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沐桶里起身，清欢随手抓起挂在屏风上的布巾擦干水滴，套上亵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正在逗着容瑾的容忱抬头看了一眼：“把头发擦干。”
清欢含糊地唔了一声。
容忱站起身，叫了外头的零露进来：“把瑾哥儿抱出去。”
零露不敢看，抱着容瑾就低头出去。
容忱这才把清欢拉到怀里，抓着布巾仔细擦着。
清欢发出一个舒服的呻/吟。
容忱手上的动作一顿。
清欢微睁开眼睛：“嗯？”
容忱摇摇头，捋了青丝继续。
清欢就又靠在他怀里。
容忱一低头就闻到一阵清香，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明日要不要陪着你一起去？”
有了容瑾之后，清欢几乎整个心神都在这孩子上。容忱倒不是不满，就是他也是常常如此。实在是这孩子太可人疼了。
“不用了。“清欢往容忱胸膛上靠了靠：“都是一群女人过去，你去干嘛？又是容丰房里的事情，我这个嫂子妹妹的管管就是了。你一个兄长难道还去管弟妹如何？”
容忱一想那个情景，就觉得全身不舒服，一阵恶寒袭来。
清欢轻笑：“没事，明天我就过去看看热闹。”
容忱嗯了一声。
清欢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摸什么，因为闭着眼睛，只能边摸边找，直到碰到了带着茧的手掌在滑入手心。
容忱目光一黯，伸手摸了摸发丝顺着往下到了肩膀。
……
清欢起来的时候全身酸痛，摸了摸被褥，是干燥地才睁开眼睛。
发现被褥已经是重新换过了的。
“夫人，醒了？”蔓草抱着容瑾进来。
容瑾已经开始认人了，一看到清欢就伸着小胳膊哎呀呀地。
清欢感觉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先让人送了水进来。”
容瑾见香香的娘不抱自己，躲了起来了，立时不肯了，可他不是那种爱闹的性子，只是委屈地看着蔓草。
蔓草被看得心都酥了。
要不是知道清欢不乐意，几乎都要不由自主地往屏风后过去。
“瑾哥儿乖乖。”蔓草小声喊着。
昨夜零露突然抱了容瑾过来。
一时让她和奶娘都被打得措手不及。
要知道容瑾基本上都是跟着清欢睡得。
他也喜欢这样。
幸而屋子早就收拾过了，且被褥每天都有再换，就算容瑾不来住，丫鬟们也没有偷懒过。这才不至于慌乱。
容瑾也乖，虽开始不适应。
但孩子嘛，到了时候就容易发困了。
只不过也同样是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要找爹娘。
容忱起得早，陪他玩了一会儿，才没让瑾哥儿哭闹了起来。
就在蔓草苦恼的时候。
清欢已经快速洗好，梳妆整齐。
“来，瑾哥儿，娘抱。”清欢看到瑾哥儿目光一亮，也笑着伸了手过去。
容瑾不像别的孩子会突然扑了过去。
只是伸着胳膊，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你。
清欢情不自禁地就会把人抱在了怀里去。
“吃过了没有？”
蔓草摇头：“瑾哥儿不肯吃。”
清欢叹气：“让人送了吃食进来。”
等蔓草出去了，清欢一解开衣襟，瑾哥儿这才有了扑的动作。
等母子二人都用餐之后。
清欢抱着乖巧的瑾哥儿坐在梳妆前。
容瑾好奇地望着镜子，觉得新奇，一直伸着小爪子。
“用那玉兰花簪就好了。”清欢拦下蔓草想要拿出复杂的首饰来。
“今天把瑾哥儿也带过去，留他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若是带了多，伤到他可不好了？”
在打扮朴素和伤到容瑾两个选项里，蔓草不用选择也是前者。
