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妈妈事先就已经教过蔓草几个人，这妇人生产时候的一些勤快。
虽个个面嫩还是黄花闺女，却也能有条不紊地冷静做事。
而躺在收拾好的坑上的清欢，感觉自己几乎要死了。
开始只是肚子在痛，渐渐地就觉得全身都在痛。
身边有人一直喊着：“用力，用力。”
清欢想要用力。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生孩子，若是生不出来……
不，清欢没办法想那个情况。
不管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容忱她都舍不得。
可肚子实在是太疼了。
清欢很想有个人把自己敲晕，这样就会不痛了。
夏妈妈听着清欢嘴巴一张一合，刚一靠近，忙道：“使不得，夫人啊，敲晕了孩子就出不来了。”胎儿在肚子里，不能靠自己出来的。
清欢摇摇头。
“痛……好痛。”
门外的容忱一拳击打在墙上。
颜珺吓了一跳，他听到里头清欢的惊叫的时候也是慌了。不……顺带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之前的时候只听到产婆和孔妈妈的声音，清欢的声音一点也没有。颜珺生怕有个什么事情，可里面正忙着，哪有心情搭理他的叫唤、
只是好不容易，清欢一声尖叫。
着实让颜珺唬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女声响起。
颜珺目光一亮，忙回头看去：“柳姨，你快来啊。姐姐，姐姐要生了。”
“这么快。”
柳姨娘没有和容府过去找她的人遇上，她今天过来是想着自己怀孕的时候喜欢的一些吃食，就找人做了一些，自己亲自带过来。
只是府里的人都紧张着产房里的人，也就一个小丫鬟带了她过来，慌慌张张地什么也没有说。
柳姨娘直到听了颜珺的话，才知道清欢在生产。
这一听，也急了，正想进去，却又停住了脚步。
“蔓草，零露。这两丫头去哪了？”
两个人都不在呢。
都在厨房那边忙着，给清欢的吃食不敢人别人插手。
好在幼圆出现了。
“柳姨……”
“快带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容忱抽出空点了点头，随即又焦急地看着屋子里的情况。
幼圆带了柳姨娘去换衣服。
这个时候也顾及不上衣服合不合适。
只找了一件方便的衣服，柳姨娘穿上之后觉得有些小，生了孩子之后，她的身子还没有全部恢复以前的样子，自然有些丰腴，而幼圆找的是清欢怀孕前的衣服，但眼下是顾及不到这些了。
柳姨娘让幼圆去了厨房拿盆热水过来。
蔓草听到幼圆的话，知道柳姨娘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指挥一旁的婆子先舀了热水，一边对幼圆道：“柳姨娘来了就好，洗了手应该是准备进去看看。你还小，可别进去。”
都说了，大家都拿幼圆当小孩子看。
这么一个大事，也没人想让她帮忙。
也是幼圆心里不放心，偷偷在一旁等着。
站在院子里的人被里面的人吸引了全部心神，也没有谁有个时间理会她。要不然柳姨娘来了，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
也不是说容府没有别人了。
只是生产大事，除了蔓草几个人，是谁也不能在正院里呆着的。
幼圆端了热水出去。
柳姨娘正在和容忱说着话：“也没事，我看着现在也就是足月的样子，虽是不容易一些，但也是可以生下来的。你就放心吧……”
正说着看见幼圆过来，忙要了水过来洗。
洗完之后，就匆匆进去了。
夏妈妈正握着清欢的手，让她跟着自己的话语呼吸。
听到有人进来，又松了一口气，忙招手道：“快来，你握着手。我看着……”说着递了一个眼色。
柳姨娘注意到产婆不是原先备下的。
先知是有了什么事情，虽说找了人过来了，可夏妈妈未必放心。
忙一个点头，就快步来到清欢身边，代替了夏妈妈的位置。
夏妈妈则去了产婆那边问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其中一个人说道：“还小呢，还要等等。”
夏妈妈心急却也没办法。
虽说用了催产的药，可也只是让孕妇发动，可不是马上就能生出来。
只是这用药之后，肚子里的胎儿定然比不上正常出生的孩子。
夏妈妈担心的是孩子自己出不来。
虽说肚子大，那太医也一直说健康。
可怎么说也才七个月大的孩子。
七活八不活。
那也不是说七个月大的孩子，就一定能生出来。
只不过是八个月的时候不太容易罢了。
夏妈妈焦急地等在那里。
倒是清欢在柳姨娘来了之后，心里有了重心骨，人也不会六神无措了，渐渐地倒是冷静下来。早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随着说话，进了嘴里。
“姨娘，你来了啊。”
柳姨娘双目含泪，心疼不已地说道：“是，姨娘来了。姑娘不怕，会没事的。等孩子出生之后，姑娘就做母亲了。”说着还伸手捋了捋发丝。
清欢微微一笑。
柳姨娘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肚子疼。”还有全身也疼，头更疼。可清欢实在不想让人担心。
