的小孩,小嘴撅的老高,但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就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俞老夫人身旁,看着她。

可是当淑窈进来的时候,场面立马就变了。淑窈扭着小身子走到俞老夫人的跟前,伸着小手一个劲儿的喊着:“抱抱……抱抱……”

“淑窈,别不懂规矩,去墨墨身边站着去!”随后跟着进来的画棠,立即皱着眉说道。

淑窈一听画棠这么说,立即委屈的站在墨墨的身边。小手背在后边,头也垂的极低。跟着画棠一起进来的清砚看了一眼弟弟妹妹后,规规矩矩的给俞老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就同弟弟妹妹站在一处了。

俞老夫人看着几个孩子,只是笑着,淑窈已经偷偷地瞄了好几眼老夫人,但是老夫人仍装作没看见一般,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小之虞。

因为年关将近,有许多事情需要去打理。四个孩子和奶娘几乎都是整日整日的围在俞老夫人的身边的。俞大人今日也从沧州赶了过来,这下子老两口倒是时时刻刻都享受着含饴弄孙之乐了。

到了年三十这一天,画棠早早的起来给孩子们换上了洗衣服,有林父子在春联倒是不用愁了。天才刚刚亮透,寨子的人便排着队前来领春联了。陈婶熬了一小锅的浆糊,也都一一得分了。

如今,寨子上下随处可见的福字。还有一盏盏的红灯笼,与去年相比倒是热闹了不少。春联贴完了,外面又下起了小雪。冯叔站在院子中一个劲儿的念叨着:“瑞雪兆丰年啊!”画棠的三个孩子,见到下雪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任由画棠怎么商量就是不肯进屋。最后,还是俞沛笙出面,将最捣蛋的淑窈放在了脖子上骑着,两只手上一边牵了一个。

到了下午,寨子里的女人几乎都聚在了大厨房里面,就连俞老夫人也来一起凑了热闹。大家包饺子的包饺子,做年夜饭的做年夜饭,场面极其的热闹。

年夜饭,大家自然也是在寨子的大食堂吃的。女人们负责烧水煮饺子,摆盘上菜。男人们则是在外面点起了篝火,祭拜神明。

吃过年夜饭之后大家就纷纷的回去守夜。

初一一大早画棠就起来带着孩子们去拜年,淑窈乐颠颠的收着红包,要不是碍于画棠的淫威估计清砚和清墨的红包也会被她统统敛去。

画棠带着孩子们刚走到岑商的院子,就见到岑商一脸紧张的走了出来。见到画棠,顿下脚步道:“先叫奶娘把孩子们带走,你进去帮我看着知芜。”

画棠被他这举动吓得一怔,傻傻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知芜要生了,我去叫人。你先在这里陪着她!”画棠一听自然是不敢耽误的,将孩子送到奶娘的手上她就急忙进了去。此时,知芜正扶着肚子来回走,额头之上挂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怎么样了?”画棠开口问道。

知芜一见画棠来了,勉强的笑了笑道:“羊水刚破,宫口还没开好。”

画棠点了点头道:“热水烧了吗?”

知芜-摇头道:“还没,不过等岑商回来也来得及,你就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吧。我现在有些害怕!”

“没事的,你看我那时候那么艰难不都没事吗?还有柳芽,不过一咬牙孩子就出来了。”画棠攥着知芜的手,说道。因为同样经历过这个时期,所以更是格外的理解。

岑商的速度很快,不到片刻人就已经回来了,画棠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发现竟没有一个人。岑商似乎也看出了画棠的看法,只是淡然的说道:“我嫌他们的脚程慢,就自己先回来了。先在感觉怎么样?”后边这一句,自然是对着知芜说的。

知芜摇了摇头道:“估计还得一段时间,你去烧水吧!”

岑商听了自然是不敢耽搁的,在知芜的额间亲了一下便转身去了厨房。岑商走了有一会儿那两个稳婆才姗姗来迟。

待岑商把水烧开了之后,两位稳婆洗了洗手开始为知芜检查。对于自己的身子,知芜还是知道的比较清楚的。唯一无法知晓的就是宫口开的程度。

稳婆检查之后,觉得差不多了就让知芜躺在床上。

知芜要生的消息,自然是传得极快。因为是初一,大伙都比较好奇这个日子出生的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也都赶了过来,平时看着还算不小的院子,此时倒是显得格外的拥挤。

岑商虽然很想进去,但是却被这一群人拦在了外面。

直到听到啼哭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吐完,里面就传来了惊呼,随后门就被打开了,画棠脸色苍白的站在岑商的面前道:“快进去,大出血!”

岑商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推开画棠就急急匆匆的进去了。此时屋内已经满是血腥气,稳婆的手都是抖的。

岑商走上前去,立即将放在屋内的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银针,在知芜的身上扎了几针。但是不知道为何,仍是止不住血。这时候的知芜,尚且有一丝的意识,看着岑商低声的道:“师兄……我想……我想看看孩子……”

“好!”岑商点了点头,这时候画棠立即将孩子报到了知芜的身边,抖着嗓子对知芜说道:“知芜姐,是个男孩。眉眼和你很像!”

知芜的脸色苍白,已无半点血色,缓缓地转过头看了一眼画棠手中的孩子。嘴角费力的翘起一丝弧度,说道:“还是……还是像师兄的地方多一些!”