“不过过去站一站而已。”清欢笑着解释：“打扮得太过了，反而容易招人注意。”今日的火线卡不是朝自己来的。
清欢可没有兴趣成为脚底。
蔓草笑着应是。
夏妈妈听说要把容瑾带过去的时候，就有些不舍。
清欢道：“许久没有去给公主殿下请安了。等从那边离开之后，我带瑾哥儿去一趟丹阳公主府。”
丹阳公主一直念叨。
只是却也没有过来。
清欢心里清楚，自然乐意容瑾亲近长辈。
到了他这一代，同丹阳公主的血缘已经是越来越稀了，可这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丹阳公主和容忱不就是这么来得嘛。
容瑾一出生，就代表了日后不能习武，就是考科举都难。
顾而只能在丹阳公主那边多多讨一些疼爱了。
清欢把这意思透露过给容忱。
容忱虽只是笑笑，可看向容瑾有着内疚。
却也是应了她的意思。
就算是身子不好，可容瑾依然是长子。
这一点是不会改变，也不容置喙的。
……
清欢到的时候，吴氏的表情很是复杂。
“是你？”
清欢纳闷：“吴姨娘，你在说什么？”左右看了看却没见到四姑娘，不由得奇怪了：“怎么不见二弟妹呢？”
吴氏皱眉：“你不知道？”
清欢惊讶不已：“什么我要知道的？”顿了一顿才皱着眉头道：“是二弟妹让我今天过来的，要不然我也就不来了。”
说着抱了抱怀里的容瑾。
“这就是瑾哥儿？”吴氏目光移向容瑾。
用丹阳公主的话，容瑾长得和小时候的容忱是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唯一像清欢的地方，就是那双好看分明的大眼睛。
吴氏对于容瑾来说是陌生的。
容天一直没有来过府里。
容瑾身子不好。
容忱更不可能把他抱过来。
是以除了容丰和四姑娘，东容府这边是谁也没有见过容瑾。
容瑾也没有见过他们。
许是吴氏的目光太过于灼热。
容瑾微微扭过身子，把头埋到清欢的怀里。
清欢轻轻拍了拍，把他安抚下来，才朝着吴氏一笑：“瑾哥儿也没见什么人，有些怕生。”
吴氏扯着嘴角。
清欢站得累了，又见吴氏一直不说，也就自己走到椅子上坐下来。
蔓草看了一眼。
站到后面去。
今天四个丫鬟都带过来了。
清欢也不在乎会不会被说闲话。
反正到时候就说一人两个丫鬟，谁还真正去管这些事情。
吴氏看到清欢坐下后，张口道：“你二弟妹一夜未归？我也想问问你，你们颜家姑娘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清欢听了愣神。
她是没有想到，四姑娘干脆就没有回来。
但同时也清楚，只怕颜府那全部的人都准备一起算计这边了。
清欢垂眼。
生怕抬头的时候，被吴氏看到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
吴氏的声音很大。
容瑾不安地扯了扯清欢的袖子。
动作很轻。
可一直注意着他的清欢自然是注意到了。
蔓草就上前一步，正好遮住了容瑾能看到的地方。
虽说声音还不能隔绝。
但也能有些安慰。
清欢坐了一会儿。
可迟迟不见颜家人来，一时觉得有些无趣。
暗道莫不是自己被耍了？
可四姑娘真能放下？
不在乎被一个姨娘以及自己的丈夫打成这样？
若是真如此，可以预见日后她在这府里以及自己后院是要有多没地位了。
毕竟下人们都精明着。
会分析会看。
清欢掩嘴打了一个哈欠。
昨天容忱闹得太久了，不过也对许久没有行夫妻之事了，一时激动难免的。
可现在只是辛苦了清欢一人。
没多时，门外就了动静。
清欢换了个端庄的姿势扭头看去，见到是容天，忙站了起来。
容天本是冷着脸的，视线看到清欢怀里的孩子不由得也柔了表情。
清欢垂目。
觉得很是讽刺。
容天和容忱这一对父子，恨不得对方去死。
一个碍于丹阳公主府，一个碍于礼教孝道。
却没想到……
容天对容瑾能有几分柔情。
