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芜这边说着,好不容易才劝动了这位老妇人。老妇人听着知芜的话,特觉得心酸,顿时放下了扫帚将知芜揽在怀里道:“好孩子,这里就是你娘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说着又瞪了岑商一眼道:“以后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见老妇人终于能容他喘口气了,岑商立即道:“大娘,你放心吧!要是我让知芜受了什么委屈的话,不用你打断我的腿,我自己前来奉上我的膝盖!”
“谁要你的膝盖,熬汤喝都嫌没有味。”老妇人听罢岑商的话,立即回头瞪了一眼岑商。岑商讪讪的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点着头,连连称是。咋才算是让气氛融合了起来,几个人又围坐在桌前,继续吃着饭。但也只是三个女人吃,岑商从头到尾都没有吃一口饭菜。等到岑商跟着画棠一起从小院走出来,赶往国舅府的时候,岑商饿得不行,进了城便立即找了间酒楼要了几样饭菜。
画棠在一旁冷笑着看着道:“刚刚在知芜姐那里不吃,却要来这酒楼吃。你还真是有钱!”
说到这里,岑商也是很尴尬的。讪笑道:“没办法啊,跑闹了那么长时间,菜里面肯定都是灰尘,如何下得去筷子。”
画棠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这种洁癖成狂的人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了。看着天色着实是不早了,画棠决定就在这个酒楼跟岑商道别,自己先行回国舅府。
到了国舅府,画棠远远的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俞沛笙。画棠快行了几步,而此时的俞沛笙也一样看见了她。也同样的从门前的台阶上走了下来,来到画棠面前,皱着眉道:“我就知道,要是我不回来经管你,你肯定不会好好地穿暖了出门。”
画棠笑着看着他道:“穿暖了,穿暖了。没必要非要裹成个粽子才算是穿暖了吧!”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子里面走。但,俞沛笙即没有问画棠去了哪里。画棠也并没有说的打算。
进了院子,刚好撞见柳芽和童谷在掐架。画棠叫俞沛笙放轻脚步,试图偷听一下两个人的对话内容。俞沛笙见画棠这样,忍不住往自己这边拉了她一把,道:“没什么好听的,无非是说前几日我叫那些护卫为你集结槐花树枝上的新雪的事。”
“啊?”画棠吃惊道:“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在吵?”
俞沛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拉着画棠的手往另一个方向带着。画棠福至心灵的道:“唉,你说,要是把柳芽说给童谷怎么样?”
“你这脑袋瓜里想什么呢!”俞沛笙哭笑不得的说道:“他们两个人要是在一起,那不得整天都是鸡飞狗跳的啊!”
“怎么能这么说的呢。我们成亲这么久了,他们不也日日处在一处,哪里就鸡飞狗跳了?”画棠瞪了俞沛笙一眼。但虽然画棠如此说,但是俞沛笙就是不认同道:“你看看刚刚那样子……”
“我和你一开始难道不也是那个样子吗?”画棠反驳道。这次,俞沛笙倒是没有反驳,也无力反驳。
于是,一直闲着无趣的画棠,如今又找了新的事情可以做,就是撮合柳芽和童谷。当柳芽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简直哭笑不得的找来画棠道:“小姐,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跟国舅爷多出去走走,哪怕是看看小光少爷也是好的。真的就别撮合我和童谷了,我俩真的不合适。”
虽然撮合柳芽和童谷的这一念头,暂时被掐灭了。画棠倒是听了柳芽的话。想来,自从左彦兆走了之后,小光便去外地求学,除了上次她生病小光不顾劝阻回来一次,至今也是许久不见了。倘若无人打着个头倒还好,今次听了柳芽这么一说,画棠倒是分外的想起小光来。
有了想法之后,画棠便跟俞沛笙说了起来。俞沛笙一听倒也是个好办法,遂答应了画棠,过几日便陪她去看小光。想来也快要过年了,也可顺便将小光接回来。
“朝中的事情,不要紧吗?”对于俞沛笙这般爽快的答应,画棠自然是高兴的得不了,只是想着年关将至,朝廷上下也是正用人的时候,这时候告假不知道皇帝肯不肯。
俞沛笙自然知道画棠的想法,笑道:“放心吧。眼下朝廷内外弹劾我的折子,已经把御前堆得满满当当了。陛下估计也正想要我休息一下呢。”
“弹劾?”画棠疑惑道。
“还不就是,前段时间遣散后宫那件事的余波,没事。”俞沛笙无奈地的说道。然后又揽过画棠,笑着道:“就算是有事,为夫也养得起你。
虽然知道俞沛笙说的都是真话,但是难免觉得担心。所以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俞沛笙也是耐着性子的说道:“放心吧!真的没事,只要我还有用处,那些折子也就只能垫桌角。”
俞沛笙都这样说来,画棠也不好再问。
于是,第二日起画棠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因为要准备路上的衣物,还有送给小光师父的一些礼物。这些林林总总的下来也收拾了一阵子。
待收拾妥贴,又再国舅府住了一日,两个人才出发。马车刚刚行驶出城,画棠就变得亢奋的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俞沛笙只是一路宠溺的听着。
小光求学的地方,在江左。俞沛笙仍然豪气的租了一整条船。画棠对此心疼了好久,但俞沛笙对此的解释却只有四个字:“方便,安全!”