柳姨娘生过孩子，自然知道有多疼，可自觉自己是一个下人，清欢一个姑娘家原本身子就弱，更是精贵不少。
只觉得那疼痛比自己是多上许多，心里很是焦急。
却也明白，这是没办法的。
到底孩子重要。
都是为人母亲的，对于母亲来说，孩子好就好。柳姨娘含着泪问道：“饿不饿？要不要让她们端一些吃食进来。吃过之后，就有力气了。”
力气？
清欢想到自己方才又一瞬间，感觉痛的全身无力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害怕起来，那产婆和夏妈妈的话，她也是听见了。
生孩子需要力气。
她不能让自己没有力气。
柳姨娘推了门出去，叫了幼圆道：“快，姑娘肚子饿了，让人端了吃食过来。”
容忱眼前一亮，跑了过来，张嘴就问：“清欢怎么样了？”
柳姨娘只说了一声：“现在没事。”就把门关上了。
颜珺就像清欢一样信任着柳姨娘，人也冷静了不少，对正要离开的幼圆道：“你等一等。”说完看向容忱：“总是要问一问太医，这个时候吃什么比较合适。”
容忱点点头，却一动也不动，依然望着产房。
颜珺叹了一口气，自己去请问了太医。
那太医捋着胡子眯着眼睛。
颜珺心里着急，但想着太医的重要性，也只能按着性子等着。
“也可。”那太医点点头：“之前已经准备了人参，就拿几根参须放到粥里，一起熬制。容夫人吃上一些，也能有几分精力。”
颜珺再三谢过之后，离开去如是吩咐幼圆。
幼圆听说是人参须，就去找了蔓草。
蔓草让她去找来香浓。
香浓听说后带了人参须过来。
蔓草见了就又让幼圆回去：“我们在忙着，走不开身，你就在那里呆着，若是有个什么需要也好方便一些。”
幼圆应是，想了想说道：“蔓草姐姐，这生孩子怕是要个把时辰，其他人还好说。那太医那里是不是要准备一些吃食。”
个把时辰，还是少了。
一般都要两、三个时辰，有些人甚至要生个一晚上才行。
的确是如此，蔓草朝着幼圆笑了笑：“夫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对于幼圆，大家都担心。
可看她如今，可是懂事不少。
有些她们没有想到的事情，反而是她想到了呢。
幼圆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拔腿往外跑，边跑边说：“我出去那边看着，如是老爷他们有需要，也能帮个忙。
零露几个人也是一笑，又是用心干活了。
不时送了干净的热水进去。
直到粥熬好了，蔓草让零露端进去，又找了香浓：”太医那样的人物什么没有吃过，咱们就挑一些好的吃食，等一下你送过去。“
香浓应是，见了太医送上吃食后，赔罪道：“原本该送了酒水过来，只是夫人还在产房那里，只能请着大人吃茶了。”
太医摆摆手：“你们下去忙把。”
心里却是满意的，至少这府里的人还想着给自己送了吃食过来。
一碗粥清欢很快就吃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见了都是高兴。
能吃就好。
柳姨娘问：“还要不要再用一碗？”
清欢摇摇头：“等一下再吃吧。”
这一碗粥下去，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有效果，清欢只觉得腹部一阵热气上涌，整个人也清明了许多。
只是没舒服多久，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伴随着一声喊叫，两位一直在观察的产婆却是脸上一喜：“开了，开了……”
夏妈妈闻言也是露出笑容，立马扭头说道：“夫人，等一下记得用力啊。小少爷就快出来了。”
清欢勉强扯了扯嘴角。
她现在已经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柳姨娘关切地问道：“是顺的吗？”
产婆先是看了看，才说道：“现在还看不出来，应该是顺的。”
柳姨娘听了犹自不放心。
这七、八个月的孩子，生的时候，最容易头先出来了。
那可不行。
是要卡在里面的。
外头的人等得也是心悸不已。
下人们搬了椅凳出来。
颜珺人还是小，只能勉强坐在上面。
容忱却是不肯坐下来，一直盯着屋子看。
里面的人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无论如何，容忱都没办法放下提着的心。这一胎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了。
特别是知道这胎还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自信，不肯全部清理了府里的棋子，偏偏就是这些人动手下了药。
要不然也不会……
虽说清欢表现地不在意。
可容忱自己没办法不在乎。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健康与否？
可容忱也想要他，那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有了小家之后的见证。更别说正在生产的清欢也是性命攸关。
一个不好，容易母子跟着走。