这就是祖孙情？
清欢可是不信，侧过身子的时候，看见后面的容丰也走了进来。
“二弟。”
容丰嗯了一声。
清欢就勾了勾嘴角：“二弟，是不是没有睡醒？若是觉得困了的话，再回去休息休息才是。横竖我也不差这么一点礼节。”
容丰笑容一滞。
吴氏恨恨地朝清欢看去。
清欢抬头，端着笑容，余光却是一直在注意容天。
容天板着脸，似乎有些不悦？
只是对象是谁？
自己还是容丰？
“还不给你嫂子行礼。”
话音未落，容丰整个人都惊呆了。
吴氏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容天，随即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目光仿佛要生吞了清欢怀里的容瑾。看来吴氏也是意识到了什么。
清欢侧身避开她的视线。
背后就感觉到一股恶意。
容丰抿了抿嘴角，半晌后才作揖行礼。
清欢笑得很是好看。
“二弟，客气了。”说着转过身子朝坐在上头的容天盈盈一拜：“公爹近来身子可好？大爷一直担心你的身子，来之前还让我带了人参药材过来。”
容天嗯了一声。
清欢微微笑。
“担心？不见得吧。”吴氏嘲讽着说道。
清欢就问：“那不然呢？”
吴氏话语一噎。
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知道父子不和，可她能当着面讲吗？
不能。
况且特还是一个妾室。
妾室……
吴氏似乎想到什了，眼神微变，悄悄往旁边站了一站。
清欢嘴角冷笑。
倒是还知道规矩。
只是清欢暂时没有兴趣让自己去针对吴氏。
她近日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容天喝了一杯茶，看着清欢怀里的容瑾：“是叫瑾哥儿吧。”
清欢微微一怔，旋即笑着说道：“是啊，叫容瑾。爷说等满一周岁的时候，去了族里在上族谱。”
虽说两个人照顾地小心翼翼。
可容瑾身子孱弱是不争的事实。
入族谱的事情只能延后。
容天嗯了一声，点头道：“我到时候去打个招呼，让他们先记了名字进去也是可以的。”不管如何，就是他不喜欢容忱。
可有了嫡长孙的话，的确是好事。
清欢先是楞了一楞，随即福了福身子。
吴氏恨得牙痒痒。
可是也没有办法。
族谱里面，本来嫡子和庶子登记的就不是一个地方。
她就是为了这个嫉妒。
也是没办法的。
“老爷，你不知道呢。这哥儿生得可好了。和容哥儿小时候长得可是一模一样，我见到了都以为是容哥儿呢。”
吴氏故意在一模一样上用了重音。
要知道容天从小就不喜欢容忱的。
果然容天目光微闪。
清欢抿了抿嘴角，这时听到外头有人来报：“二奶奶回来了。”
吴氏哼了一声。
那丫鬟无措地看着屋子里人。
清欢只好道：“看什么，还不去请了二奶奶过来。这里人多，难道不该来请安行礼吗？”
吴氏有心说什么。
可清欢的确在内宅比她更有资格。
除却她不住在这里罢了。
容天突然道：“抱过来给我看看。”
清欢有些犹豫。
吴氏眼里闪过恶毒。
容丰却是沉着脸望着外头，似乎在看四姑娘来了没有。
“大奶奶，听到了没有？”见她一直没有动作，吴氏就又问道。
清欢抬起脸淡淡地看了吴氏一眼：“吴姨娘，我自然是看到了的。”说着就缓步往容天那里走了过去。
清欢把容瑾的脸对着容天，却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她在赌。
赌容天其实也在乎名声。
绝对不会做从儿媳妇怀里抱走孙子的做法。
蔓草等人早在清欢的示意下，站在原地不动。
容天盯着容瑾看。
容瑾好奇地望着她，随即突然弯了眉眼。
似乎在笑什么。
“哎呀，我来抱吧。”吴氏抢步过来。
清欢一个侧身拦了下来。
容天板着脸：“下去。”
他是不喜容忱，可也不乐意自己唯一的孙子抱到吴氏那里。虽说他对吴氏好，可关于血脉传承还是不一样的态度的。