弃了马车,正准备上船。没想到的是,却在渡口遇见了两个熟人。李玉娘正在渡口跟着渡船的船夫商量着价钱,看得出李玉娘给的价钱并不高,船夫黑着一张脸连连摆手,口中的言辞或许并不好听,因为就算隔得远画棠还是能看得见李玉娘瞬间苍白的脸色。
“要不要去帮一帮。”虽然画棠很想装作看不见,但想到李玉娘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更不要说还有恩于己。所以很是纠结的问了俞沛笙一句。
“叫柳芽过去问问就好。”俞沛笙不在意的道:“要是银钱上的困难,便帮一帮。”
画棠点了点头,连忙叫来柳芽。柳芽拿着一袋子的银子到了那边,也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些什么,最后却是黑着脸将人给领了过来。
“怎么了?”画棠小声的问先走过来的柳芽。
柳芽正待开口说话,李玉娘便搀扶着南安王妃走了过来。见到俞沛笙和画棠,就像是见着了救世主似的,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们二人说:“听柳芽姑娘说,国舅爷你们也要去江左,不知道能否捎带我们一程?”
听李玉娘说完,画棠便知道了柳芽为何黑这一张脸了。无奈抬起头看了一眼俞沛笙,却正好看见俞沛笙也在看着她。只好无奈的道:“那就上来吧!”
李玉娘不停的道谢,画棠只是苦笑着嘱咐着柳芽帮忙照看些。如此,四个人的航程,一下子就变成了六个人。
上了船之后,俞沛笙感受得到画棠心情的变化。所以一直紧紧地跟在她身边,连看都没看李玉娘一眼,然而这并没有让画棠的心情变得好一些。
到了晚饭的时候,画棠出于礼貌,还是让柳芽去叫了李玉娘。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柳芽一个人,画棠奇怪的问:“怎么了?李玉娘呢?”
“那个老夫人好像是病了,她说要照顾,所以没有过来。”柳芽道。
听柳芽这么一说,画棠便也猜出了大概,看着俞沛笙道:“我去看看吧!”俞沛笙点头,明没有要跟着去的意思。
到了李玉娘和南安王妃的船舱门口,画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问道:“玉娘?听柳芽回禀说老夫人病了,我过来看看。”
半晌后,李玉娘才过来打开房门。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刚哭过。画棠见此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为何要去江左?”
不说还好,听到画棠这么一问,李玉娘又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这一哭,倒是让画棠不知所措,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只要我们能帮得上忙。”
李玉娘这才挺住哭声,哽咽这继续道:“姑母的病越发的严重了,前些日子大夫来瞧过后说是沉疴太重,让准备后事了。”
画棠心下一惊,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被子里已经消瘦到了极点的南安王妃。李玉娘继续道:“姑母说,李家的根在江左,所以她也想趁着还有力气,便想要回来,落叶归根。”
听李玉娘如此一所,画棠便在心里暗暗地自责了起来。想起刚刚在渡口,她还想要放假她们不管来着。
“眼下夫人怎么样了?”画棠开口问道。
“又发了高热,还呕了几口血。”李玉娘又抽抽搭搭的忍不住哭了起来。画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几次想要开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如此,只好尴尬的站在一边。
李玉娘哭够了,擦干了眼泪道:“我现在就是害怕,还没到江左,姑母就不行了。”
画棠听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袖袋里翻出来一个小巧的药瓶递到李玉娘的手上道:“这是岑商给的,要紧的时候可以护住人的心脉,吊着一口气。你拿着吧!”