不……不。
容忱想不下去，也没办法想下去。
会好的。
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房门开开合合，依然是里面需要热水。
看着一盆盆端出来的水变了红。
容忱整个人都是僵直在那里。
若不是里面的人一直说没事，没事。他都想要不管不顾冲了进去。
可夏妈妈进去之前说过，若是容忱进去，那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就是这一句话，束缚住了容忱的脚步。
若是夏妈妈知道的话，只会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得亏之前丹阳公主给了她这么一个提醒，不然她根本也不会想到。
夏妈妈再一次出来的时候，看到容忱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容哥儿，你这可不行。里头清欢丫头还在生孩子呢，能孩子出生，一大一小还需要你照顾呢。你先吃点东西，别担心，哪个人不都是这么过来。”
可这能一样吗？
容忱动了动嘴皮子，在夏妈妈注视的目光中，转过身子去了颜珺身边。
颜珺忙递上一碗粥。
那人参粥一直在熬着。
只多不少。
这生孩子，不只里面的人精疲力尽。
外面站着的人个个也是虚脱没力气。
香浓索性就多做了，大家都吃一些。不过事先问过太医，太医说若只是放一些人参须自然是无碍的。
夏妈妈见容忱吃了才放心，这才吩咐幼圆去再拿一片人参过来。
热水也再一次送进去。
房门再一次紧闭着。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响起夏妈妈的声音：“生了。”
容忱想要笑，可发现嘴角僵硬。
颜珺听了一会儿，奇怪地说道：“怎么没有哭声……”却是在话说了一半后，突然捂着嘴站了起来。
不会是？
容忱嘴唇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咬破了。
清欢是彻底没有力气了，却也在朦朦胧胧中问道：“怎么不哭？”
柳姨娘走到夏妈妈身边。
孩子一看就非常孱弱。
别看清欢的肚子大。
可不足月的孩子，到底是不能比的。
夏妈妈抹去脏东西，拍了拍屁股，心中焦急不已。
还是那产婆接了过去，老道地倒了身子。
一道小声地若不是屋子里都安静下来，就会听不到的声音响起。
清欢眉眼一松，真正地进入睡乡。
孩子没事呢？
夏妈妈同柳姨娘两个人欣喜不已。
夏妈妈接过孩子，和柳姨娘一起用沾了水的帕子擦干净身子之后，放到襁褓里面。两个人细细地看着孩子。
两位产婆也整理好清欢身下的东西。
屋子里的人都在高兴。
却不知道外头的人已经急得不行了。
容忱再也忍不住了，一个劲步冲到门口。
房门被重重地捶响。
夏妈妈才暗叫不好。
柳姨娘道：“我去说吧。孩子小不能见风呢。”更别说这么孱弱的孩子。
柳姨娘开了门，先是两位产婆出去，在对上容忱的目光，笑着说道：“母子平安呢，只是小的身子弱，哭得太小了。”
哭得太小？
那就是哭了。
我有孩子了。
容忱忽然傻乎乎地裂开嘴笑了。
妻子和孩子都没有事情，母子平安、
容忱只觉得这是他一辈子听过最动听的话。
颜珺也在旁边，对于姐姐没事了，也是高兴得不行，忙问道：“是不是让太医看看小外甥呢，我去叫？”
柳姨娘想了想说道：“也好，不过要等一等，里面收拾一下。”
颜珺硬是。
柳姨娘进了屋和夏妈妈说起这件事情。
当时安排产房的时候，没有安排房中房，就怕空气不好。
这才安排了这么单独的一间，推了门出去就是院子了，到时候送个热水什么的也方便，毕竟离小厨房也近。
可有一个不好，就是太医没办法进来。
不说女子生产的地方，被人说是污秽之处、
就是男女有别，也不好进来。
这么一看，真能干把孩子抱了出去。
但这孩子……
柳姨娘想了想说道：“拿了披风挡着，开了门就先送到姑娘屋子里去，然后再请了太医过去看看。”
夏妈妈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夏妈妈留下来照顾清欢。
柳姨娘抱好孩子，又同外面的人说好之后，等门一开就低头护着孩子往房里跑去，手上的动作轻柔却不敢让风进来。
等进了屋，看孩子还在睡着，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容忱和颜珺也进来了。
两个人都脱了外袍。
在院子里站了一个晚上，衣服早就脏了，又心急孩子的情况。清欢那里还不能过去看，不过听夏妈妈说人挺好的，只是晕过去了，两个人才放心地过来。
容忱看着小小的一个人，似乎就自己巴掌那么大。
一呼一吸，嘴唇微动，代表着他是活生生地。
容忱鼻子一酸，忍不住想要落泪。
颜珺却是一笑：“我有外甥了。”
容忱听了也想笑。
这时太医也被请了过来。
众人巴巴地看着他。
太医看着瘦瘦小小的人，心里也是叹气：“现在还小，也是看不怎么出来。只能先细心地养着了。等过几日，请另一位精于小孩的太医过来看看吧。”虽是这么说，太医还是仔细看了看：“身子是弱了一些，不能见风。”又问：“奶娘都请了没有？孩子小等一下可不能饿着。”
容忱忙道：“请了的。”
只是有些话却是不能为外人道。（未完待续）