吴氏自讨了没趣。
清欢又转过身子。
本来笑着的容瑾，已经扁着嘴，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可是容天看了好久，却依然没有见他滴下眼泪。
清欢就笑：“也不知道他像谁，不爱哭。反而很是爱笑呢……”说着一手抱着容瑾，一手拉着他的胳膊朝容天扬手。
容天抿了抿嘴角：“这样好。”
眼睛微亮，似乎真的很喜欢容瑾。
清欢暗松一口气。
正想着要不要坐回去的时候。
容丰突然大怒道：“好啊，原来是回娘家搬救兵了。”
清欢猛地回过头去。
发现四姑娘身后跟着颜家人。
清欢眼神微闪。
想起四姑娘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
起码收用了不少下人。
显而易见，刚才来通报的时候可没有说起颜家来人。若只是女眷也就算了，偏偏男眷都来了，又有四姑娘的兄弟也来了。
可提也没有提起。
可见四姑娘果真是有一些手段的。
清欢不动声色地抱着容瑾坐在了离容天最近的一个距离。
蔓草和零露等人站好。
就等一有个什么问题出现，就扑身护主。
今日来的目的，在马车上的时候，清欢已经提过了。
顾而这几个丫鬟被弄得草木皆兵的。
四姑娘没有理会容丰，只是走到容天前，屈膝行礼：“儿媳给父亲请安。”
容天没有应声。
四姑娘却是已经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朝着清欢福礼：“大嫂……”
清欢手里抱着孩子。
只能示意蔓草几个人把她扶了起来。
昨夜四姑娘的事情，她们也是知道的。
一时也觉得不忍心，只小心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
当然两个人也多了心，只把四姑娘扶到对面的位置上。
免得等一下战争爆发，殃及池鱼。
“你还知道滚回来啊。”容丰受到了四姑娘的冷脸，自然是不满的。
其实在那天打过四姑娘之后。
他也是有些后悔了。
只是拉不下脸，等着四姑娘小意迎合之后，就决定原谅她。
只是四姑娘一直不理他。
昨日更是去了颜府未归。
吴氏要去找。
容丰不肯，觉得丢脸。
还是容天准备找了人去问的时候，才有下人来说四姑娘回了娘家了。
哪知道今天就看到四姑奶奶个带着娘家人过来。
瞧着声势浩大的样子。
容丰只觉得难堪。
容天才蹙眉。
就听到颜老太太冷声说道：“四丫头受了委屈，我们还劝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终究夫妻一场，床头打架床尾和。可……四姑娘只说不可能，原先老婆子我是不信的。可今日看了府上的小子，是不得不信了。”
“可不是，先不说祖母，岳父岳母过来，都不曾过来行礼。还对我们家姑娘冷言冷语，可真真是……“二太太边说边看向大太太，示意她接着说。
大太太木讷着脸。
王蔷道：“我们颜家同府上结了两门亲事，是觉得府上的教养规矩都是不错的，当年四妹妹更是吴姨娘亲自请了人上门来求娶。老太太看在真心的份上，才应承了下来。若是早知道……”
“你小子早打。”颜绍已经挥着拳头要扑过去了。
“都是死人啊，没看到少爷要被打了啊。”吴氏尖叫着扑了过去。
又有人把颜绍拦了下来。
屋子里一时乱糟糟地。
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清欢皱眉。
心里后悔，早知道就不带了容瑾过来了。
“带着你家奶奶和小少爷就帘子后面。”容天不知不觉中已经站了起来。
蔓草楞了一会儿。
清欢却是把容瑾递到她的怀里：“你和幼圆带着瑾哥儿去里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