“谢谢,真的谢谢!”李玉娘接过药瓶,感激的一塌糊涂。
画棠苦笑着道:“也就能帮你这些了。毕竟到江左还需几日,不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将药瓶给了李玉娘,画棠心里的愧疚感少了一些。回去用过晚饭后,又让柳芽给李玉娘送了一些东西过去。
晚上的时候,画棠又把李玉娘的事情跟俞沛笙说了,俞沛笙听着也只是感慨道:“当初李家在江左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后来李老将军屡建奇功,才举家迁至益城。如今,当初却凋零至斯,委实可叹!”
听俞沛笙这么一说,画棠心里也叹息一声。自古以来,多少盛衰荣辱不都是如此吗?凋零败落的又何止李家一个。
当初的常家不也是一方的望族,最终却落得个这么个苟延残喘的下场。当初驰骋沙场意气风发的将军们,现在皆是老态龙钟。每日所想的无疑就是种田养家,含饴弄孙。
这一次随性,因为各种应急的药物准备的都很充分,所以并没有随性的大夫。但目前南安王妃的情况,却不是几样应急的药物可以治的了的。
虽然,李玉娘再三的觉得不必如此费周折,但俞沛笙还是给国舅府飞鸽修书,让其带来一名大夫,当然岑商能来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对于画棠在第二日一早就看见了站在甲板上的岑商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惊奇。而是调侃道:“你还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是如何也舍不下知芜姐姐的。”
岑商听了不由得叹气道:“我是舍不得啊。但是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听他这般的调侃,画棠倒觉得话里有话,遂问道:“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岑商无奈的看了一眼画棠,而后用唇语道:“常!”
“……”
画棠的眉头随着岑商的那个常字而皱的更紧了。怪不得小光在江左待的这般的风平浪江,原来这些人如今都潜在江左。
画棠和岑商还没聊得几句,俞沛笙便又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画棠的披风,看起来气的不行,道:“江上的风本来就大。说了多少次了,出来的时候要记得穿上披风。你偏不听,一大早就跑过来吹冷风。”
画棠乖乖的穿上了披风,瞋了俞沛笙一眼。俞沛笙仿若没看见的对着岑商道:“岑先生,可是给李家的夫人看过诊了?”
岑商心里清楚俞沛笙这是撵着自己离开这里呢,遂尴尬的摸着鼻子道:“我先去看看,你们继续!”
待岑商走了之后,画棠忍不住笑着说道:“这一大早的,你是喝了几坛子醋?”
俞沛笙低头看了一眼画棠,然后俯身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道:“那夫人尝尝,可是猜得出是几坛子?”
画棠一怔,回过神来便伸出胳膊用手将俞沛笙的头又拉了过来,坏笑着道:“一口可尝不出,得多尝尝才行。”说着,便直接的亲了下去。
“咚!”两人正亲热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画棠和俞沛笙皆是一怔,立即分了开来,转身望去。
李玉娘站在甲板的入口处,地上是已经撒满了汤水,而装着汤水的碗虽然完好无损的扣在地上,但是里面估计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李玉娘见两个人都转过身来,一时间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你们继续继续,我就是过来送碗姜汤。”说着,立即蹲下来将碗捡了起来,提着裙子便走出来甲板。
“叫你胡闹!”俞沛笙见此笑着点了点画棠的额头道。画棠十分不服,瞪大了眼珠子说道:“怎么成了我胡闹,明明是你先来勾引我的。”
俞沛笙尴尬清了清嗓子,然后拉着画棠的手道:“好了,快去喝些姜汤吧!”
因为是冬天在江上行船,所以除了必备的一些御寒的物品,姜汤也是每天必备的“菜品”。俞沛笙领着画棠下了甲板,正好撞见诊完脉出来的岑商,看着两个人红肿的唇,不由得坏笑道:“甲板一点也不冷吧!”