此时的岑商同样是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珠,行针的手听知芜这样说一时有些发抖,却仍是咬着牙继续行针。就在这时侯,俞老夫人推门进了来,手里面捧着一个盒子,对着岑商道:“这里是颗百年的老参,你看可派得上用场。”

岑商一怔,随即道:“切片,塞到她的嘴里。”

这时候的知芜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下的血却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俞老夫人不敢怠慢忙将参片放到知芜的口中。

待血终于有止住的迹象的时候,知芜的身体也渐渐地凉了。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却被人敢开口来宣布这个结果。

刚刚还乖巧的躺在襁褓中的孩子,忽然间大哭了起来。画棠一脸抱着孩子哄着,一边泣不成声。但是,似乎这满屋子的哭声都无法打扰那个跪在床边上的男人。

岑商拽着知芜的手,不停的搓弄着,哑着声音说道:“血止住了,现在只是要我把你的手捂暖了,就都好了。”

画棠擦了擦眼泪,将孩子递给了一旁的俞老夫人,然后走到岑商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这样了,其实你别谁都明白生老病死的,不是吗?”

“可我现在不想明白!”岑商一下子将画棠推倒在了一旁,怒喊道:“我为什么要明白狗屁的生老病死!”

画棠站起身来,又走到岑商面前道:“我知道,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在剜你的心。可是,也请你看了一看,知芜姐已经走了,你再这样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画棠说完,走到俞老夫人面前将孩子抱了过来,又递给岑商道:“哄以哄他吧!”

岑商看了一眼画棠,然后颤抖着手将孩子抱了过来。孩子像是有所感应似的,一下就不哭了。看着襁褓中的小孩儿,岑商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低沉的哭出声来。

因为正赶上春节,所以知芜是在初六的那一天出殡的。看着送葬的队伍离开了寨子,岑商站在院子前目光有些恍惚,画棠倒是没有想到岑商不去送知芜的最后一程。而对于这一件事岑商的说法是:“我总得给自己留一个念想。只要没有亲眼看着她下葬,我就可以骗自己说她只是再一个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去的地方等着我。而不是,彻底的离开我!”

画棠听了,心中也只是揪着的疼。记得前两日岑商家的孩子睁开了眼睛,令人意外的竟然是这个孩子竟然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岑商看着这一双蓝色的眼眸愣了许久,然后那天就自己躲在了房间喝了许多的酒。画棠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醉成了一滩泥。

这是自打那天之后,岑商第一次哭。与那一天的低沉哭声不同,这一次岑商似乎是用了毕生的力气哭尽了这一生的泪。沙哑的哭声,犹如困兽的低鸣。他看着站在面前的画棠道:“我从未如此的恨过自己。我生平救人无数,却任由自己的妻子消逝在自己的面前,竟没有一点办法。”

“那不是你的错!”画棠出声道:“这件事,是我们谁都无法扭转的!”

而岑商只是摇着头道:“你知道我看到那孩子的一双蓝眸的时候,我的心是如何的震痛吗?要不是我因为我的身份,知芜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岑商说着,又要拎起酒坛子往嘴里灌。画棠一把夺过来,说道:“就算是这样,知芜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就算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她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要否定她为你付出的这一切吗?”

岑商一怔,随后醉眼迷离的看来画棠半晌,道:“你说得对,我不能否定那些过去。”说完,就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画棠忍不住担心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洗澡!”岑商道。

也就是自打那天起,岑商便算是真的熬了过来。

知芜下葬了之后,岑商便自己带孩子。虽然之前找了奶娘,但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奶娘便回去与家人团圆去了,陈婶几次提出要去找回来,都被岑商拒绝了,他道:“也就这么几天,她平时也难得与家人相聚,就让她待一阵再回来吧!”

好在,柳芽上山的时候把自己的奶娘带着了,所以自打这孩子出生之后,就一直跟着柳芽家的用一个奶娘。因为柳芽的奶水也是足的,雇佣奶娘也是为了不时之。所以有的时候柳芽也会去帮着奶一奶。

平日里,出了吃奶的事情之外,孩子的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都是岑商一个人解决的。倒是十足十的用心。

孩子出满月的时候,岑商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念知。

待二月初四沈碧玉和冯琮看到岑商怀里的念知,皆是一怔。因为尚未来得及跟他们说知芜已经去世的消息,所以沈碧玉又特别欠儿的来了一句:“这孩子生的真好看,比爹强多了,可是像了娘亲?”因为对于陆淑人和知芜的事,画棠曾经粗略的跟他们讲过,所以一看到这孩子,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知芜原本的样貌。

岑商听了,只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说道:“是啊,像他娘亲更多一些!”说完,就抱着孩子回去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这副表情,我说错话了?”沈碧玉看着岑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画棠看着沈碧玉,实在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你到不是说错话了,而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此画棠也垂下了眼睑,接着道:“知芜姐在生念知的时候,大出血走了。岑商一直对此事尤为介怀!”

沈碧玉一听,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看着岑商刚刚的表情,便知道他这是在岑商的伤口上撒了一手好盐啊!

“算了,你以后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吧!”画棠看着沈碧玉一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的这张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刀子了,还专往人家的心窝子捅。”

沈碧玉讪讪的笑着,难得的竟然没有开口反驳画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