这一次,想来不喜欢斗嘴的俞沛笙竟然回嘴道:“不过这种御寒方式,不适合孤家寡人!”
岑商顿时被俞沛笙一箭穿心,仰头长叹一声:“天啊,我为什么在这里。”然后瞪了俞沛笙一眼,转身前去配药了。
俞沛笙见岑商吃了憋,心情似乎很好,径直的跟在岑商身后边问道:“个夫人如何了?”
岑商细细的将药分来道:“放心吧,死不了!”
得了岑商的这一句话,俞沛笙似乎是安心了道:“那就好。之后就麻烦你了。”
岑商仍没有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见俞沛笙这么说也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抓药。画棠见此,忍不住掩唇轻笑,拉着俞沛笙就走出了仓房。
到了将近午饭的时间,李玉娘又来找画棠。见到画棠竟然就要跪拜,下的画棠连忙拉起来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姑姑的高热已经退了,咳嗽也好了许多,现下睡了。我便特此来感谢你。我知道,要不是你岑先生未必会连夜赶过来。”李玉娘捶着眼眸说道。
画棠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她心知岑商赶过来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她总不能跟李玉娘解释的详细就是了。
船行了几天终于到了江左,小光一早就得了风声。特意来到渡口接画棠等人。俞沛笙扶着画棠上岸后,小光就立即跑了过来,将画棠饱了个满怀。此时,李玉娘和南安王妃也下了船,对着俞沛笙拜了拜,说是要直接回去祖宅。
俞沛笙自然也不会相留,只是将他们落脚的地方告诉给了李玉娘,待她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找过来。
岑商自然是要跟着俞沛笙他们的,所以在下船前就做好了今半个月的药量,让李玉娘带着。李玉娘同样谢过了岑商之后,便带着南安王妃离开了。
岑商见了小光,也同样是喜滋滋的走上前去,捏了捏小光的脸蛋,道:“人家求学都是瘦的不成样子,怎么我倒看你像是胖了!”
“岑先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小光撅着嘴道。
“啧啧啧,不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但是喜欢我的人更多!所以你那点讨厌,着实是不算什么啊!”岑商继续捏着小光的脸蛋。
小光气冲冲的拍掉了岑商的手,又迅速的来到了俞沛笙的面前,拽着俞沛笙的衣角道:“姐夫,你怎么把这个讨厌鬼给带来了。”
其实,小光讨厌岑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的时候,纯粹是因为出于小孩子对于大夫的厌恶。大一些的时候,便觉得只要岑商一出现,肯定是出了事情。而出事的人,大多数都是画棠。现如今,已经懂事。自然明白岑商对于他们姐弟的照拂,但讨厌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几个人从码头浩浩荡荡的回了俞沛笙为小光安排的院子。画棠一见这处别院竟然比她在朱雀街上的那个还要大,顿时皱着眉道:“这有些奢侈了吧。外出求学,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
“放心,平日里还是叫他们朴素一些的。但是国舅府的护卫几乎一半都在这边了,院子太小也住不下啊!”俞沛笙对着画棠解释道。
画棠吃惊的看着他,她倒是没有想道,俞沛笙居然把这么多的护卫都放在了这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见着画棠忽明忽暗的神情,俞沛笙又急着解释道:“江左这边乱得很,所以我不真的是不放心才……”
“我知道!”画棠笑着打断他说的话,接着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我何德何能让你这样对我!”
俞沛笙听画棠说这一句,心里犹如刀扎,连忙将她揽在怀里道:“我时常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对你好,所以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想要拼命去做,并且做更好。这样你就会离不开我了。就算是离开了我,你也会觉得在这世上没有别我对你还要好的人了。”
“……”
虽然画棠很想告诉他,他早就是她的世界里那个无法代替的人了。但为了能够在今后的日子里享受更好的待遇,画棠便硬是忍住了没有说。
本来是打算是今日休息整顿一天,明日再去拜访夫子。但是因为船提早靠了岸。画棠和俞沛笙便都觉得还是今日去拜访的好。
小光的夫子,是俞沛笙亲自找的。倒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出身。但尽管如此,在此地还是有着很高的名望。别的且不说,就单在江左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地方乡绅都敬佩看重的人,自然是个厉害的人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